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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光明
    铺天盖地的杀气从灵堂里面散发出来, 铺满了每一个空间,头戴斗笠,安静坐在那里的人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那双鲜红的眼睛仿佛透过了斗笠, 直直的映在了蛇女的心中。



    外面乱舞着的影子渐渐的全都化为了实体,那些影子全都是形态各异的人。



    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和蛇女一样,脸色带着许久都未曾见过光的苍白。



    有很多人脸上也都带着未褪去的疤痕,上面就像是一个个魔鬼的烙印。



    这些人与其说是像人,不如说像是生活在某种阴影里的生物。他们在黑暗之中度过的时间太长了,似乎已经完全不再是行走在阳光之下的人。



    然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人却笑了起来, 声音非常的轻柔, 也很低沉,但却比对面的那些人看起来更像厉鬼。



    无数畸形的脸在杀气之中变得扭曲,安静坐在那里的人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



    一张惊艳的脸忽然出现在了这些人的面前,他那张美丽的脸上同样的带着一种苍白, 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又压抑的笑。



    “那就……如你所愿。”



    封闭的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灵堂忽然间炸开,银色的月光从外面洒了进来, 平日里温和的月光, 此时此刻看着竟然那么的耀眼。



    灵堂外面的人向着坐在那里的人扑了过去。还未来的及跑远的人只听的见身后地动山摇。



    短短的一条路, 似乎此时也被无限的延长。



    ……



    当月光重新被乌云遮上的时候,刚刚被弄得七零八落的灵堂当中摆着一张座椅。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小的虫子。



    地上四处都瘫坐着面目呆滞,表情惊恐的人。



    他们有的人瘫坐在角落里, 有的人瘫坐在距离坐着的人仅仅几步的距离上, 甚至有的人就瘫坐在那人的脚下。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触碰到坐在那里人的衣角。



    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就像是一个个妄图触碰神灵的人, 即使最近的人已经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但终究也像是隔了一层天堑。



    他们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带着一条条细细的红线,这红线似乎比头发丝还要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弹一下。



    离那坐着的人很近的地方有着一滩鲜红的血,红色染在白色的布条上。



    蛇女就倒在那里,红色是从她的脖子处蔓延开来的。



    她仅仅只是在脖子上出现了这道红线后动弹了一下,然后红色就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脖子里喷。了出来。



    那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疯了一样的用手去捂着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可却永远都止不住。



    最终,她的血就这样流干了。



    地上的血液还未干涸,让这一片看起来宛如阿鼻地狱,周围的人却像在玩123木头人一样。



    这幅场面滑稽又好笑。



    那些脖子上带着红线的人彼此动都不敢动,最多也只是用眼睛相互示意一下。



    那种僵硬的感觉,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坐在椅子上的华荣月心里咚咚的。



    她总觉得大佬……好像比上次从全安镇出来的时候更凶了一点点。



    嗯,仔细想想,这或许也并不是她的错觉,毕竟上次大佬就给她演示了一下何为死人学武。



    易大佬把玩着的手上的那只虫子正是从刚刚倒在地上的蛇女脖子处飞出来的。



    这只虫子说来也奇怪,就在蛇女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后,它“嗖”的一下就飞了出来,然后被易大佬一把抓在了手里。



    这虫子飞的简直是迫不及待,就好像早就想把蛇女的身上掏出一个洞,再钻出来一样,那破开的断口,成了让它解脱的地方,它几乎是欢欣雀跃的飞了过来。



    易大佬摸着它背后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壳,它在手指间颤动着,似乎像是伴随着浓浓的喜悦。



    她的手指轻轻的放开了虫子,这虫子就很安稳的落在了易大佬的指尖上,然后乖乖的待在那里。



    倒在地上的蛇女死不瞑目,她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这边。



    不知道她在死之前会不会看见,自己苦心培养出来的虫子,像撒欢一样的跑到另一个人手心上的画面呢?



    ……



    华荣月躲在后面安静的看着易大佬动作,以前易大佬出来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往往就是解决完敌人后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可这一次,易大佬短时间内竟然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原因在于,就在她旁边的侧桌上摆放着一面铜镜,刚就好巧不巧的照出了易大佬的脸……



    易大佬一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面现在的自己。



    她凑了过去,认真的借着月光,看起了自己在铜镜之中的样子。



    华荣月有点心虚,她来这里时确实是一点妆也没画,脸上是纯素颜的状态。



    易大佬……上一次看见这样素颜,而且还穿着一身黑衣的自己,恐怕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了吧……



    华荣月看着这张脸,表情竟然带着一丝新奇的感觉,易大佬甚至还上手摸了一摸,这个动作对于大佬来说应该只是纯属确认这张脸上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抹,但在底下那群木头人的眼中,恐怕这幅场景就更加的诡异了。



