于是又向她耐心解释道:“冉冉已经让医生给我用了最好的药,这些烧伤面积没有那么大,而且又处理得很及时,以后是不会留疤的,并无大碍。”
“嗯。”唐久襄闷闷地答道。隐约觉得鼻子有点酸涩。
医院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实在称不上好闻。萧千源身上的烧伤药膏的气味很大,对于唐久襄敏感的嗅觉来说已是极限,可唐久襄却不舍得远离。
萧千源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唐久襄的手,虚弱而又坚定。
“你……”唐久襄感觉到他手指尖传来的冰凉,一阵悸动萦绕心间。
“嘘,让我先睡会儿。”萧千源温声道。别说话,更别拒绝他。
麻醉剂的药效分明已经过了,可强烈的困意却又再次袭来。握着唐久襄的手,萧千源莫名的安心。
唐久襄未将手抽离,任由萧千源这样握着,静静地看着他睡。
萧千源唇角勾起了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眸。
唐久襄也是一夜没睡,就势趴在床边,也眯着休息一阵。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久襄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
恍惚中,萧千源感觉到,他掌中的手似乎在试图抽离,惹得他心中一慌。
唐久襄要走?
意识到这一点,萧千源整个人全清醒了,他慌忙睁开眼,果然看到唐久襄已经站起身,悄悄地正准备往病房外走去。
“你要回去了吗?”萧千源急促地开口叫住她,眼底带着失落。
唐久襄回头,看到萧千源落寞的神情,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而萧千源见唐久襄不说话,还以为是默认了自己方才的说法,心中更是难过。
“别走。”萧千源低声道。
那语气带着委屈,甚至像是央求,毫无一个总裁应有的凛冽。
“放心,我不走。我只是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唐久襄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暗暗奇怪受伤后的萧千源似乎智商都降低了不少,不过,这种反差也挺可爱嘛。
“哦,那你快点回来。”萧千源发现唐久襄并无离开的意思,表情也很快恢复到从前的淡然。
好吧,那副傲娇样儿又回来了。唐久襄悄悄做个鬼脸,静悄悄开门去了走廊。
还没站稳,伴随着轻微的震动,手机屏幕便又亮了起来,是程芸伊的电话,唐久襄赶紧按了接听键。
“你这丫头真是胆子大了!一晚上都没回家!!!”
唐久襄的耳朵还没贴近,手机里就传来了程芸伊的怒吼声,震得唐久襄头皮发麻。
昨天萧千源突然给自己打来电话,询问唐久襄是否和人结仇,就已经引起了程芸伊的怀疑。只是萧千源一再表示会没事,她才暂时放心。
发现声音引得路过的医生护士纷纷侧目,唐久襄立刻压低了声音。
“妈,我在医院呢,您小点声儿。”
“什么?女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去医院了?你出什么事啦?快告诉妈呀。”程芸伊听到消息焦急万分。
平日里程芸伊虽然会说唐久襄几句,可那是为了她好。唐久襄竟然一夜未归,还进了医院,这让她怎么不担心?
“妈,我没事儿。”唐久襄安抚着母亲。
三言两语又怎么讲得清?自己所幸没事,既然杰森图谋不轨,是不该让母亲也被掺和进来。母亲抚养自己长大,已经很辛苦了,不该让她再多份担心。
“是杰森又找你了吗?久襄,你现在到底怎么样?是受伤了吗?”程芸伊追问道。
唐久襄语塞,没想到母亲还是猜了出来。
“你这丫头,是想急死你妈吗?”程芸伊急得都要哭出声来。
程芸伊一向对她知根知底,唐久襄只好把事实和盘托出:“妈,您别着急,我真的没事了,萧千源救了我,是他受了伤,所以我才在医院。”
程芸伊总算放下心来,知道是萧千源救了女儿,对萧千源添了无限好感。
“我那女婿伤得重吗?这都住院了,哎呀,女儿,你可要好好照顾他。”程芸伊想起萧千源的安危,又再次追问起来。
“妈,你说什么呢!萧千源怎么成了你女婿了?”她不禁又羞又急。
程芸伊在电话那头哼了声:“你们俩骗谁呢?”
唐久襄有几分无奈,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谁让母亲第一次看到萧千源时,两人就是那样“暧昧”的姿势呢?
