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悉心照料,溪苏的伤情已然大好。
这天,他刚走出屋子,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切菜的慕雅就感知到了。
自那一袭落拓青衫入了眼,她眼中便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仿佛从亘古走来,踏遍千山万水;
他仿佛从雪山走来,以春潮带雨为姿采;
他仿佛从时光尽头走来,惊艳了流年,温柔了岁月。
他似乎与生俱来就溶于这一片如画风景中,又似乎自始至终都不属于这里。
如临世仙,非人间客……
慕雅忙用干布巾擦了擦手,迎上前去。“你怎么下地了?”
“阿雅,不妨事的,我现在感觉很好。”溪苏笑着摇了摇头。
“嗯嗯。”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有助于身体的康复……于是,慕雅搀扶着他行走在被她打理得极好、面积为三亩两分的小天地中。
一条引自山上、人工开凿的小河穿院而过。河上架着一座由逢春枯木制成的小桥。
桥的那头有一块大大的田字方格。种植了小青菜、卷心菜、菠菜、香菜、积雪草、迷迭香……
绿意盎然,长势喜人。
桥的这头,也就是农舍的旁边,驻满了秋菊。
它们的身上挂着滴滴露珠,枝叶招展,绿油油的。仔细一看,中间还藏着许多小花苞。
屋后,种着一些秀竹。嫩绿的叶,青翠的竿。一片片,一枝枝,投下耀光点点……
孙大叔的闺女,孙艳红放完牛,路过慕雅的小院,忽的瞥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她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烧,连忙趴在竹篱上,伸长脖子往里望。
妈呀,这是什么神仙公子,也太好看了吧!孙艳红看清溪苏的样貌后,激动得满脸通红,手一个劲儿地抠着篱笆顶部。差点没尖叫出声,为他拼命打call。
溪苏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这道火热的视线。
“今天就逛到这里,我们先回房吧……”溪苏温眸微抬,朝竹篱外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
“也好!”慕雅点了点头,将溪苏扶回了房。
孙艳红见玉人已远,唉声叹气,大失所望。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去通知父老乡亲去了。
不多时,闻讯而来的村民们就将慕雅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听说了么,雅丫头家来了一个男人!”一身短打的田间汉子说道。
“嘿呀,听说了!没听说能来这儿么?”一位身着蓝布衫、头发梳成圆髻的妇人应和。
“听说,那人是从山外来的?”
“不仅如此,听艳丫头的话,那人的模样气度还像位贵公子呢!”
慕雅听到外面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走出房间。
“哎,出来了出来了!”村民们见慕雅出来了,顿时一哄而上。
“雅丫头,你表哥果真来了?不如叫出来,让我们大家也开开眼呗!”李大婶春风满面,抢占了采访第一线。
“就是就是,咱们还没见过城里人长啥样呢!”
“嗨,还能是啥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么,还能多出几样不成?”
“哈哈哈……”
慕雅看见院外乌泱泱一片,全是来看热闹的人,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表哥他身子骨虚,体弱多病。来这里就是为了静养的,不方便见客。大家还是请回吧!”
“得了,白跑一趟!”
“真是扫兴!”
“什么来头啊?还藏得严严实实,搞得神神秘秘的!”
“哎呀,你就少说几句吧!你没听雅丫头说,人家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么?”
“切!谁知道是真有病,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不得人呢?”
“我说你这张嘴呦……”
“我?我的嘴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我回家去喽!”
“哎!老刘头,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了!”
……
经过好一番折腾,人总算走光了。慕雅舒了口气。
村人的人总喜欢这样,东家长西家短。一听说哪里有大新闻发生,跑得比兔子都快,态度比什么都积极……慕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身子骨虚……溪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和暖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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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一周,溪苏的伤势终于彻底痊愈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讲,“终于”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十分恰当。
也许,换成“终究”会更好一些……
因为,我私心里并不想让他走……
请原谅我的自私,和想要将他带与我的不同以往和种种美好紧紧握于手心、永久保存、见不得光的想法。
你应该知道的,一个人尝过了甜,便再也受不得苦了……
我已经习惯了,在清晨,为一人早起,洗手做羹汤;我已经习惯了,家中多了一个人,也多了几分融融暖意;我已经习惯了,与他盈盈动意,共度朝夕……
当然,也有可能,这不是习惯,而是喜欢……
是了,我想……我喜欢上他了……喜欢上这个……风华绝世的人了……
因此,他的离去会令我恐慌,会令我惊惧,会令我痛苦……
老实说,我害怕离别,讨厌离别,憎恶离别,一切离别!
无论是爷爷的离去,还是那只小狸猫的出走,都会令我心惊胆落、丢魂失魄。
是,我承认,我根本就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我根本就没有从爷爷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一刻也没有!
我只是将一切悲伤埋于心底、葬入记忆的深谷;我只是强颜欢笑;我只是别无他法……
是以,我尝试着不去提及,不去面对,不去追根究底。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忘记……
试问,有多少人可以忘记自己身上的痛苦不去回想呢?
不知道别人行不行。反正,我不可以!我做不到!
我好比一个挂在窗框上的金属风铃,只要听见一丝微风拂过的声音,就会吵闹不休。
所以,溪苏,你会不会像爷爷,像那只小狸猫一样,离开……
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