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一时半会也分辨不清自己难过于什么,可双目没由来的就很酸涩。
闻此,熟稔交谈的褚远芳与宗妙纹二人一时之间,不由面面相觑。
奚宇山在说什么?
为何这两个人之间,一个置之度外,另一个却如此黯然神伤?
褚远芳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探究地扫视在两个人身上。
“你要听实话,还是要我忽悠过去?”
她似有一刻的无言,不过很快便又是处变不惊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宗妙纹没有如实告知榆家人说自己不是七娘,只是不想他们徒增悲伤而已。而且这样做与她也毫无益处。
不过若换作眼前这个负心汉的话,伤心又如何?
“不是说此生最后一会面吗……不要骗我,告诉我。”
奚云垂下了眼睑,双手藏于宽大的绛紫色衣袖里。
骗你又如何?
“一定要听的话,我的真实身份你们可要保密,否则你们来世就别想投胎为人!”宗妙纹环抱双臂,微挑眉。
“这么神秘的吗?那我还是不听了……”褚远芳被她的故弄玄虚唬住,幽幽道。
本来他觉得算命的都是江湖骗子而已,可眼前这个妙纹道人却又似乎有几分可信!
“我发誓,若我向外人透露半个字,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奚云字句铿锵,内心的不安之意却不断地加深。
此人不是七娘?
她若当真不是榆七娘,那七娘又怎样了?
“不听的一边去!”宗妙纹无所谓地耸肩,又将幽深的目光转向了褚远芳。
换了旁人,也许真要信了奚云的情深不寿哩!
若奚云真是如此深情之人,又怎会背弃誓言,为了锦绣前程而另娶他人?
“别撵我呀,我听我听,我也可以发誓死也不说。”
“我居离恨天之上,焦土林之中,乃绛珠仙草修成女身。我借榆七娘之体投身此世……是为大梁国运而来。”
她不徐不疾地悠悠道来。
宗妙纹甚至不容褚远芳提出疑问,便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变出万象之叶来。
“呀!这么神奇,神仙……哦不,妙纹道人,这是什么呀?”褚远芳那双狭长的眼眸陡然一亮,嬉笑着又凑近了过来。
褚远芳这星星眼,这没骨气的姿态,与宗妙纹想象之中的情况大相径庭。
不过却还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此乃万象之叶,是我从焦土林中带来这人间的,这一片叶子,就足以让凡人多活十年!”宗妙纹挺直了身板,极力装出一副骄傲的模样,“不过我也就只此一枚。”
同时她也在察言观色。
奚云如遭晴天霹雳,想到了什么,失魂落魄。
“这个真有这么神嘛?可不可以卖给我?”褚远芳眸光湛湛,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之中的好奇。
“可以有,就看你出多少钱了。”宗妙纹点头。
她没有一点迟疑。
她都已经白捡了这五十年的人生了,还缺十年不成?
活太久有什么好的,真不知道那些想追求长生不老的人是怎么想的。
“我出五十两白银?这叶子若真如你所说的这么神奇,我就给你效鹰犬之劳!”
“你有五十两?”宗妙纹投去怀疑的眼神。
“当然,我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名人,你不要那么小看我嘛!”褚远芳抿嘴一笑,朝她眨了眨眼。
若她所说这一切属实的话,那片叶子的价值岂止白银五十两?
他虽惊奇于这叶子奇异的状貌,但对宗妙纹所言还是将信将疑的。
“效鹰犬之劳又是什么?你不要说的这么文绉绉的。”
“如果你真的是天上的仙子,那在下就甘愿给你当走狗喽!”褚远芳扬颌,半开玩笑着道,“妙纹道人,不妨看看我有没有机缘位列仙班?”
“我也只是小仙好不好!不过,你若是多行善事,自有福报,倒也不是没可能。”
宗妙纹沉吟了一刻,便作出深思熟虑的模样,信口胡诌了起来。
只见眼前这及笄年华的少女,目光深远,柔顺的长发,以一支木簪子盘起来,顺着玉颈而下,气质分外清丽脱俗。
乍一眼看去虽不光彩夺目,却仿佛笼罩着如坠深渊的混沌,如深水潜龙,如高山耸立,颇有苍茫遗世之感。
“五十两白银就不必了,给我打下手当跟班这个倒是不错!来来来,快试一下这东西。”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意,饶有兴致地冲褚远芳招手。
也不知道小抹茶说的是不是真的!
“来了来了。”
就连方才失神半晌的奚云,此时也都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褚远芳,只是他还是大脑当机一样,惊异得有些说不出来话。
那七娘?
不过宗妙纹却无暇顾及这负心汉的伤心与否,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不是榆七娘,她也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
恰恰相反,她现在越是嘚瑟,越是无情,效果也就越好!
面无表情许久的宗妙纹摸着下巴,忽而勾唇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褚远芳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片又青又绿的树叶子,他琢磨了良久才咬下去了一口。
万象之叶上似蒙着一层光晕一样熠熠,如青与绿相织相溶。
怎么回事?
宗妙纹本来正美滋滋地构想着如何使用在这个位面的跟班,可眼前陡然而生的变化,令她也不由大吃一惊。
褚远芳的肌肤本就白皙如玉,可也不似这一刻,白的发光,嫩的出水!
如蒙尘明珠被拭去尘灰,如璞玉被打磨剖光!
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褚远芳这人就似焕然一新了般,如新生儿的皮肤一样白嫩,令人艳羡!
他之前容貌就已稀世俊逸,这一来更是令人目眩神迷了,如美梦令人陶醉。
好似离尘的仙人,不染世间烟火。
“你有什么感觉没?”宗妙纹艳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