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她,这东西究竟和海胆有什么区别?
容嬷嬷扎小针似的,好痛。
岁月静好,时光无忧……
除了那团将我周身三丈方圆,令我的世界灰暗一片的阴影的存在。
它就像盛夏未至的雷雨,会在每个盛夏如期到来。
暑假期间,不得不像大部分儿童一样,去到父母所在的城市,短暂一聚。
蜗居在偌大的城市狭小的角落,看着他们无休无止的争吵;听着他半醉半醒间的怨怼嫌弃;伴随着暴雨般的水果、玻璃杯、酒瓶掷落在地,嘶声怒骂和拳打脚踢。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无边的恐惧。
所谓的家庭暴力并非落在我的身上,却始终落在我的心上。可惜,也没有人在意。
我说过我不想去,从过去的第一天到离开的最后一天,每一天都是掰着手指头度过的。
可是不行,他们说,你需要钱。
快点快点长大吧,长大了独立了是不是就可以躲得远远的,眼不烦心不见,逃离这一切?
这团笼罩在心底的乌云并没有在离开之后消失,反而如影随形。
深夜最怕来源于他们的午夜凶铃。无论是他的,还是她的。无一例外的坏消息。
在万籁俱寂,人们都困倦到不行的时刻,无非是他喝的酩酊,想要找人发满腹的牢骚,胡言乱语;无非是他俩又吵架了,她说他要拿刀杀死她;无非是大半夜的,他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我赶紧打个电话叫他回家;无非是他酒喝多了开摩托车,又撞了人;无非是他醉酒打人,进了看守所;无非是他把别的女人的肚子搞大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钱了......
每当听到这些消息,爷爷都会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烟。奶奶都会止不住地哭骂,彻夜不眠。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无数令人愤恨的荒唐事。不枚胜数,罄竹难书。
什么样的剧本能够造就这样一个荒诞浪荡的人格,可他确确实实出现在了我生命中。
他远在数百里之外,但他带来梦魇几乎会出现在每个寂静的夜晚。
你可以想象,高中那么繁重的学业,那么不堪重负的压力,他却嫌不够。凌晨一两点,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来。
明明疲惫到不行,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反感,应付完第一个。“叮铃铃......叮铃铃……”第二个来了。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我已然神经衰弱。
你问他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么?不,没有,他只是大着舌头、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说他明年就不干了,要回家整房子;他说他恨奶奶,恨我妈,恨大伯,恨家里的所有人;他说他在外面有一个像我这样大的女儿;他说他得了癌症晚期;他说他爱我......
以上的话,答应我的事,没有一次兑现过。
他根本就不知道“承诺”二字的含义,动动嘴皮子多轻易。
只是他可能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总是喊狼来了放羊的女孩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爱我?这种自私的爱,被这种人惦记的爱,这种为了寻求救赎就将他人拉入地狱的爱,这种指名道姓地威胁我,如果我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他一定会亲手杀掉我的爱,我毛骨悚然。
我只能以凶恶来掩饰我的恐惧,我粗声大气,歇斯底里。家里人说我不该,他始终是你爸爸。我不服,和所有人对峙。他们便说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懂事,书都白读了,让我晚上躺床上自己一人好好想想。
我好好想想了,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不解的神情,刻薄的话语,失望的眼神。为何我身处人群,我有家人,却浑身发冷,无边的孤独?
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要和他通话,为什么要掺和他的生活。
我只想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尝试过拒绝接听,将手机静音,甚至关机,你以为一切就结束了么?
没有……
他会将战火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我真正爱的人身上。
装无辜扮可怜,跟着他们一起来声讨我。
说我不肯原谅他……劝我原谅他……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