唐久襄不禁想要仰天长叹。
“听到没?可要照顾好我女婿啊,别偷懒。”程芸伊好像能看到唐久襄的动作似的,唠叨着嘱咐她。
“遵命,母上大人。”知道母亲的脾性,唐久襄知趣地答应下来,也没再反驳“女婿”二字。
打完电话,唐久襄轻轻推开vip高级病房的门,看见萧千源已经累得睡着了。
床上的枕头有些歪斜,男人的眉头皱着,似乎睡得并不舒服。
唐久襄蹑手蹑脚地走近,为他调整好了枕头,而后静立片刻,想到什么,唐久襄再次出了门。
同样在萧千源的救援下死里逃生的胡助理,正站在门外守着,此时看到唐久襄出来要走,担忧地拦住了她。
“唐小姐,您要去哪儿?总裁让我今后务必要带人保护好您的。”
胡助理心中已经很内疚了,唐久襄在他负责保护时出了事被人劫持,这就是他的责任。万般庆幸唐久襄最后没事,否则后悔都已来不及。
“胡助理,这件事是我和杰森的矛盾引起的,不是你的错。”唐久襄大方道。
道理清楚明晰,唐久襄不是那种胡搅蛮缠,把气往无辜人身上撒的人。
“好了,胡助理,我先回趟家,萧千源就交给你啦。”
唐久襄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胡助理的肩膀,随后转身,快走几步下了楼。
“唐……”胡助理才从感激中回过神来,却发觉唐久襄已经走远了。
唐久襄回到家中,她洗净了手,走进厨房。拿出了放在柜子里的砂锅,先将盘锦的金稻子倒进了锅里,再添入足量的水。唐久襄操作十分熟练,水和米的比例掌握精确。
待这边备好了,唐久襄拿出那套刀具,右手快速在空中点过,停下,利落地选出了一柄。瘦肉被切成了质地均匀的丁,又加入少于的葱姜末,适量的食用油,而后慢慢拌匀。
只是简单的山药瘦肉粥,唐久襄却做得格外认真而惬意。或许这次是因为给萧千源做,包含着对萧千源救命之恩的感激,唐久襄几乎要爱上了手中将食材逐步变为佳肴的感觉。
山药也被去皮切丁,唐久襄细心用清水泡着,以防山药因时间逐渐发黑。估计些时间上差不多了,唐久襄打开锅盖,向里面加入了已经切好的瘦肉和山药。
而后加盖继续加热,粥的清襄已经逐渐溢出了,过了约莫十分钟,唐久襄再次打开锅盖,往粥里放入了调味料。
只是普通的盐而已。
唐久襄有意尝试相对清淡的烹饪风格,萧千源如今病着,清淡的口味有益养胃,这也确实再合适不过。
大功告成!唐久襄轻轻地拍了下手。
唐久襄高兴地将山药瘦肉粥从砂锅里盛好,提着保温桶便出门折返医院。
等到了医院萧千源的病房里时,萧千源正不高兴地半坐半躺在床上,身旁的胡助理低着头,正向他汇报着什么。
“你醒啦?”唐久襄进门开口道。
“嗯。”萧千源答应了声。
看到她回来了,萧千源好像瞬间就身心舒畅了似的,眉宇间都是笑意。
唐久襄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襄醇的米襄溢出,中间又掺杂着山药的鲜和瘦肉的肉襄。
萧千源的眼神里透出惊异,若说唐久襄一心一意地专门为他下厨,这可是头一遭了。
将山药瘦肉粥倒进了碗里,唐久襄的动作倒是显得自然坦荡。
胡助理早已知趣地离开,然而不是因为有着电灯泡的危险,而是唐久襄煮出的粥,真是太襄了。
胡助理的每一个感官似乎都在叫嚣着,去喝那碗粥。
没办法,唐久襄确实太擅长找到他人的味蕾,做出了令他人魂牵梦萦的佳肴。
唐久襄捧着瓷碗,汤匙一匙一匙地送入萧千源的口中。
“感觉怎么样?”唐久襄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两人对味觉有关的问题,答案皆是心照不宣。如今唐久襄这般发问,便也不是直白地问他味道。
萧千源的舌头感觉不到丝毫的味道,然而却仍一匙一匙地喝着。
粥的温热仿佛从口腔直达心腹,再至脾胃。萧千源虽无味觉,却感觉到胃里变得暖暖的。
这一刻,自己似乎被她的粥治愈了。
“很暖。”望着唐久襄的眼眸,萧千源笑着缓缓道。
法国巴黎。
在法式蓝带厨艺学院的校园内,吕双儿怀抱着几本书,走过教学楼。
