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情自打那天跟华荣月一起藏了一具尸体后, 表现的就一直格外不自然。
用华荣月的话来说,本来没怀疑过他的人,看见他这个表现,恐怕都得觉得奇怪了。
多亏了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在拼命的帮他遮掩, 所以他还没有遭遇露馅这种可怕的事情。
对于那个死去的男人, 华荣月也收集到了所有明面上的信息,这个男人就是个很平凡的男人。
没有什么背景势力的样子, 在死去的前一个星期, 也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唯一比较值得注意的事情,是他在逃过来的前几天杀了一个人。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那也不是一次误杀, 应该是一次激情杀人。他杀人的地点在某个烟花之地,但那处地方跟花船没有关系, 华荣月也不认识那个被杀的女人。
“然后从他杀了那个女人起, 他就突然开始逃命, 所以可能是有人跟他说过什么, 他才逃到了这里。”
说了什么呢?他担心自己杀了人的事情被花面知道,花面也会杀了他吗?
华荣月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人绝对是被别人给忽悠了, 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次忽悠, 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忽悠他的那个人该说不说,还挺了解花面的。编的瞎话听起来好像也没太奇怪。
还有那只死去的虫子,华荣月留在手里又观察了很长时间。经过这一次,华荣月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喊了花船里面的人,把以前花船营业的时候得到过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虫子们都收集了起来,然后分个类再给她。
这么一统计不得了。
光是虫子, 花船居然就有几十只。
这个数量已经非常的大了, 让华荣月不得不思考江南现在这虫子的存在究竟有多少。
双情十分的担心华荣月, 尽管他不说,华荣月也能看得出来。
“你,你要去哪?”华荣月起身想要去上个厕所,双情就喊住了她。
华荣月看了眼他,解释道自己是去上厕所,双情才像是松了口气道,“行,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啊……”
她朝着厕所走去,虽然双情连她上个厕所都得看着是挺奇怪的,但是华荣月心里还是挺领情的,这是害怕她又出事,所以才看的这么严实啊……
华荣月在双情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弱鸡的形象,被另外一个货真价实的弱鸡这么看着,华荣月也不知道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她那天还特意的问了一下双情,他对于那个死去的男人所描述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看法。
不出乎意料的是,双情对于那个人的印象特别的不好。
或许他的态度,也就代表了现在江湖上大部分人的态度。
双情说:“我不喜欢那个人,我觉得那个人……非常的可怕。”
“光光一个名字,就已经能把另外一个人给吓成那样了,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特别的可怕?”
“确实啊。”华荣月装作非常同意双情的观点,“如果一个人仅仅只用一个名字就能把人给吓到,那只能说明那个人曾经干过很多特别可怕的事情。”
“对啊!”双情跟找到了知己一样。他说:“所以你绝对不能被抓去见那个人,既然已经有人想要抓你了,那肯定还会有别的人的。”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已经亲眼看见了华荣月是如何被人给抓了起来,然后如何被折磨惨了的画面。
但是对于他的话,华荣月通常都是一笑。
她笑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单纯的这么看,好像她也对对方的话非常赞同一样。
……
一个天气晴朗的夜晚,船照例靠在了岸边,各种灯笼也已经挂上了。
华荣月化了个全妆,坐在镜子前面端详了一下自己。
老实说,她这个样子其实更像是个展柜里面的娃娃。
但是观众们来,他们也就是专门来看这种像娃娃一样的样子的。
她的手边有着一张面具,这面具上绘着一张略微有些狰狞的面容。
今天华荣月客串一出戏,戏里她演的角色有点像聊斋里面的妖怪。
按理来说这种事跟华荣月都没什么关系的,华荣月也很明确的跟老鸨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都不会,但是老鸨觉得这一点无所谓。
