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没走多久,京天逸突然停下,抬眸看着她,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都哽咽住,京天逸忽然要曲膝下跪。
姜陶厉声吼道:“不准跪!”
京天逸腿弯折,却没有跪下去,只是吃惊望着她。
姜陶又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主,除此之外不能再跪任何人,包括我。”
姜陶此刻神情十分认真,刚才她在京天逸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她期盼已久看到的——做人的尊严。
京天逸单膝,左脚跪了下去,抱拳道:“公主,从今往后,你就是小人的君主。”
姜陶扶额道:“行了,这般认真倒不像你,我实话说吧,我的确是来找你帮忙查案的,我要在林初词之前查清言家的案子。”
“可言子成让杭玉凡带走了,要不小人现在去追回?”
姜陶摇头:“言子成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嗣刑司之前不是也盘问过了么,不是也一无所获?我觉着我们应该先从尸体和沉吟阁下手。”
京天逸点头同意,又道:“尸体仵作已经验过,言家二老及言小姐身上没有其他伤痕,的的确确死于上吊窒息,血液里也没有验出任何迷药或是毒,只有那个新娘,身上有指甲掐伤的痕迹,头部也有撞击的痕迹,死前应该挣扎过,初步检验是与凶手互推时被撞晕,凶手随后砍断头颅,再将尸体整齐放回床上。”
“我想亲自去验尸。”姜陶摸了摸下巴。
京天逸说道:“三个仵作验后都是这个结果,而且林初词林大人也验过了。”
“这么说来,言家二老与言小姐真的是自尽,只有新娘子是被杀。”
京天逸愣住,不禁感叹姜陶还真是格外相信林初词。
京天逸只道:“可屋内都是血,却没有留下脚印,屋顶上都是积的灰尘,也没有爬过的痕迹,凶手杀了人是怎么离开的?”
姜陶沉思后,道:“今晚夜探言府,一切就明白了,现在我们先去沉吟阁,打探一下云眉衣的事。”
姜陶正要走,京天逸突然绕到前方挡住她的去路,“公主,沉吟阁那种地方,不适合女子去。”
京天逸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姜陶负手,扬起下巴道:“我又不是没去过。”
京天逸笑着解释:“公主有所不知,沉吟阁虽然是供人玩乐之地,里面的姑娘却也分三六九等,沉吟阁共有三门,三门中的姑娘分别以巫山云冠姓,巫姓姑娘个个是色艺双绝,非一般人不可沾染,山姓姑娘也是清高孤傲,但若是有权贵看上,可以花些银两买回去做妾,而云姓姑娘却是最为下品,做的可是卖身的活。”
姜陶怔怔,她没想到沉吟阁的姑娘这么凄惨,从进入沉吟阁那一刻起,命便不由自己,连身份也给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上次她去了沉吟阁,招待林初词等人的是巫姓女子,而云眉衣是云姓女子,所以这回她去的地方不同,自然也不能以女儿身露面。
姜陶皱眉,这倒是有些为难。
京天逸说道:“不如这样,由我先进去,打听清楚,随后回来跟公主禀告,公主以为如何?”
“不如何,我就要去。”
姜陶态度坚决,京天逸也拿她没有办法,只是心里边担心,依着林初词那人的性子,要是知道他把他夫人拐去了那种地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京天逸正为难着,顾青瓷忽然走来。
顾青瓷眸光漠然,只对姜陶说道:“人在沉吟阁。”
果然,刚才的美人沉吟竟然是沉吟阁的人作祟,看来她要查清楚此事,先得从沉吟阁下手。
姜陶坚定要去沉吟阁,她又问道:“是谁?”
“沉吟阁,云渺渺。”
沉吟阁云楼。
姜陶与京天逸直接进了楼阁,里面热闹至极,逍遥公子哥搂着美人走过,男男女女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姜陶和顾青瓷,指指点点。
姜陶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直接进了最豪华的厢房,点名要见云渺渺。
随后,进来一位眼睛乌灵明亮的女子,女子青丝落到腰间,寸缕寸生媚,长得格外清秀干净,她戴着金手镯的手拽着帕子,步履款款,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云渺渺进来后,微微低头,眼神时不时打量着姜陶,弱弱问道:“姑娘,可是你点了渺渺?”
云渺渺声音轻柔好听,人又温柔,连姜陶这个女子都忍不住想疼惜她。
沉吟阁还真是美人倍出。
姜陶淡笑说道:“姑娘别怕,我们只是来问你有关云眉衣的一些事。”
听到这个名字,云渺渺眸光一闪,却摇头道:“眉衣是我的好姐妹,我们命运相似,命途多舛,她的遭遇实在是太悲惨,请二位恕我不愿再提起此事。”
京天逸说道:“渺渺姑娘,现下人人都在传眉衣姑娘鬼魂索命一事,难道你不想替她洗刷冤屈么?”
云渺渺摇头叹气,“我一个姑娘家,不懂这些事,只想好好活着。”
“无奇山,槐树下,美人沉吟。”姜陶突然缓缓说着,抬眸看了她眼,“那美人是你吧?”
云渺渺像是吓坏了一般,腿直发抖。
云渺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京天逸心疼,京天逸连忙安慰说道:“渺渺姑娘别怕,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查清此事,找出真凶,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云渺渺神情难堪,行礼道:“两位公子,倘若你们今日只是来问此事,那么请恕渺渺无知之过,渺渺先行下去了。”
姜陶见云渺渺要走,从腰间掏出了一张银票,“我愿意花一百两银子来买姑娘几句实话。”
云渺渺眼睛突然放光,直勾勾盯着姜陶手里的银票,突然大笑着一把抢过,连往怀里塞,“姑娘你要是这么跟我说话,那我自然也能据实相告。”
一旁的京天逸愣住,惊异打量云渺渺,彷佛眼前这个人跟刚才进来的那位姑娘不是同一个人。
京天逸凑过去问姜陶:“公主,你怎么知道用钱收买她?”
姜陶低语:“你看她手上的金手镯,她从进门至少摸了三次,格外宝贝。”
姜陶直率,云渺渺也直接,说道:“没错,今天在无奇山哭泣的人是我,不过我是同情眉衣死得太惨,又因为公主大婚不能办丧事,因而才去山上给她烧点纸钱的。”
姜陶眯眼问道:“云眉衣死了这么久,你为何偏偏选今日上无奇山祭拜?而且还是一个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