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编辑审文的时候会不会看到,我感觉被发现会不会有点悬?”宗妙纹泪汪汪地道。
“如果你害怕,那就把责编的名字改得复杂点。”
“甲骨文?”
“加个姓氏啊。”萧晨晨哭笑不得地道。
从空间里取出纸笔来,宗妙纹一挥而就写出来两个甲骨文的字,递过去让萧晨晨过目,她负手而立,颇有几分高人的即视感。
“这能发出来吗?”他迷惑不解地道。
“写,就要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内投给责编的那段,主角叫柯乐,刚被全网黑。”宗妙纹道,“然后过了以后,再写大家发现被黑的原来是自己编辑。”
“对哎,反正过审了以后编辑就不看了。”萧晨晨亦是坏笑道,“然后你责编不明所以,还给你上推荐。”
“妙啊。”
交谈过后,宗妙纹洗了一把脸醒神,换上了帆布鞋便要出去会面原主的前男友,前脚刚迈出门去,就被萧晨晨拽住,拉了回来。
萧晨晨微挑眉道:“你打算就这样出去见宋拂晓她前男友?”
宗妙纹挠头道:“要不我易容一下?”
“稍微打扮点吧,估计会有狗仔,心机男都把你发的定位放出去了。”
此时的宗妙纹正穿着居家的花衬衫,满满的海滩度假风格,如若不是原主的相貌甚美,这样出门怕是会被当成卖椰子的阿姨。
她习惯性沉肩,使这躯壳在视觉上肩宽缩减了些许,可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怎么看都很憔悴。
“可我没得化妆品也没几件衣服。”
“我有。”萧晨晨从容不迫地道,“用不用我陪你过去,给你壮壮胆?”
“好耶,虽然不少有人夸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晨晨你还是第一个觉得人家柔弱的呢。”宗妙纹故作娇羞地眨了眨眼道,语气略微有点浮夸。
“你的解读哈哈哈哈。”
被领到萧晨晨房间,杵在敞开的衣柜前,宗妙纹目瞪口呆地不知该作何言语。
居然有多种风格的应季裙子!
她眼神中泛上了复杂的神色,犹豫地开口道:“原来晨晨你的原主,还是个不为人知的女装大佬!”
“这是我随身带过来的啦,这些款式是我穿了几个位面当中最喜欢的呢!”萧晨晨扬唇而笑道。
宗妙纹游移不决地挑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被萧晨晨按在梳妆台上化了淡妆,向来朴实无华的菜狗子,瞧着镜中娥眉淡扫的自己有点恍惚。
多好的底子啊。
可惜遇见了她这菜狗子宿主。
“可惜我头发没养长,带个假发好了。”萧晨晨叹了口气道,“你去卫生间换吧,我也穿个裙子,毕竟我穿了个男的,还是要绅士。”
“哈哈哈哈听上去就好惨。”
打扮过后,二人便风光地出门了。
他浅金色的长发分外灼人眼目,发尖微鬈,打扮过后萧晨晨的肌肤白的发光,双颊晕染开来浅浅的紫红色,桃花眼底此时更是被映衬得有几分迷离颓丧之美。
身材高挑,只穿着坡跟凉鞋,眉形被修过以后减了几分刚毅,而填了柔魅。
宗妙纹此时亦清丽脱俗,在这修身白裙的勾勒之下可见她的清癯,虽形影单薄,却沉稳如恒久不变的山川,她气质随和,却也神情冷淡。
“正好我学过伪音,让你听听我是如何隐藏性别的。”
在那嫣红的唇中,轻轻地吐出强势的御姐音,萧晨晨突然粲然而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小姐妹风中凌乱的眼神。
而此同时,坐在后车座上淡淡微笑着的骆孤辰,在划到宋拂晓微博新发出来的说说时,他稍微一顿,也用流量去下载了湘水平台。
司机还在开往那公园的路上。
骆孤辰不单是借此打发时间,也是有几分好奇这“双栖凤”暗指何意,文中是否也有以他为原型的人物?
他本觉得乏味的很,却在此刻被勾起了半点兴致。
可当骆孤辰点进去的那须臾,他指尖却微微一颤,险些没拿住手机,骆孤辰面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内心浮起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这一切全然出乎他的意料,宋拂晓写的完全没有映射与他这段关系!
