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兰特皱起了眉头,随后又亮起了眼睛。他对于美洲叛乱没什么感觉,那只不过是英吉利皇室与法兰西皇室之间较量罢了。
但他比较在意的是,郑轩居然能一下只说出这么多疾病的名字,而且许多都是自己没有听过的,这可让他感到好奇。
“亲爱的郑,你是一位医生?”
“不,不是,我不是医生,你也别把我与你本国的医生相比。”郑轩立刻摇摇头。
开玩笑!
十八世纪欧洲医生可是与屠夫干着相同的事情。
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放血,放毒,剃头,火烧,极端一些将马粪稀释到水里,然后注射道你的血管之中。
郑轩甚至怀疑,这些医生或许是酷刑者转型而来。
就像英吉利国王查理二世,一个小小的痛风,先被放了六百毫升的血,随后又是吃金属,灌肠,剃头,火烧,再放血,他最后在这种“酷刑”中,坚持了四天之久,可谓是时代之“先驱”,超越常人所不能。
而那些医生看到死去的国王,只会说一句:“他对上帝不够虔诚,所以上帝带走了他。”
乾隆时期,欧洲的细胞学说还是人体解剖,都是属于异端学说,甚至是对神教不敬而遭到贵族平民的排斥和打压,只被一些“离经叛道”的贵族圈养起来。
“可你如何解释对于疾病的了解,许多病我都是第一次听。”普兰特问道。
“这个是秘密,很抱歉,不过向你建议,保持干净和个人卫生不易生病。”郑轩随口说道。
“感谢你的建议,这建议可比那些该死的庸医靠谱多了,我可没有被他们少放血,至少你建议不会让我有多少痛苦。”
普兰特喝了一口茶,接着又道:“对了,与你愉快的聊天,让我想起一件事,在这里听其他散商船水手说,你们能够治疗‘法兰西病’?”
郑轩先是眯了一下眼睛,两秒之后才恍然大悟道:“你说是花柳病吧,我上次可是听法兰西散商说这是‘英吉利病’。”
“我亲爱的郑,你可不能被法兰西佬那帮混蛋欺骗,这只恶魔是由他们带来的,他们可是上帝的亵渎者,这可让人感到讽刺。”普兰特有些急躁,深怕别人误会。
郑轩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英吉利与法兰西可是一对欢喜冤家。
1066年,法兰西诺曼底公爵征服者威廉打败哈罗德二世,成为英格兰国王。
这名法兰西贵族,理应效忠当时法兰西统治者——金雀花王朝法王菲利普一世,可威廉又是英格兰国王,所以选择与法兰西国王平起平坐。曾经的公爵成为国王这无异于叛变,于是梁子就结下了。
不过,郑轩也不好说什么。
对面就法兰西公馆,他只想感叹一句:“好人难做!”
这两个奇葩国家公馆都要建在对方前面,还要比谁的公馆面积大,谁的公馆比较有气势或是精美,反正暗地里嚼劲谁有钱,谁有权。
但有时候却是蛇鼠一窝。比如第二次鸦片战争,又比如宗教都是选择基督教这种新教派,而非罗马的天主教此类旧教派。
郑轩直接拍板规定两方公馆的面积,双方才消停起来。
不过在公馆建设方面却是下足功夫,大理石,白石,珊瑚,琉璃,瓷器,高档茶叶,丝绸样样都不能少,怎样都要比对方显得阔绰。
“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能够治疗花柳病,不过一粒药丸需要1英镑,你知道,这些药物原材料可是极难寻找,所以数量不多。”
郑轩端起茶一边说一边品尝,这可是一门赚钱的好法子。
其实这种疾病早在三国时期就有了,而且还分为杨梅疮以及七淋。
在1920年安徽毫州藏书家,姚氏墨海楼的故纸中就找到《华佗神医秘传》,就记载了15种治疗花柳病的方法,只要看病症下药,效果都不错。
当然,若是与抗生素相比,中医治疗缓慢许多,依旧会有许多人,挺不过这段时间。
但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自愈的机会,对于病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希望。
从黄帝内经开始,几乎历朝历代中医书,都记载这种疾病的治疗方法。
而郑轩使用的是现代中医总结的古方,花柳败毒丸,或是花柳解毒丸:
