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爆炸,炸毁了大半个沉吟阁,好在伤亡不重。
姜陶脑子一嗡,只觉着头被炸晕,她摇头清醒过来,才看见倒在她身下的林初词,林初词望着她,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姜陶只叹气,从林初词身上爬起来,才发觉后背发烫,后背衣裳烫毁,露出金色的铁衣,她不免抱怨道:“早知道你要替我挡,我何苦再扑上去?要不是我穿了金甲衣,小命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其实姜陶觉着死也无妨,就是怕传出去堂堂一国公主被炸死在青楼,名声不太好听。
林初词顿了顿,片刻后才开口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扑上来替我挡。”
林初词眼神不对劲,姜陶与他对视了几眼,连忙躲开,又道:“好可惜,还没有问出言子成的下落。”
林初词眉头又皱起,沉声说道:“我怀疑,他可能凶多吉少。”
这时,京天逸朝着他们跑来,一旁跟他赛跑的是杭玉凡,二人争先恐后跑到林初词面前,京天逸还未开口,杭玉凡扑哧声抱拳下跪,抢先一步说道:“大人,前面巷子里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名死者便是言子成。”
京天逸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又被杭玉凡抢先说道:“初步判定这二人是打架斗殴致死,大人可否要前去一探?”
杭玉凡把话都说完了,京天逸无语摆手,转身走到一旁。
林初词只对杭玉凡说道:“我只是辅助查案,这个案子还是归嗣刑司,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便是你们嗣刑司的事。”
林初词甩手将案子扔给了嗣刑司,杭玉凡正欢喜,多办了一个案子,对他晋升有利。
然而杭玉凡转身时,却与京天逸互相看了眼,京天逸突然拔腿就往,杭玉凡见他抢先一步,连忙追去。
一旁的姜陶无语的看着,却什么话也没说。
姜陶淡然走到沉吟阁门前,此处依旧残留着爆炸过的痕迹,姜陶顿了顿,一时心中五味陈杂,她总觉着自己可以再快一步救下他们,却又觉着无论是言子成还是云眉衣,都会拒绝她的好意。
在他们心中,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信仰,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与黑暗。
忽然一纸被风刮来,落在姜陶脚下,姜陶拾起一看,上面画着一男一女,女子温柔抚琴,男子吹笛伴奏,二人站在高高楼阁上,四目含情,旁边题的字竟然是那首长相思。
忽然一只手伸来,轻易抢过她手中的画卷,姜陶定睛一看,不觉皱眉,眼前人竟然是云渺渺。
云渺渺望着画卷发笑,脸上多了几分严肃与认真,姜陶只听见她说道:“那天言子成来找眉衣,告诉她他筹到帮她赎身的银子了,那天,我第一次看见眉衣笑得那么开心,于是顺手画下了这个场面,没想到,那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渺渺姑娘,我有一事不解。”姜陶望着她,总觉着云渺渺知道些什么。
云渺渺却道:“他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清楚,但若是我,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言子成的新夫人沈氏是个厉害角,在他们成亲前夜,沈氏来寻过眉衣,她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眉衣脸上,我都看不下去,可沈氏说,一巴掌一两银子,妈妈收下银子,笑呵呵看着沈氏一巴掌一巴掌打在眉衣脸上......出了门,沈氏又恢复成贤良淑德的小姐模样,她就这样离开了......”
云渺渺冷笑下,又抬头看着姜陶,“我们的确是京都最低贱的女子,生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可我们总能有自己的爱恨,我们不是圣人,谁种下了因,就得承受这恶果。可惜,在我看来,眉衣这代价太大......”
姜陶沉默着,望着云渺渺转身要走,忽然瞧见她腰间佩戴的一个香袋,上面的刺绣是苏伊人曾经给她看过的,那是赵家长女走丢时身上佩戴的。
姜陶愣住,连忙叫住了她,“渺渺姑娘,我帮你赎身。”
云渺渺听罢,吃惊回眸看着她,片刻后只是淡笑,“姑娘,你还真看上我了?”
姜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示意顾青瓷,顾青瓷便会意走到妈妈面前,问道:“多少银两?”
妈妈看了看云渺渺,又看了看姜陶,眯眼笑道:“渺渺可是我们云楼的头牌,姑娘你就算开出天价,妈妈也不能轻易把她给卖了。”
顾青瓷忽然拔剑对着妈妈的脖子,妈妈愣住,心想着姜陶与衙门的人认识,怕是身份也不简单,得罪不起,不妨开个高价,反正云渺渺也不值几个钱。
妈妈笑呵呵推开了顾青瓷的剑,又道:“一,一千两。”
“我给你一万两。”姜陶突然开口:“我要买你后院关押的那些姑娘。”
妈妈惊住,疑惑说道:“那些可都是长相丑陋的赔钱货,年纪还小,个个瘦巴巴的,出来接客都没几位大爷看上,姑娘你买她们作甚?”
姜陶眸光垂下,恨了一眼妈妈,说道:“是啊,她们不过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罢了,妈妈你也忍心?”
妈妈笑着解释:“姑娘你这话可怪不着我,是那些贩子将她们拐来卖给我的,若不是妈妈我开恩收下她们,指不定这会儿又经历多少流离波折呢。”
姜陶虽然心里有气,但是也无可奈何。
天启与元赵国不同,在天启,女子地位极低,与奴隶一样可通买卖,就算沉吟阁不收下这些女子,那些恶人也会将她们再卖到别处。
妈妈将云渺渺的卖身契交给了姜陶,姜陶转身便递到云渺渺面前,对她说道:“渺渺姑娘,从今往后你的命只由你自己掌控,再不由旁人。”
云渺渺笑了下,手颤巍巍伸出,接过姜陶手里的卖身契,眸中含泪,连连捂嘴对姜陶躬身行礼。
姜陶目光落在她的香袋上,缓缓说道:“渺渺姑娘,你可还记着你的身世?”
云渺渺摇头,叹气说道:“我很小的时候遇上了一场大火,后来便跟家人走散了,早记不清从前的事,哪里还会记着什么身世?”
姜陶犹豫未决,如果云渺渺真的是赵文的女儿,那么她还不如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姜陶说道:“不知渺渺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云渺渺笑道:“这些年我也攒了笔银子,想在京都开一家茶馆,继续找我的家人,或许......我能等到他回来......”
姜陶点头,只是与她告辞。
姜陶望着云渺渺离开,此时,林初词才在旁问道:“你该不会以为她是赵家长女吧?”
林初词一眼看出她心思,姜陶解释说道:“她身上佩戴的香袋上面的刺绣是赵家长女走丢时,赵母亲手绣的,这总不能有假吧?”
“刺绣图案不假,可赵家当年为了寻找长女,早将女儿身上的可寻之处公诸于世,听说当年拿着这种香袋上赵家认亲的人可不少,都是些行骗之人。”
姜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