而是……
震惊的神色停滞在骆孤辰的面容上,久久不消,他沉默地回味过往曾经,眼底顿时泛起了追忆的深色。
脑海中一闪而过宋拂晓的笑颜,转瞬即逝的轮廓,被浮现上来封存已久的情感充斥,在他袖底黑绳露出半截。
到了约定的地方。
待再次见到那女人神情漠然地向他走来之际,骆孤辰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觉得周遭外物都褪去了颜色,只剩宗妙纹光彩照人。
是那样,绝俗而伶仃。
她没有温度的眼神,像是不会为任何人而融化。
“我们不能好好谈一谈吗,为何非要走到此种地步?”骆孤辰抿唇,心有不甘地道。
对方的眼神却是径直地停落在骆孤辰手中的两份协议上,漠不关己得仿佛置身除外,甚至没发觉他的指甲已深深嵌入皮肉。
“别激动,捏坏了我的协议怎么办。”她声调微上扬,那剪水双瞳中闪过促狭的神采。
“你变了。”
“变了,那里变了?我又不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宗妙纹语调轻佻,大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倒是你,没想到为了见我,你还化了咬唇妆?”
“婚约毕竟是你我家中长辈订下,你我二人岂能如此儿戏……你这么悔婚了,不会有愧于你的父母吗?”骆孤辰深吸了一口气,凝眸看向她道。
唇边溢出点点殷红的颜色,铁锈味在他口中蔓延开来,骆孤辰却觉得苦涩,深埋在内心底的情感几近要令他失控。
经宗妙纹的提点,骆孤辰才发现他的唇被自己咬破。
“别给我装孙子。”她眼底闪过一抹抵触的神色,分明是厌恶此人的死缠烂打,“我的东西现在都到你手里了,你还想从我身上榨取什么?”
“你我虽已分手,可你还是我的未婚妻……”
“拂晓,你这前男友好不要脸,你家集团都被骆家伙同龙腾吞并了,他还像疯狗一样追在你身后不放,可把我恶心吐了。”萧晨晨也沉不住气道。
他声音秒变御姐音,令知情的宗妙纹顿时崩不住笑。
她却在破功的时候无意间扫视到一眼,骆孤辰手腕上黑绳玛瑙珠手链,怎么看都有几分似曾相识,宗妙纹内心顿时有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宗妙纹面色如山崩,立即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恰好的同款,还是……
不可能!
不可能是那小不点,她当初分明记得清楚,庞泽罅的各项阈值都远远达不到气运之子的数值,怎么可能会超脱位面,在这里与她重逢?
注意到了宗妙纹的视线,骆孤辰眸光半敛,那双细长而秀气的瑞凤眼底,眸光一如既往是清幽,只是此刻杂念纷重,亦笼罩在他的心上。
骆孤辰低头盯着草地,他轻轻地道:“我知晓你既心意已决了,自此之后我便不再纠缠,可我能否再和你说一些话?”
宗妙纹麻木了,她犹疑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忍住不哭:“退婚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怎么办?
