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意躲在周氏身后抖得愈发厉害,目露惊恐道:“他、他要钱,姐、姐姐不给……”
“娘可怜的如意,不怕,有娘在,娘会一直陪着你!”
周氏转身抱紧了金如意,如意的表现不错,就这么说!
金大柱的眼前发黑,这的确像是大妞那样犟脾气的会做出的事。
大妞怎就这么傻?钱没了他可以去赚,命没了让他如何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原配妻子?
文娘死前最后一个心愿,便是让他照顾好大妞!
周氏轻柔地扶上金大柱的胳膊,温言:“当家的!你是一家之主,一定要先紧着自己的身子!否则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娘儿俩怎么活?”
金大柱狠狠抹了把脸,气血上涌,脸色通红,怔怔地看金绵绵的“尸体”。
良久
他脸上血色渐渐褪去,精神骤然萎靡,立时显出苍老。
“你来处理吧,如意去叫村长,我去冷宅看看……”
今日贼人来他家,明日就可能去冷宅,要提醒他们多注意才是。
金大柱抹去眼底的浮光,眼神悲切,金绵绵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养到现在他也是真心疼过的。
“当家的!”
周氏抓着金大柱袖子的手不由得收紧:“出了这样的事,怕如意这孩子说不清楚,还是你去找村长说一声吧!到时候村长来了,冷家的人自然也来了!”
“爹爹,我害怕……”
金如意在金大柱的注视下退了两步,她怕再遇见那个人,若不是给了那人一百两,现在她就被卖去妓院了!
那个人说了,下个月再来,下个月,就是说那人不会走远!
悲伤这种东西会传染,见金如意这般,金大柱没忍住又酸了鼻子,他对不起文娘……
金绵绵的后背泡在积雨的泥洼里,混着泥土的雨水在钻进伤口,火辣地疼。
她知道金大柱回来了,知道周氏说谎,但千斤重的眼皮无论无何也睁不开,方才的精力都用来驱策紫荆雷护着心脉,若是周氏再打几下,她便要一命呜呼。
“爹!你管不管你闺女的死活了?!”
金绵绵暴躁地腹诽,天上又一次降下细雨,落入积水之中,散开圈圈涟漪。
“哐啷!”
门板被人从外面踢开,四个护卫次第进门一字排开,护卫身后,冷墨夜坐着轮椅缓缓进了金家院子。
他的脸色比阴雨更冷,幽深的黑眸直直盯着周氏,眼神锐利嗜血,周氏顿觉如坠深渊,下意识地发抖。
如意说得不错,冷家这个世子的确是个怪物!
“冷世子,你、你怎么来了?”
金大柱也是骇然退后两步,冷墨夜身上的气势太吓人了。
“带走!”
冷墨夜的目光落在水洼里的金绵绵身上,没有多余的寒暄。
方才周氏的哭喊传到冷宅的时候,他便坐不住了,金绵绵是他可以站起来的唯一希望,绝不能有半分闪失!
“冷、冷世子,这不合适,大妞她、她已经去了,你何必折腾她?”
周氏暗暗推了金如意一把,金绵绵死了,金家可以陪他一个金如意啊!
金如意被推了一个趔趄,立时反应过来,凄婉道:“冷世子,我姐姐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去的,你带我一起走吧,让我为她守灵,否则我心下不安……”
金如意自认这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只要冷墨夜还顾及两家长辈的情分,就会满足她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但冷墨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他在意的,只有金绵绵一人!
金大柱在一旁快急死了,家里出了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将二丫放在冷家更为稳妥。
大妞是冷家未来的媳妇,二丫为大妞守灵,理由虽是牵强,也算不得错。
但为难的是冷墨夜不开口啊!
他不开口便是不同意,金大柱也没有脸皮强行将二姑娘塞过去。
“冷世子,最近村里出了贼人,冷家也要小心啊!”
金大柱快步追到门口,只说了这一句便被冷家的护卫拦住。
护卫不会多说,只一副闲人勿近的神色已然让金大柱放弃了。
冷家,他惹不起。
周氏追到金大柱身后狠狠跺脚:“当家的,冷世子是什么意思啊?”
如意究竟能不能跟着一起过去?
金大柱长叹一声将堵在心口的闷气散出:“别管冷家了,你和二丫把家里收拾收拾,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我去找村长!”
“当家的!”
周氏一把抓住金大柱的胳膊,声音发颤:“贼人已经盯上咱家了,不如我们这个月底就与如意一起去锦城可好?如意这孩子争气,不能在这桥头村耽误了,到时候在锦城为她觅得一门好亲事,我们也能安稳过下半辈子……”
一听要离开桥头村,金大柱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且不说老二他们一家听说了势必要大闹一番,就算去了锦城,他们的衣食住行都需要银子,他们哪里还有银子?
“大妞的头七还没过,这个容后再说!”
金大柱不敢看周氏的眼睛,匆匆出门。都是他没用,护不了她们,也满足不了她们。
周氏看着金大柱的背影咬牙,这个男人越来越窝囊,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如意,去把地契和那张田契拿来,娘现在去趟里正家!”
她打定主意将家里的那一亩良田和这间宅子卖了,无牵无挂,金大柱即便不想去也得去!
冷宅
金绵绵的头几乎被银针扎成刺猬却仍旧不醒,冷家的府医束手无策,同时也被冷墨夜吃人的表情吓得大气不敢喘。
“她何时能醒?”
府医头上冒汗,金绵绵的病来得蹊跷,依照脉象诊断,在他施针之后便该醒了才是。
“回世子,金姑娘后背的伤看着严重,却都是些皮外伤,并不致命。迟迟不醒……许是、许是睡得不够!”
府医答得忐忑,金绵绵却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庸医将她治死,她便可以放心睡了。
如今冷宅比金家安全太多,周氏口中那个“他”,八成就是金家遭贼的缘由。
周氏外面有人了?
很快,金绵绵便否定了这个念头,细想周氏嫁到金家这几年也算本分,否则金绵绵也不会忍她。
此事金绵绵记在心里,打算过些日子好好查查,与周氏母女打交道的人不多,当真查起来,应当不难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