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绵绵听到此处,险些被瓜子呛住,这法子她也不是没听过,关键之处在于那续骨的膏药,九重天上的续骨仙草长了百年,才可入药续骨生筋。
凡间的续骨草虽有功效,却远不及金如意说的那般奇效。
况且冷墨夜那腿,根本不是骨头的事!
梁大夫被气笑了,若是骨头长歪了无法站立,只需碎骨重生便可。
但世子的腿骨正得很!
“你这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拿着你的药快走!”
显然,梁大夫不想浪费时间。
“那世子的腿究竟因何不能站立?总要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若世子就是因为不信我的话,那我有办法证明,我所言非虚!”
金如意不甘心,她这膏药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什么办法?”
梁大夫生怕世子信了这丫头的鬼话。
金如意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我二叔家有一只土狗,我可以将它的腿骨打碎,用它来证明!”
冷墨夜漆幽的眸子如浓墨泼洒,一只大掌伸向金绵绵:“过来!”
金绵绵顺从地将自己的手放入大掌之中,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总该办些正事。
每日五百步,她记得。
冷墨夜的手掌冰凉,如他的人一般。
在金如意与一众人的注视下,冷墨夜缓缓起身走下台阶俯视神色震惊的金如意。
“今日的事,就此作罢,若敢向旁人提起,本世子便拔了你的舌头!”
金如意只觉一阵让她万分恐惧的气息袭来,脑中突然莫名出现数声凄厉的嘶吼,双腿便不受控制地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冷墨夜与金绵绵越过她走出门外,自己被护卫拖出冷宅,才回过神,心有余悸地盯着二人的背影。
冷墨夜果真是个怪物!她一定要尽快去锦城,这辈子都不想再与他有交集!
金绵绵被冷墨夜牵着,心中默数踏出的步数。
“今日走一千步!”冷墨夜突然道。
“为什么?!”
“推荐信你没拿到,你偷了我的东西,我还饶了你妹妹,她将我比作狗。”
冷墨夜不愿承认,金绵绵方才说得对:若是不怕中毒,便用金如意的药。
这一千步是对她的惩罚,在他见金如意之前,她就应当极力阻止。
事实上冷墨夜要罚一个人何须找那么多理由?但不知怎么,类似这样的一个个理由,就盘桓在冷墨夜的脑中无法抹去。
“嘁,我可没有这么个妹妹!”
金绵绵嗤道。
前两个理由她都承认是她的错,但这最后一个,可是与她半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
若金如意是她的亲妹妹,她就算拼得去阿鼻地狱受刑,也要上天机阁讨个说法!
冷墨夜冷淡的眼神扫了金绵绵一眼:“的确不像!”
金绵绵觉出不对劲,回过味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河边,金绵绵常常在此浣衣。
将近黄昏,河边无人,或是已然被冷家护卫驱逐。
河水清澈,映出金绵绵一张麦色的脸。
“原来他说的不像,是长得不像!也是个看中样貌的!俗!”金绵绵腹诽。
对冷墨夜得那句“的确不像”生了怨气,哪个貌美的女儿家不是被娇养出来的?!
若不是周氏将苦活累活脏活都往她一个人身上压,她至于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吗?!
不过,样貌与她并无多大关系,她此次来是度化魔君的,又不是下凡比美的。
渐渐黄昏已过,夕阳沉下最后一丝潋滟,冷墨夜在河边站了良久。
一尾锦鲤跃出水面,故意将水珠甩到金绵绵脸上。
“淘气的小鲤儿,再这样当心被人捉去吃了!”
金绵绵笑骂。
这尾锦鲤修行了百年,被人捉去可要功亏一篑了!
“你和鱼说话?”
冷墨夜看上去心情不错,眼神也没那么冷冽。
金绵绵浅笑如路边的霞草一般清新:“是啊,小鲤儿很聪明,就是顽皮了些!”
冷墨夜静静盯着湖面,那一尾锦鲤却没有再跃上来。
“还剩多少步?”
冷墨夜知道金绵绵一直在数。
“一百二十。”
一百多步,不足以走回去。
金绵绵四下看了一圈,四喜这一次没有跟上来,难不成冷墨夜打算在此过夜?
“下去走走,可好?”
冷墨夜的手心竟是出了细密的汗。
“你在和我说话?”
金绵绵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冷墨夜是在与她商量?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色有多诡谲吗?
“下去走走!”
冷墨夜恢复如常。
金绵绵“哦”了一声,甩脱了鞋袜,想了想,又替冷墨夜脱去鞋袜。
“好了!”
金绵绵迈步向前,能下河玩耍,是她最喜欢的。
冷墨夜也跟着上前,踩到河水,又向河中央走去。
“世子,中间水急,不能再走了!”
金绵绵深知自己阻止不了冷墨夜,故意说得大声,指望那些冷家护卫能听见过来阻止。
但河边黑漆漆的,鬼影子都没有。
冷墨夜也像没有听见一般,紧抓金绵绵的手径直往河中央走。
“这个怪物!”
金绵绵咬牙切齿,她还不想早早死了。
“冷世子,你再不停下,我就放手了!”
金绵绵威胁,但起不了作用。
“冷墨夜!你再往前走会死的!”
金绵绵大喊。
这条河宽足有百丈,两旁皆是浅水,但中间却深不可测,水流比两旁湍急了数倍。
只因这条河的尽头乃是龙门,鲤鱼精们成为后天神兽的历练之处。
普通人到了那里,九死一生!
冷墨夜闻言竟是冷笑:“不死一回,如何知道生的滋味?我不会死!”
潺潺水流渐渐变作狂澜滚滚,冷墨夜的这一番话被河水的呼啸掩盖,金绵绵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被拖着走的感觉让她觉得抓狂。
“冷墨夜!你疯了!”
金绵绵大吼,只觉体内紫荆雷不安窜动,自己的眼皮也开始发沉。
冷墨夜用长鞭将自己与金绵绵绑在一起,奋力划水。
金绵绵大骇,这怪物要游过去!
“你放开我!你这个怪物!”
金绵绵看见了岸边那些冷家护卫,以四喜为首,皆恭敬立在原处,像是一个个没有生命的木桩。
“疯子!都是疯子!”
金绵绵紧紧抱着冷墨夜,也像抱着一根木桩,除了被冷墨夜紧抓的右手,她找不到任何属于冷墨夜的气息。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愈发可怕,愈发疯狂!
精力流逝,金绵绵的眼皮发沉,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唇。
不能睡,一定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