这真的是渣男该说出来的话吗,怎么有点可爱?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的宗妙纹有些愣神。
你之于我……
从来都是如此遥不可及。
秀气的瑞凤眼底顿时泛起水光,他盯梢了宗妙纹半晌,在眼中打转的泪水顿如泉涌。他提了提领口,将面容藏在衣服底低声抽噎。
自取其辱。
明知道不论他如何挽留也于事无补,却还是将脑海里的那句话脱口而出。
他也明白,此举不过自取其辱。
“这是你送我的这件东西,我还给你。”骆孤辰手指微抖地取下来腕间,被他极力修复多世,浸染了他全部的思念的珍贵之物,企图试探她的想法。
这一切绝不仅是恰巧,在宋拂晓所写的那故事中,他曾无比熟悉的名字一一浮现在眼前。
榆川溶,奚云,褚远芳,子桑惠君……
还有他最惦念的那人,无望的记忆中一点单薄的慰藉,那一世在最无助的时候,只有那人作陪,陪伴年幼无知的他度过了几十年匆匆而逝的光阴。
明明他亦是这世上最凉薄之人,不乏有逢场作戏,在红尘里蹉跎了一生,从始至终都不曾付以真心。
偏是一人被烙印在了心上,自此那份爱的痕迹镌刻入骨髓,他便沉沦在那南柯梦里,不愿醒来,他的魂放弃了歆享万世香火,将自我分割成了无数碎片,找寻着她的踪迹。
他的心底早已筑起高墙,却仍有一枝红梅探出,瞻望着落雪茫茫。
此行何去?不知。
亦不知此后离散红尘醉梦中,应当何去何从。
唯有梦里那一抹月光白,罩在心头,成为烬里的一寸光明。
原来是你。
宗妙纹却并没有如骆孤辰所料想的那般接过,而是语气波澜不兴地道:“这是?我不记得了。”
退还他所珍爱之物,却迎上她凉薄目光。
终于明白原来她从未在乎过那些,只是他一厢情愿。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那些事情,也都不是我做的,我是为了找回名誉让自己好过些,所以去救了宋拂晓……”骆孤辰欲言又止道。
“我本不想认你,平白为我们彼此留下不快。”宗妙纹淡漠地道,“你不会以为,你的小把戏真的连我也能糊弄过去吧?”
闻言,他攥着那黑绳手链的五指,又紧了几分。
“他也不是这位面的人?”萧晨晨颇有几分诧异地挑眉道,“你们认识?”
“是。”骆孤辰眼睑半垂,应了一声。
“你对此位面的格局,也有所图谋,所以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以任何手段吗,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宗妙纹淡淡地反问,在她那平静无波的眼中没有半分恼火。
反而令骆孤辰更无言以对。
“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我宗妙纹,你又会怎么做?而且——你好像料定,我在这位面。”
“不然为什么,你凭那区区小说就能确定是我?而没有想会不会是别人搬运过来的?”
她坦然而笑,语气中却没由来地有几分讥讽。
故人重逢,却并没有预料的温情。
她似与生俱来,就这般凉薄。
“若我知道你会来,我必然不会如此。”骆孤辰无力地为自己辩白,他还想说什么,却在视线触及到对方凉如水色的眸光的霎时,陡然停住了。
“我不知晓我是何等何能,有什么可被你留恋,可你知不知道,你此番作为也同样伤了一个爱你的人,付以的真心?”宗妙纹凝眉道。
“是我自私,只考虑自己,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考虑看见我?”
“我好怕……哪怕你从不曾属于我。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害怕,若你有朝一日爱上别人。”
他的视线被眼泪朦胧,那人冷淡的态度如针,此刻刺痛心扉。
“接受一个爱你的人,最终爱上了别人,这件事很难吗?”宗妙纹自嘲地笑了,顿时也想起记忆中无法释怀的那人,也许现在那人早已轮回,儿女双全。
独留她一人惦念着过去,却无法回头。
光辉无法弥补她身上的残缺,只是遮蔽了人们的双眼,传颂中皑如山雪,实质上白而不洁,此即是她。
“放弃执念,对你我有益无害,世事浮沉聚散,本就有迹可循,你即使强行忤逆这一切,妄图超脱于此,也不过到头来寻得一场空。”
宗妙纹嗟叹道:“那手链,你若是要还,便归还给我也好。”
“我不。”骆孤辰执着地摇头道,“反正对于你而言这东西可有可无,不如在我手里。”
签好协议过后。
“不论你此番作为,是想做到哪一步,都到此为止好了,若你还不想与我反目。”宗妙纹平静地道。
“那五百万,我帮你还。”骆孤辰深深地凝望着她,双眼泛红。
“不必。”
“如若不是我的谋划,宋拂晓也不会欠下五百万的贷款,毕竟我算计来的不止这些……”骆孤辰眸光半敛道。
小抹茶此时也跳出来凑热闹了,见在旁的萧晨晨风中凌乱,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却也没有好心地去解释,而是冷笑了一声道:
“哟,这出戏倒是演得精彩,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还在迟疑什么?”
“你不理我一个月,难不成其实还在默默关注我?”宗妙纹挑眉道。
“哼!”小抹茶傲娇地哼了声,倒也并没有否认。
“原来你的系统还是个傲娇。”萧晨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