她不需要华荣月会演,只需要华荣月能出场,因为目前想来看华荣月的人已经在外面排成长队了。
想要让华荣月陪酒的人不多,但是想来看华荣月上台的人还是很多的。有很多人觉得,像华荣月这样像娃娃一样的人,在台上比在台下更加的合适。
今天的具体内容,大概就是华荣月戴着这张面具,在台上逛一圈,然后拿剑耍一圈,也就可以下台了。
手头这张面具并不是老鸨给的,而是华荣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她对老鸨说自己会做面具,所以婉拒了老鸨给她提供的面具,而是拿出了花船手制的面具。
她手中的这张面具自带着一种很古朴,但又自带着一种邪魅的感觉,好歹是花船特制的,如果连一张面具都做不好,那华荣月就该好好的想想花船是不是养了太多吃干饭的了。
戴上这张面具,华荣月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人。镜子里的人如果不说,谁也看不出来是一个男的(?)。
老鸨曾经夸过华荣月,说船上最漂亮的姑娘都没有他在台上的时候漂亮。
他一个男人居然能表现出这样的效果,绝对是老天爷赏饭吃。
华荣月对于老鸨的夸奖,总有种既荣幸又心塞的感觉。
如果她不老把华荣月像个男人的话放在嘴边,或许华荣月也就不会这么心塞了。
……
今晚来看花颜的人有很多,达官贵人,名门望族。
一个白色的马车上,下来了几个人。
江连焕摇着一把扇子就走了下来,他面上风度翩翩,看不出丝毫的焦躁之意。
按照老人的话来说,他这已经是火烧屁股了,但还是依旧悠哉悠哉的。也幸好这边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来他,不过仅有的那几个认出了他的人,此时全都在那里窃窃私语。
大概分析一下这些人的谈话,他们的谈话内容也就不过于此——你看那人心多大,这种时候居然还到处乱跑呢,这种时候都不回去看看家里是怎么回事吗。
江连焕完全没在乎那群人。
他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任务的,那群庸俗之人怎么能够明白。
出乎意料的是,江连焕下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直接上船,而是跟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
他思考了一秒,然后开口问道,“你知道这边……有一个性格特别温和,总是笑呵呵的,长的也挺清秀的男人吗?”
被他问话的那个人就是个普通的小贩,他看见江连焕这种打扮的人就知道这一定非富即贵,所以立刻给江连焕介绍,“性格特别温和的人我们这里倒是有……不过基本都是女的。”
江连焕抬了下眉毛,他心说这有点奇怪啊,花面给他的消息中,确实是说了华荣月最近就在这里,而且还详细的说了一下有个死去的男人非常奇怪的事情,所以江连焕才千里迢迢的来了。
花面和江连焕之间建立了非常良好的情报交流系统,江连焕觉得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一大进步。
这是华荣月察觉到情况不对,所以特意躲起来了吗?
江连焕想了想,又觉得以华荣月的性格,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因为华荣月一直都是个特别谨慎的人。
刚刚跟江连焕说话的小贩旁边有人拽了拽他,他凑过去听了听,听着听着,脸上忽然露出了想起来什么的事情,连忙走了过来对江连焕道,“等会,好像……确实还有个脾气特别温和的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江连焕立刻问道。
“只不过那个人不太好见,所以客人您一开始说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想起来。”那个人说道。
“不太好见,这不是应该的吗。”江连焕挑了挑眉毛,“说说看那人在哪。”
“那人……据说脾气挺好的,也特别有名。”那个小贩小心的说,“只不过……我私心里倒是觉得并不是那样。”
“那个人我远远的见过一次,长的特别好看,就像是个娃娃一样,脸上也总是笑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笑起来没什么温度。”
笑起来没什么温度?江连焕犹豫了一秒,他心说听着前面好像是华荣月,可是听着后面几句,又好像不是……
他暂时还没找到什么更合适的人,所以又多问了一句,“我想找的那个人笑起来挺阳光的……除了这些之外,这个人还有什么特点?”
那个小贩道,“哎呀,客人你问我,不如今晚亲自去看一看,他今晚就在船上,到时候许多人都能看见他。”
“我听说,他今晚会戴一张很独特的面具出现。”
“等会。”刚准备离开的江连焕表情忽然就崩住了。
他转身看着小贩,十分不可思议的问,“他,有一张十分独特的面具?”
“对。”小贩道,“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他的名字叫做花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