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跟灵堂也是一个风格的, 一个窗户都没有,也就院子里还能看见一点银白色的月光。
等进了屋子把门一关,就基本上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霍集就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华荣月转头看了看, 她头一次佩服起了霍集,换做她在这种地方待上一天,她恐怕就直接炸锅了。
华荣月去外面拿回来一支蜡烛,然后就像恐怖游戏里面的主角一样探索着屋子里面的东西,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屋子里还没什么太过诡异的东西。
这屋子里摆的最多的,就是一叠又一叠的册子, 被一叠一叠的整理好摆放在一起。
这种东西……在这个地方也能被看得见吗?
华荣月继续翻着桌子上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草药,各种各样的粉末,带着种呛鼻子的味道。
这些东西华荣月几乎全都不认识了,但她也不是没办法。
她找了小纸包, 把这些药都分别包了一点,准备回去问问齐大夫。
那些册子她随手翻开了一本看了看, 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倒也不用担心看不看得见了, 因为根本就看不懂。
这上面是一种类似于树形图的东西。
树形图上写着的都是一些名字, 有的下面画了一道横,有的什么都没有,有的名字被划掉了。
华荣月看的脑袋老大,想着干脆把这堆东西也带回去看看再说吧, 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名, 然后愣了一下。
这个地名为何这么熟悉呢?因为当年花船还没来得及全部撤走的时候就住在过这个地方。
华荣月看见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就稍微注意了一下, 如果单纯只是一个地名, 恐怕也只能算作她多心了, 但那后面紧跟着三个名字,都被划了下去,华荣月看了半天,把这个册子着重的收了起来,放进了怀里。
她继续往前走了走,这屋子外面看起来没多大,但里面其实还有挺多空间的。
华荣月又往前走了走,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那一下非常的突然,如果不仔细的感觉,就好像衣服被勾住了一样。
这一下突如其来,足够让人浑身打一个冷颤了。
那只手摸起来枯瘦如柴,华荣月一把按住了那只手,然后缓缓的转过了头去。
……
抓着她衣服的是一个小孩子。
他刚才就一直躲在一个屏风后面,华荣月在这里待了这么半天,愣是没有听见他的任何声音,甚至连喘气声都小的可怜。
华荣月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她很久都没体会过这种冷汗突然冒出来的感觉了。
她几乎是特别缓慢的转头,然后轻轻的握住了那只抓着她衣服的小手。
抓住她衣服的那个小孩有着一双黑的吓人的眸子,那双眼睛里连眼白的部分都没有多少,就直直的看着她,看的她毛毛的。
这是……
华荣月握着小孩子的手刚刚想用力,就忽然看见面前的小孩子用鼻子嗅了几下,然后小心的说:“是念姨吗?”
华荣月听见小孩子的话,喉咙动了一下,没敢出声。
她其实心中有无数个想问的问题,例如说……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小孩?!
又或者……这小孩为什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但她通通都不敢说。
这小孩好像把她误认成某个人了,华荣月害怕声线不对,一下子暴露了。
小孩子摸着华荣月的衣服,就慢慢的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然后小手就摸着华荣月的衣服想要往上爬。
不过很明显,他爬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就对着华荣月做出了一个要抱的姿势。
华荣月有些手忙脚乱。
这小孩的眼睛有些问题,不然也不会什么也看不见,只会一个劲的乱摸了,但尽管如此,他依旧灵巧的跟峨眉山上的小猴一样。
华荣月最后只能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孩的手摸到了华荣月头上戴着的那个斗笠,就好奇的问,“念姨,你头上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啊?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你了。”
这小孩看不见,是通过什么来认人的?华荣月有那么一秒就以为小孩的眼睛是能看见的了,但忽然间又明白了过来。
她来之前用在灵堂里拿到的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给自己化了个妆,那东西的香味很浓,小孩的眼睛不好使,所以估计是用香味来认人的。
他话里的意思是华荣月把斗笠戴上了以后阻隔了气味,所以他一开始没认出来。
华荣月脑子转了一圈,确定了这个“念姨”最有可能得人选就是前不久被她干掉的蛇女。看来这小孩是被蛇女养在这里的,他是谁?霍集的私生子?