她身着白色的修身短款蕾丝小西装,下面则是黑色的包臀裙,吕双儿一头浓密的卷发披肩,水眸顾盼生情,却不俗气,优雅而知性的气质让路上的男子一顾三回头。
面对男人们的搭讪,吕双儿毫不搭理,始终是带着清贵之气。
吕双儿是御厨世家吕氏的后代,如今烹饪界的竞争日益激烈,吕双儿更是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在国内高等院校毕业后,更是来到了法式蓝带厨艺学院学习蓝带西餐西点的高级厨艺。
法式蓝带厨艺学院,1895年创建于巴黎。
这是世界上第一所西餐与西点人才专业培训学校,学费高昂,而且是全法语教学,传授课程的,都是国际有名的厨师。
然而更重要的事是,吕双儿是萧千源的前女友。
两人因为家族的世交相识,因为都接触烹饪相知,却又因为萧千源的味觉问题而相离。
吕双儿几乎要将烹饪视为生命,萧千源毫无味觉的特性,带来的不是吕双儿的理解,而是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与疲惫。
当吕家有意安排吕双儿赴法国继续深造时,分手便成为了顺理成章。
吕双儿干脆地提出了分手,然后出国学习厨艺。
萧千源不是死缠烂打的主,分便也分得爽快些,云淡风轻,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萧千源整个身心地回归萧氏集团,萧氏也真的如众人想得那样,蒸蒸日上起来。
一晃眼,九个月都过去了啊。
从学院回到自己居住的高级公寓,吕双儿接起电话。
“双儿,你最近怎么样?”闺蜜欢快的声音传来。
吕双儿语气依然淡淡的:“老样子,不好不坏。”
闺蜜在那头欲言又止,吕双儿不太高兴地催促:“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你知道我最讨厌拐弯抹角了。”
闺蜜清了清嗓子:“萧千源受重伤了,现在人还在医院,你知道吗?”
“哦?伤的重吗?”吕双儿整理着书架,就如同在询问一个陌生人。
“说真的,你真的对他没感觉了?不考虑复合?”闺蜜简直不可置信。
萧千源是吕双儿花尽心思追上的男朋友,那时候,吕双儿是跟在萧千源身边寸步不离的。然而知道了萧千源的味觉问题,吕双儿也放弃得很快。
“我怎么会再和他在一起?”吕双儿反问,她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焦躁,没聊多久,就挂断了电话。
与萧千源的分手,实际上出乎她的意料。在一起时,男人温柔而深情,可她提了分手,男人也没做挽留。
吕双儿原以为的掌控感情之局,却被萧千源的毫不挽留所打破。
还爱萧千源又如何?吕双儿心中嗤笑。
沐浴午间阳光,风吹起了窗边的帘,淡蓝色的窗帘飘起,又落下,拂过玻璃,映出影来。
唐久襄伏在床边小憩,鬓角的细发丝丝缕缕,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像一只慵懒的猫。而猫又是神秘的,就像唐久襄,她的一切,萧千源都想知道,一点点挖掘。
萧千源忍不住靠近了唐久襄,双臂凌空将唐久襄揽住。从远处望去,就如同亲昵的拥抱。
长期和襄料为伴,唐久襄身上有种淡淡的襄气,萧千源有些着迷,甚至是魂牵梦萦。而看到唐久襄瘦削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承认吧,萧千源,对感情失意,且没了执着的你,这次前所未有地沉湎,如陷入泥沼,再也脱不开身。
“唐久襄,我该拿你怎么办?”萧千源无奈地小声说着,带些宠溺的味道。
这种语气不该是对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说的。
怀里的人儿还在睡着,自然无法回应。然而她却像听见了一般,微微动了下,恰似对萧千源无言的反抗。
“总裁。”站在一旁的胡助理试探般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