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会原谅我么？”衣襟半敞的鲛人，微微仰头。长发如藻散于脑后，面容如静川明波，眼眸清透浅光，干净得不染半分红尘俗气。



    “你问我？”慕雅有些惊讶，想了想道：“她我不知道，不过就我而言，我不会责怪你，也不会原谅你……”这向来是她的处事原则，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例外。他爱或不爱是他的自由，她有权争取，却无权干涉。只是，他不爱，可以在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跟她说清楚啊。实在没必要采用冷眼冷语、践踏她的一片真心、伤害她的方式。毕竟，从始至终错的都不是她，而是为他们指腹为婚、非要将他们凑成一对的双亲，是宿命。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错的话，可能就是……爱错了人吧……



    所以，如今这个局面，完全是他一手造成、咎由自取的，怪不得旁人……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再……后悔？天底下哪有后悔药卖？就让他忏悔去吧！



    虽然他美得天上有、地下无，但长得好看就能自以为了不起、为所欲为，就能让人无条件地原谅么？慕雅不是外貌协会，不会因此就违心地判他无罪。



    更何况，雅至死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就这一点，慕雅觉得自己跟她还是挺像的。



    “果然……她果然不肯原谅我……”也是……就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她怎么可能原谅他……怎么可能愿意再见他……蓝心中的火焰在一瞬间熄灭，他的世界，晦暗一片。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嘛，总不能为了迎合别人，就一味地弄虚作假、自欺欺人。自己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偏偏非要那么说吧？那不是她的风格……不过，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慕雅多少还是有些内疚的。于是，她尝试着转移话题。“那个……蓝，她真的跟我很像么？”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蓝闻言，眼波痕眉聚峰，如一潭秋水。略微动了动红莲般的唇，说道：“你与她一般无二……”清秀且艳丽、恬静且热诚。



    “大千世间，无奇不有。世上偶尔也会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嘛，呵呵……”这话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来历了，自己的身世真的有那么简单么？自己真的生来便是地球人么？自己真的是第一次来到珩琅大陆么？慕雅觉得似乎有一扇门，正竖立在自己面前。她隐约知道门的那头有着一切的真相，可她却害怕推开。因为，她清楚地明白，真相一旦揭晓，她的过去、她的认知都会被全盘推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世界观崩坏带来的后果。



    好在，她尚未找到开启这扇门的钥匙，不需要立即做出决定，还有不定量的时间可以供她思考、做思想建设……



    “也许吧……”相貌会骗人，身形会骗人，声音会骗人，可气息不会……



    “天亮了，我们要回去了！”慕雅拍拍手，站起来。牵着桃华，告别道。



    “回哪里？”蓝在同一时刻直起身来。



    “自然是陆地！”慕雅破颜微笑，耀如朝霞。



    蓝，我要去陆地了……我不想再爱你了……蓝忆起了昔日的情景，眼波向她无端艳，心火因她特地燃。“你不回朝汐看看么？”



    慕雅侧身看向他。“蓝，我是人类，你是鲛人。我非你族类，其心必异……”



    听到她的话语，他换了个询问的方式。“有朝一日，你会再回星宿海么？”



    慕雅歪了歪头，思忖了下，答道：“可能会……不过，那也要等到我修为再高些的时候了……”



    “嗯……这个给你……”蓝从轻薄皓袖中取出一个海螺递给她。“你若是想回来了，它会带你找到我……”



    “好的，我收下了。谢谢，还有……再见！”没准她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会重返朝汐……哎？她为何要说……重返？慕雅定了定心神，接过海螺，转身离开。



    一如当初……



    眼前的这一幕与当年的那一幕重合……



    蓝站在朝阳的逆光晕影里，周身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