小孩在华荣月的脖子那里蹭了半天,终于还是把斗笠给蹭了下来。
华荣月一手抓着斗笠,一手按住小孩,把他放在了旁边的一个小板凳上,继续回头找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可以搜刮的东西,那个小孩就安静的坐在板凳上等着她。
华荣月越翻越心虚,还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小孩。
她此时觉得自己就像个人渣,而且还是那种唬小孩在一边老实待着,自己在旁边偷东西的人渣……她轻咳了一声,努力的把声音调到了跟刚才那个蛇女差不多的声音,低声说:“你……等我多长时间了?”
“念姨让我在这边等你,我就一直等着你,一步也没有走!”小孩一副特别骄傲的样子。
“那中间有人来过这里吗?”华荣月问。
“没有。”小孩摇了摇头,“念姨你忘了,这边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人敢来了。”
“啊……”华荣月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抓到了手里,然后回头对那个小孩说:“那念姨先出去一趟,你再等一会,马上我就回来找你……”
她说着就轻手轻脚的往出走,那个小孩就瞪着一双黑乎乎的眼睛看她。
华荣月慢慢的后退,后退,一直退出了院子,退到了那棵大槐树底下,越来越远……
开玩笑,这哪是什么普通孩子啊,普通的孩子能一点声都没有?华荣月才不信呢,就她行走江湖以来,几乎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好吗。
华荣月一边冷笑一边往出退,离得老远忽然看见那个小孩还规规矩矩的坐在小板凳上,直着脖子往外面瞅,不过一步都没动。
这不禁让华荣月想起来刚才这小孩就一个人坐在屏风后面待了半天,后来还是她过去时才一把抓住她衣服的事。
说不定那个蛇女走之前就是这么交代她的。
华荣月越退越远,终于退的一点身影都没有了,那个小孩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子里。
……
……终于过了两分钟之后,华荣月又回了这个屋子。
她一脸认命的又抱起了小孩,然后把刚才自己从桌子上拿来的东西又扔回了桌子上。
刚才她从外面又拿回来两根蜡烛,分别点在了屋子的角落里,然后跟那个小孩嘱咐道,“千万不要来这里啊,否则会被烫到的。”
此时此刻,华荣月有点明白这屋子为什么连蜡烛也不点了,点了小孩也看不见,恐怕还会把自己给烧了,这里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人。
“念姨!念姨!”小孩被华荣月重新抱起来以后显得非常兴奋,华荣月觉得那个蛇女估计平时也不会有什么时间来跟他玩的样子,恐怕大部分时候都把小孩一个人扔在这里。
华荣月想说我不是那个蛇女,可是张了几次口,这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把这个屋子收拾了一下,让小孩能舒舒服服的在这里待着,这个地方的环境很差,几乎就只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小监狱,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件厚实点的衣服,把床铺的厚实了点。
“你做这些没用的。”华荣月铺到一半的时候听见身后的人传音说道。她没转头,就听得出来传音的人是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
她从黑暗处缓缓的走出来说:“这个小孩的身份没那么简单,而且他现在这么乖,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念宣巧。”
“你知道他的身份?”华荣月问。
“他是念宣巧选定的下一个蛊王。”女人说道。
“看来你知道的挺多的。”华荣月转头看着女人道,“你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啊。”
“我的身份没什么特殊的。”女人低头道。
“让我猜猜,你们当时在我的屋顶上要干什么。”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恐怕,你和那个男人是想让你们之中的某一个快速变成蛊王吧?”
华荣月没听见身后的女人回话,她也没打算听见,继续把小孩抱到了她刚刚铺好的床上。
过了会,她才听见身后的女人语气很是挣扎的说了一句,“既然我能这么做,别人也能这么做。”
“那个念宣巧也只不过是比我早了一步而已。”
“其实……我应该在霍少爷死的那一天就下手的。”
“哦,听起来……那个念宣巧……干这活也就才几天的时间?”华荣月转头笑道,“以前这活是霍集干的?”
“……对。”
华荣月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小孩时,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她说:“既然这活谁都能干,那么你也能干,我也能干……”
“今天知情的人……应该都还在灵堂里吧?”
女人抬头看向了华荣月。
华荣月那张苍白的跟蛇女如出一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这笑容很美,但细细看来,却带着种跟蛇女如出一辙的诡异。
她转头遮住了下半张脸,对着女人就这么诡异的笑了一下。
外面的月色越来越亮,远处似乎传来一声野狼的孤嚎。
然后女人就听见华荣月道,“那今天开始,我就是念宣巧了,这个小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念姨已经死了的事情。”
“你说我的这个主意是不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