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音冷笑一声,“意外和他杀的区别我还是搞得清的,我可没必要为了你把自己送进去。”
祁嘉禾看着她好一会,才有些讽刺地笑了笑:“说的也是。”
不等时音说些什么,他便道:“和别人相处,总比在我面前装样子要轻松得多。”
时音眼神微动,有些困惑地朝他看过去:“什么意思?”
“霄云刚刚给我发消息,说很喜欢你。”他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深沉又晦暗,“怎么,打算从我身边的人逐个击破,好找到我的把柄?”
时音拧眉看着他,心里既无力又酸涩。
“你是不是有病?”她捏了把自己的手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淡定,“我跟你朋友聊得来怎么了?犯得着在这阴阳怪气地抨击我吗?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的内心都是阴险恶毒的,你眼里就装不下一点光明的东西吗?”
大概是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祁嘉禾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差了几分,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些阴鸷。
时音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看得祁嘉禾心里一滞。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看见秦宵云说喜欢时音,他就是有些不痛快,这种不痛快从心底一直延伸出来,在听见她对自己说出“没必要为了你”几个字的时候,尽数喷薄而出,化作星星点点的怒意,朝她刺过去。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是不希望有别人发现她的好,甚至去喜欢她的。
哪怕是同性,也不行。
但看着她蹙眉生气的样子,他又冷静了下来。
或许自己是真的有病吧。
祁嘉禾收回视线,没再看她。
一时间,餐厅里的气氛僵硬又凝重。
便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一旁传来。
随后,刘妈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了起来:“时小姐回来啦?”
时音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绪,回过头看着刘妈,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放松一些,“刘妈,感觉好点了吗?”
“什么?”刘妈显然有些一头雾水,“什么好点没?”
时音心里有些意外,跟着道:“您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刘妈看起来更加疑惑了,“你听谁说的?”
时音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话来。
祁嘉禾不是说刘妈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做饭吗?
这时,她只觉得眼角光影交错了一瞬,祁嘉禾起身,沉声说了句:“刘妈,把碗筷收拾一下。”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餐桌,再没有看时音一眼。
刘妈“哎”的应了声,上前来看见空碗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地问了一句:“少爷你吃过了啊,不是说没胃口吗?”
祁嘉禾没有应声,兀自穿过大厅,上了楼。
时音坐在原位看着祁嘉禾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小小的悸动来。
他以没胃口拒绝了刘妈,就是为了等她回来做饭?
可她真的回来了,他又不愿意直言,而是拿刘妈当借口,让她做饭给他吃,还说“不愿意做就算了”。
时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很微妙,像是高兴和难过掺杂在一块,让她有些犯堵。
可能祁嘉禾就是这样,很多事明明直接说出来就能省掉很多麻烦,他偏不愿意让人察觉到他的真实心思。
他像是把内心的自己裹在厚厚的茧里,他的真实世界,她连一分一毫都窥探不到。
所以她才不确定他是不是真如秦宵云所说,也是有点在乎她的。
她压根没有把握。
时音在心底叹了口气,站起身,刚准备上楼回房间的时候,手机却震动了两下,收到了一条照片彩信。
因为电话卡是新办的,并没有过去的联系人,因此时音只能看到发信的号码是本地号,却记不住到底是谁的。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彩信传输照片了,来来去去不都是用微信联系吗?
她犹豫着要不要点开看看的时候,那个号码突然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应该是你之前说的什么笔记本,你要是真想要的话,就拿五十万来换,不要的话,我就卖给收废品的了。”
几乎是瞬间,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时音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号码,一瞬间便意识到,这是宋蓉发来的消息。
她点了下载键,那张彩信的内容很快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本半旧的牛皮封面笔记本,棱角已经被磨掉了皮,封面上有烫金的“dream”字样,确实是她记忆中时锦程的那本。
愤怒与羞恼刹那间涌上心头,时音咬紧了牙关,攥着手机的手都在忍不住发抖。
她才不会相信这是什么收拾屋子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宋蓉肯定是早有预谋地留着这东西,想着什么时候好再敲诈她一笔!
亏她之前还信了她的鬼话,以为笔记本真的不在她那里,甚至还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现在实打实的受到这条短信,她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恼羞成怒,什么叫做逼上梁山。
她无法容忍,也绝不能再纵容宋蓉这么猖狂下去。
她狠狠闭上眼,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
再睁开的时候,她眸子里已经只剩下一片清明,还有深藏其中的几分戾气与恨意。
她从来不是什么任人揉扁搓圆的软包子,现在宋蓉都骑在她头上拉屎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缓了缓心绪,收起手机,转身上了楼,直奔祁嘉禾的卧室。
他的房门紧闭着,房子隔音做得很好,至少她站在门前,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她站在房门前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手抬起又落下,最终攥成了拳头,还是没敢敲。
刚刚她才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这会又来求他帮忙,她自己脸上都挂不住。
时音就这么站在门口,脸上羞愤交加。
而门内,祁嘉禾靠坐在床头,手里卷着一本《经济概论》,却一点都没看进去,眼神直直地望着房门下面的那片缝隙。
他的房间里亮着灯,二楼的走廊却只有几盏声控灯。
他能看见门口有道暗色的影子站在那里,他甚至还能猜测出,外面那人肯定穿着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
他等着她敲门,可过了很久,房间里都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