朴硝2两、桃仁1两、赤芍1两、全蝎1两,浙贝母1两、血蝎1两、金银花4两、野大黄4两、茯苓5钱、炮山甲5钱、车前子5钱、蜈蚣30只熬制浓缩成丸。
若你好奇,想问为什么知道这些。
问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吃就对了。
至于有人问,中医有如此多的古方,为何大清每年要死许多人,就连同治皇帝也都染病而死。
这你只能问乾隆皇帝了。
他应该是脑袋灌了猪屎,牛尿喝多上头了。将文字狱推向**,假借修《四库全书》之名,焚毁书籍达一万三千六百卷,焚烧15万册书。
就连大明王朝的《永乐大典》都成为了残卷,差点就飞灰了,更不用说医书,不知有多少本消失了。
在这种白色恐怖下,民间都是将书籍封存或是埋藏到地下,甚至不用官府动手,自己就先将书籍烧毁。
万一某个官员贪你家财产,等查水表的时候,只要书籍上找到一个“清”字,就能坐实你有反清的心思。
到时候,乾隆会亲切和蔼的问几句:“你是不是对大清有什么误解,我可是为了你们好,既然如此这样,你现在是想要连坐,还是满门抄斩?放心,大清会满足你的‘美好愿望’。”
乾隆加固了他的统治,官员也收获了大批财富,此乃所谓的“双赢局面”。
至于同治皇帝死于花柳病,那是因为慈禧“爱子心切”,错把花柳当天花,若是能救得活,那真是人类十大奇迹之一。
“我亲爱的郑,那天花呢?”普兰特问道。
“这个只能预防,不能治愈,若你需要也可以体验一番,只需要三枚英镑,就能终生不受天花伤害。”郑轩淡淡说道。
牛痘接种可是在1796年,英吉利乡村医生爱德华·詹纳发现才开始流行起来,所以郑轩还是能靠这个赚赚外国蜀黍的钱好几年。
而在此之前,大清一般都是使用人痘接种,但依旧还是会有30%的死亡率,而且普通人是不会接受的,他们可都是这种心态:你要我接种人痘,你是在诅咒我染上天花吗?
最后的选项两种,一是被村民乱棍打死,二是被村民沉塘,当然活埋也是不错的选项。
不过在宜兰,郑轩可都会强制接种牛痘,不然扔到海里去。至于外国蜀黍,不关他的事,想要接种那就拿钱来。
“这也太贵了,不能便宜些吗?”普兰特抱怨道。
只见郑轩一副认真的样子,“这可是我费了极大力气,在某种动物的身上提取出来,而且还有各类药材进行熬制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全让人免疫天花,以不至于受到伤害。”
其实也没有多复杂,进口英吉利,法兰西,荷兰三地奶牛。
与当地黄牛进行杂交,培育本土奶牛,而牛痘只是顺带而已,不过对于外国朋友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
郑轩假装叹口气道:“三个月前,对面公馆大班,凯特先生可是带着家人过来接种,还给了我的下人五枚法郎小费。”(1)
“那我也不甘于后了,我亲爱的郑,务必让我免于天花威胁,至于治疗‘法兰西病’的药丸,也给我来十颗吧。”普兰特直接拍板定案,毫不犹豫。
“上帝会保佑你的。”郑轩抿了一口茶。
普兰特让女仆添了一些茶,随后看向郑轩道:“早在伦敦,经过印度公司特选委员会的一致决定,我们将会派出一名见习大班常驻于此,负责广州和你们的贸易。”
此时,郑轩微微眯了眼睛,皱起眉头。但在普兰特没有发现的情况下,立刻松了眉头。
对于郑轩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英吉利大班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先过来打探情报,甚至绘制地图,用于军事用途,他们可是间谍,还是名正言顺的间谍。
鸦片战争中海岸线以及地理位置,很大程度上是东印度公司大班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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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法郎=0.6两白银=20苏(法兰西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