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荣月并没有主动出击去找吴辞,因为她知道六扇门交给她的任务也不是这个。
其他人或许需要主动出击, 但是对于她来说, 老老实实的扮演好“易玲珑”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颜盛之前曾经跟她说过, 如果她确认名单上面的某个人真的是走火入魔的, 那就把他移交给六扇门,如果不是, 那她可以“暗示”对方自己的身份, 然后让对方平安离开。
如果不是抱着点隐秘的目的,六扇门又怎么会下这个命令呢?六扇门的眼里易玲珑怕是已经死了,如果那些从百草堂离开的人“悄悄”的,“偷偷”的向外界透露一点易玲珑在这里的消息……假以时日,华荣月说不定真的会取代真正的易玲珑。
她最近正在百草堂稳坐钓鱼台, 安心的等待愿者上钩。但最近外面的风声也实在不小,估计是颜盛希望把吴辞给引过来, 所以加大力度了。现在易玲珑来了这边的消息连隔壁小孩都知道。
这天华荣月他们正在屋子里面吃饭呢,华荣月正喝着万浮莲炖的红豆粥,听着其他三人闲聊。
“最近怎么老是听说易玲珑来咱们这边了?”齐大夫道, “一开始我本来以为是瞎传的呢,怎么越传好像越真了。”
“谁知道啊?”万浮莲道, “我老是觉得最近半夜屋顶上咯吱咯吱的响, 幸好荣月哥住大堂里我才觉得能安心点, 但荣月哥今晚就要搬回来住了。”
“你要是害怕的话, 我不搬回来住也行。”华荣月笑着道, “反正这里我也已经住习惯了, 搬回来也麻烦。”
“这几天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事。”刚才在旁边一直安静的有些奇怪的萧翰突然说到,“你记不记得前几天百草堂来人的时候?”
他最近有些奇怪,比平时安静了许多。时间大概是从两天前开始的,对于一般人来说,安静点并不奇怪。但是对于一条人型二哈来说,这恐怕是他要放大招的迹象。
华荣月一直盯着他想看看他怎么回事,其实就像刚才万浮莲喊她“荣月哥”的时候,萧翰都没有怎么搭理她,她就已经觉得很神奇了。
这条哈莫不是傻了?
“别提那事了,好不容易忘了,正吃饭呢,倒胃口。”齐大夫摆了摆手。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倒什么胃口?”萧翰看见华荣月也朝着这边看就喊了一句,“看什么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天又没在屋里。”
华荣月看见萧翰居然肯搭理她了,莫名的有点安心。她苦笑着心说自己莫非已经被虐成了习惯?
她也不想没事惹萧翰,毕竟这家伙要疯起来还挺麻烦的,就低头静静地喝粥。
“咱们那天不是在小巷里面见了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蒙面人吗,我就一直在想这人到底是谁,毕竟他武功挺高,而且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让人想不明白,这小地方又穷又破,没什么好来的……”
齐大夫动筷子的声音没了,低头的华荣月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总觉得齐大夫内心在吐槽“对不起啊,我就是一个在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地方生活的大夫”。
“然后最近这个流言正好就起来了。再跟咱们那天的事情一对……”
萧翰摸着下巴,缓缓的说道。
“你说……那天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就是易玲珑呢?”
“嘶——”一边正在喝粥的华荣月突然猛的发出一声抽气音。
桌上的所有人都朝着她望去,一时间屋子里的大家脸上都带着惊奇。
华荣月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摸了摸嘴角,摆了摆手道,“没事,喝的有点急,被烫到了。”
她端起一边的温茶水来喝了两口,正好门口刚好来了一个新的病患,就赶紧起身跑了过去,“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大夫正吃饭呢,麻烦您稍微等一会儿。”
“荣月哥居然被烫到了?”万浮莲简直跟看见了新大陆一般,“他平时不是这么急躁啊。”
“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奇怪,烫成什么样了?一会要不要擦点药?”齐大夫也说。
华荣月一边抽着气一边往门口走,她哪里是被烫到了,就是突然被萧翰的话惊到咬舌头了。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愣是憋住了没喊出声来。现在嘴里里面咸咸的,差点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咬舌自尽了。
他怎么猜的这么准?不……也不能说是准,其实算是猜错了,因为那表面上来看是个冒牌货……
但是这个冒牌货其实又是真货。
华荣月觉得自己都容易把自己绕迷糊,她想萧翰这人的第六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他完全就像是瞎说一样,用一种很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到,他说到的那个人正跟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门一推开,外面来的人是个生人,没见过面孔,华荣月把对方让了进来,然后问他需要什么。
“有白药吗?”
