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上的六张石桌上各悬浮有一件法器,光华内敛,卓尔不凡。
分别是玉珠、阵盘、古琴、丹药、符咒、符宝。还有两张石桌上则是了无一物、空空如也。
这就是传说中的传承大殿么……慕雅喜不自禁,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手刚触碰到石桌边缘,一道虚影就映现于八张石桌中间。
长须飘飘,松形鹤骨。
“本尊乃广宁真尊。因飞升无望,无奈坐化。身死道消之前,吾于此地建成传承大殿。并取神魂一缕,驻守不移。等候有缘人,传承吾之道统。望尔等可以不负众望、印证大道!”老人开口了,音声如钟。
“参见前辈!”慕雅深揖,诚心诚意。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选择剩余六件物品中的一件。仅且一件,不可贪多。君子取物,取之有道,取之有度……吾一生方正持重,可不希望有个贪得无厌的传人!”老人语气严厉了些许。即使是一缕残魂,竟也威势逼人。
“是!不过,晚辈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慕雅让桃华也下来了。
“姐姐!老人家!”桃华蹦蹦跳跳、欢喜雀跃地对慕雅和老人打着招呼。
“……”老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罢,你和他一人择一件便是……”
“谢谢前辈!”慕雅不胜感激,开始和桃华挑选起东西来。
桃华一眼便看中了那个阵盘,慕雅则选中了那颗玉珠。
只因,她觉得这颗蓝莹莹的珠子和蓝缕的材质很像……自己若能得到它,把它和玉镯放在一起,会产生什么奇异的反应也说不定……
两人选好物品后,同时拿起,也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
我叫慕雅,自小父母双亡,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
后来,爷爷也逝世了……
是病逝的……
临终前,已经被痨症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爷爷,在病榻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病骨支离的手,将我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抖着干涸的嘴唇,一反常态地说了好些话:
“囡啊……爷爷就要走了……可爷爷放不下……放不下啊……”
“以后没有爷爷在身边,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要坚强……不要哭……”
“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为自己而活……”
说着说着,他像一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老化破旧到无法再修理、即将要停止运行的机器一样。迟钝地转了转灰败的眼珠子,将视线从我糊满了泪水的脸上移开。怔怔地看着斑驳的房梁,嘴里仿佛含着什么东西、囫囫囵囵地开口:
“老伴……你怎么坐房梁上了……我昨夜刚梦见你……你说你一直在阴曹地府等我……等的太久了……不想再等了……你就来找我了……你别急……我这就来了啊……”
语毕,他如枯枝一般的手蓦然垂落,眼睛也在同一时间阖上了。
他死了……
爷爷死了……
我人世间最后一个亲人死了……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于我而言,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爹娘、奶奶死的时候我尚且年幼,不知无常世事。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我第一次明白“死”字的含义,也是我第一次品尝别离的滋味。
因此,我哭得好伤心。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将坑坑洼洼、干燥扬尘的黄土都浸润成了深沉的颜色。
就像久旱逢甘霖,突然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只不过,不是由于喜事,而是由于……伤心事……
哭吧……哭吧……我告诉自己……就哭这一次……哭过就好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哭了……
因为……我答应过爷爷……要坚强……不能哭的……
村里的人都说,我命克至亲,是不祥之人。
他们避我于蛇蝎,从不允许他们的孩子与我玩耍;又在不经意撞见我时,远远地对我指指点点、喁喁私语;还会在闲暇之余,三五成群,在攀谈之间,将我的经历当成笑料,议论风生。
我看在眼里,却从不记在心里。
你看,我果真将爷爷的遗愿贯彻得很好。
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的言语,只为自己而活……
爷爷虽永远地沉眠在了那座小小的坟墓中,虽早已化为了一抔黄土。可我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地在桌子上多摆上一副碗筷。就好像爷爷一直陪在我身边,从未离去似的。
可不是从未离去么?
你瞧,厨房里、堂屋里、庭院里、田地里……
他不一直都在冲着我笑么?
所以,我不孤单……
劈木柴、种庄稼、整菜地、喂鸡鸭牛马……
我就这样一天天地、不动声色地、简单平淡地长大。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辈子被困在这崇山之中,方寸之间;这辈子走不出这座大山,见识外面的世界;这辈子无法接触山外的人,知晓山外的物……
就这样吧……无期无望、无波无澜地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我一直这样想着。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次奇遇,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自那之后,我的世界里,不再只有蔬菜庄稼、油盐柴米;山间朝露、人间四时。
还有……他……
满心满眼的他……
光风霁月的他……
令我……既欢喜,又痛苦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