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中大内还是原先的模样,高墙深院,没有一棵树木,就连宫人的脚步都显得那么的安静,日晒雨淋的宫灯早已失去原本的颜色,灰灰的,透着一股暮气,倒是宫中多了些色彩,殿门被翻修过,彩绘鲜艳,可惜太过艳丽让人觉得这里失去了宫殿的威严。
离开多年再次入宫,范子渊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脚下轻松许多,若是放在以前自己也只敢战战兢兢的低头走路,不敢这般抬头观瞧吧又或许这皇宫禁中本就是这幅模样,只是自己从未认真细看过罢了。
眼看着便要到紫宸殿,赶紧将身上的朝服整理一番,便在黄门惊诧的目光中躬身等待,显然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也吸引了小黄门的目光,当初已让大政府的后勤寻一件低调的朝服来,没想到还是扎眼,好好的衣服上压什么金线,定是那纺织厂听闻是大政府要的朝服,便立刻用上了最好的料子
范子渊胡思乱想,陈彤却从殿中伸出头来,瞧见他便笑眯眯的开口道“范知州来了多年不见以是河西显贵,奴婢这都不敢认你嘞”
虽是在客气调侃,但如今的陈彤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不再是赵祯身边那个惶惶的小内侍。气度,表情皆有中贵人的模样,乃妥妥的大官。
范子渊叉手一礼道“陈大官说笑,算不得什么显贵,不过是操着不该操的心罢了,一项没什么本事,只能管好自己的一州之地,谁知还被差派不知官家”
陈彤点了点头,小声道“官家已在后殿,随某家入殿吧此次河西太过忤逆,张得胜之举更是欺君罔上,以至官家动了雷霆之怒”
“陈大官说的是,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化解仇怨,毕竟河西与大宋相安无事才是要紧之务”
说话间以进殿中,两人便同时闭嘴,陈彤去往后殿请官家出来,而范子渊则是肃穆等待,虽然他很想同刚刚一样看看这大殿之内的模样,但总不能在官家面前失礼。
“官家上殿拜”
随着陈彤尖锐的嗓音,范子渊缓缓拜下,其实若是以往的留身奏事或单独请奏根本无需拜礼,只需躬身作揖便可,就连百姓在御街上碰上皇家也只是作揖,但一想到前来面圣的目的,范子渊便只能趴在冰凉的地上无奈苦笑。
既然想平息官家的怒火,总是要让人家把气撒了才能谈下去的,在地板上趴了好一会范子渊才听到官家颇为感慨的声音道“平身吧”
范子渊惊讶的抬头,却见昔日意气风发的赵祯满脸惆怅,开口第一句便把他吓得要死“秦家姐姐在河西过的还好吗”
赵祯突然如此开口,竟让范子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一国之君问他人妇如何,这难免会让人非议,但一想到官家与秦慕慕和叶安之间的关系,随即低朗声道“县君在河西是极好的,不,不能说是极好,而是相当忙碌,据说连叶侯有时一天也见不着几面。”
“忙些什么”赵祯本以为范子渊会中规中矩的回答,谁曾想他居然说出秦慕慕忙,还忙的很厉害,不由得开口询问。
范子渊将衣袖卷起,躬身说道“回禀官家,县君忙着河西的民生之事,尤其是女子,现在河西的女子皆尊县君为典范,或是在纺织厂中务工,或是在学校教书,亦或是在保幼院中带孩子,哦,对了我河西还要女子医疗队,和女大夫,连东京城中的妇科圣手刘婆婆都亲自去往河西求教产婆之事。”
一谈到河西,范子渊便能滔滔不绝的说上许久,而赵祯同样为这些闻所未闻之事而好奇,不由得发出诸多疑问。
“妇人岂能做工”
“回禀官家,妇人做工者便是东京城中也不少吧只是她们去往大户人家做工,河西的女子却是去往工厂做工,都是女工,精通纺织之事,有不少已经能熟练操作两台挡车,或是织机,得钱不比男人少,况且女子在一起虽话语多了些,但并不似男子呵呵”
“既然女子做工,那岂不是无人顾家莫不是让男子在家中看孩子,岂不是日月颠倒,牝鸡司晨”
“若是学龄前则交由保幼院,若是到了入学的年纪,则必须去往指定小学,中学,家中没有孩子,一般的父母双亲也在工厂或是店铺之中,如此自然也没有人需要顾家了。”
赵祯猛地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在河西,若是一壮年之家,上至父母下至儿子儿媳多人皆去往工厂挣钱养家”
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范子渊微笑道“正是如此,臣下甚至听闻有些人家父母两人入工厂,儿子儿媳十人亦入工厂,赚到的钱皆交由老母保管,两年下来便在凉州府最好的地段买了房舍,还开了店铺,如此便有了另一项的营生,日子自然越来越好。”
赵祯的表情逐渐从奇怪变得难看,相较于河西,大宋上下的女子还和以前一样,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女子皆在家中足不出户,但河西是河西,国朝是国朝,想要做到河西那种地步,没有大毅力是不行的,何况国朝儒学兴盛,万没有让女子出门入场做工的道理,更不可能有什么女先生,女大夫
“河西果不同国朝矣,连礼都荒废了,也难怪出了张得胜之流,朕还以为是他叶安故意羞辱朕的”
如此看来官家态度已经缓和,范子渊松了一口的同时,又低声道“回禀陛下,河西从未想过与大宋全面开战,叶侯更是有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河西与大宋之间最长久的利益就是安定,只要双方互不相扰,便无需担心辽夏两国之忧,如此方能天下安定”
“既然如此,何故挑衅于朕亵渎天威”
赵祯徒然提高升调,几乎是厉呵着开口,也让范子渊心中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随即认真说道“张得胜之事非是过错在他,而在叶侯往日之放纵,御下不严所致,还请官家息怒,此乃叶侯之请罪表,另我河西愿纳财赎罪。”
对于叶安上表请罪的行为赵祯是完全没想到的,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就算入朝为官,也是瞧不上大宋的所有人,表面上恭顺心中的那种孤傲满朝文武皆有所感,但谁又都知晓他的能耐。
不过这次叶安的请罪表却着实让他吃惊,因为满篇皆是提及当初的往事,以及极大的歉意,开头便是一句“臣发迹于阳城,得章献太后与陛下之恩遇也”
满篇累牍皆是诚恳之言,一时让赵祯回到了当初与叶安一起在资善堂中的读书时光,这片请罪表也让他得以保全颜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