“有,有,您等着,我马上去拿。”华荣月立刻转身去药柜那里取了,白药这个东西他们店里还是挺多的,走江湖的人时常会来买点白药。
她在柜台处把散装的白药倒进一个小瓶子里,然后封口装好递给了对面的那个陌生人。他接过白药后视线在华荣月的手上停了一下。
“您拿好。”华荣月立即意识到对方是在看自己手上的茧子,她出声提醒了一下。她手上有几块下不去的老茧,这些老茧都是握刀的时候磨得,一些经常使刀的江湖人都会这样,华荣月手上这几块老茧也有些年头了,但是不使刀的人一般认不出来。
那陌生人接过白药后就转身走了。
华荣月总觉得那人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像是一根鱼刺梗在喉咙里拔不出来的那种感觉,但是那人外表看起来又无比的正常。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回来后把粥吃完,大家没有再讨论刚刚易玲珑的那个话题了,这让她松了口气。
吃完了饭后,齐大夫忽然对华荣月说道,“你认识江公子吗?他在这附近买下了一间宅子,说要过来住一段时间。他说今天晚点会来咱们这里看一看。”
“他怎么会在这边买宅子呢?”华荣月问。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喜欢在哪买就在哪买,咱们可管不了那么多。”齐大夫笑道。
——大概半个时辰后,江连焕到了。
江连焕一进门就朝着齐大夫走了过去,跟着他寒暄了半天。
华荣月心说这是组织同伴赶到了啊……同伴太壕,说来就来。
她低头整理着各种病历,并没有立即上前去和江连焕搭话,毕竟以后搭话的时间还多着呢。
江连焕和齐老板寒暄了半天,才慢悠悠的朝着华荣月的地方走了过来,他站在华荣月面前道,“你就是店里新招的那个小学徒?”
“是我。”华荣月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轻声说道。
“怎么学徒就需要干这么多的事了?”江连焕看着华荣月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纸张问,“齐大夫说你们店里有好人参,给我取点。”
“人参在后面放着呢。”华荣月起身道,“您跟我过来,我马上给您取。”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后院儿。
血葫芦搬走后,后院没有其他人,只剩他们俩。
进了后院后,江连焕的动作和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华荣月偷偷的观察了,发现这人也挺敬业,虽然变态,但专业能力还是很强的。
也是,业务水平能力不强,能把易玲珑骗成那样吗?
“吴辞来过了吗?”江连焕不看华荣月,甚至连嘴都没动,传声入密的问华荣月。
“没有。”华荣月道。
“其他人呢?”
“也没有。你以后就住这儿了吗?”
“暂时得住上一段日子。”江连焕道,“对外我的态度就是因为对易玲珑在这里的传言感兴趣,所以才会搬到这边来住的。你记好了,不要穿帮。”
华荣月在心里过了一圈,道,“不会。”
两个人说了寥寥几句,华荣月就和拿着人参的江连焕走了出来,江连焕对齐大夫笑着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齐大夫站在门口一直送到江连焕看不见影子,才感慨道,“不愧是大家族的公子啊,看这气度就是不一样。”
华荣月在一边莫名其妙的笑着,别人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齐大夫转过头去看华荣月问,“今天被烫的地方严不严重啊?需不需要用些药?”
“不用。”华荣月摇了摇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齐大夫道,“药柜里有白药和獾油,如果烫的严重就用点。”
华荣月回了柜子,突然间顿在那里,像是愣住了一样。
刚才齐大夫说起白药,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终于知道了白天的那个人到底有哪里不对。
——他用了易容术。
他脸上有一张精致的面具把他原本的容貌给覆盖住了。华荣月察觉到的那丝奇怪感正是同样身为易容大师的易玲珑所带给她的。
白天她刚刚和江连焕说过最近没来什么奇怪的人,结果恰恰就在江连焕来之前的一个小时中,已经有一个奇怪的人来过又离开了。
华荣月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江湖中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江湖经验不够,所以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但差点就在这个上面栽了。
意识到白天来的那个人很奇怪后,华荣月当天晚上依旧是睡在大堂里守夜的。万浮莲问她要不要回去睡?她说不用了。
半夜三更,华荣月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辨认出了那一丝细微的脚步声。
外面……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