    一个长的精致漂亮还面无血色的人,独自坐在灵堂之中,无视了底下跪着的一群行尸走肉,只顾着观赏镜子之中的自己……



    “把灯点上。”空旷又寂静的灵堂中央响起来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个声音跟刚才说故事的声音比要更加的低一些,声调也更加的柔一些。



    一个在地上坐着的人站了起来,有些步履蹒跚,她就是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刚刚所有人都离开了灵堂,只有她没有,不过她刚刚留在这里也并没有出手,只是坐在那里。



    她一句话也没说,脚步磕磕绊绊的走到了那里摆放着的烛台前,然后点燃了蜡烛。



    一根一根的蜡烛依次被点燃,这一片的地方也越来越亮,一些“木偶”都不由自主的闭起了眼睛,他们已经不适应这种光亮了,有的人的眼睛甚至被晃出了泪。



    点灯的女人手都是哆嗦的,她并不敢回头去直看那个正对镜看着自己的人。



    她的余光只能看见,那个人借着刚刚被点起来的蜡烛的柔光,眼神专注的看着镜子。



    刚刚一直打趣自己长得很吓人的男人,现在安静的坐在那里,侧脸却尽是说不出的风流。



    女人又似乎看见,他用手轻沾了一点胭脂,对着面前的镜子,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唇上。



    那么的轻柔,那么的专注,明明镜子之中的人就是他自己,可他的样子就好像镜子之中的人是他最深爱的情人。



    他的眼睛里天生就像是汪了一滩最深的水,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就像是溺了水的人,整个都会被融化在里面。



    那一抹红在唇上染开,就像是仕女眼角的红。



    然而就仅仅这一点红,却让他那张风流又精致的脸,忽然多了一丝不应该有的,独属于女人的妩媚,那张英气又精致的脸上,忽然间就多了一丝雌雄莫辨的气质。



    女人全身上下的冷颤打个不停,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哆嗦了。



    她侧身过去点蜡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阵发软。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被别人称作厉鬼时还会淡淡一笑,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号,那么在今晚之后,她一定会对此反驳。



    她忽然明白,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而是一张美丽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人间的脸。



    因为那双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溺死人的温柔,却也遮掩了无尽的偏执与疯狂。



    隐藏在那柔情的背后的,到底是多么深的黑暗与疯狂呢?



    ……



    华荣月看着看着,心里逐渐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眼睁睁的看着易大佬不知从这灵堂的哪个角落搜罗出了一盒胭脂水粉,然后兴致勃勃的开始往脸上抹……



    这种神奇的脑回路真的是让华荣月理解不能。



    假如说地球明天就要毁灭,灰太狼会抱紧红太狼和小灰灰,杰瑞会抱紧汤姆和奶酪,蜡笔小新会抱住大姐姐,那么易大佬就会抱紧一整套化妆工具……



    有时候易大佬的性格真的跟小孩一样,在遍地都是活死人的情况下,周围还回荡着瘆人又清冷的风,红色白色交织于这个世界,似乎这里就是世间最恐怖,最无望的死寂之地,而易大佬……



    ……居然就在这种地方依旧兴致勃勃的给自己化妆。



    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又get到了一丁点独属于易大佬的神奇脑回路(?)



    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



    她现在很担心……



    如果真的让易大佬这么下了手,那之前所有的逼格都不复存在了,绝对不会有了,跟着长江就流光光了。



    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华荣月进入了一级战斗状态。



    “啊,这个……这个颜色是不是……太卡哇伊了,你看看那边那个颜色……啊,你不懂卡哇伊是什么对不对……”



    “这个,不能那么白啊,咱们本来就够白了,咱们不涂都是小仙女,小仙女是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不!不可以!那个绝对不行!基佬紫绝对不行……”



    刚刚逃离出灵堂,正在暗中观察的几人忽然发现远处亮起了一道光,他们微眯起眼睛打量那里。



    “怎么搞的?那里怎么会突然点灯了呢?”



    华荣月虎着哄着,终于让易大佬把这张脸给涂完了。



    她松了口气,看着易大佬心满意足的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然后忽然间消失。



    华荣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在她的干预下,这张脸还算不错,就是白粉……有点涂多了。



    这苍白的脸色不太像是华荣月日常用的妆容,有点偏向日本艺伎,还挺像……倒在地上的那个蛇女。



    嘴再涂的更红点就更像了。



    华荣月用手轻轻的沾了一点口脂,最后点在了唇上,然后看了一眼身后。



    刚刚漆黑一片的灵堂变得一片耀眼,简直就像是刚刚故事里讲的另一个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