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class=""> 她们没有再商量去哪里,只是沿着食堂外的那条路静静地走。
周围有来来往往的学生,有些背着书包步履匆忙,有些悠然自得,享受午后的阳光,也有和同学嬉笑打闹的,还有严肃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突然一个小个子的女孩从生活区跑了出来,她背着一块大大的画板,神色焦急,唇角却带着笑,奔跑着穿越人群。
桑泱看着她跑远,不由地微笑起来,眼睛里流露出怀念,她想说什么,转头看柏舟,却见她仍自神思不属。
笑意便消失了,桑泱蹙了下眉,少见地感到一阵无力。
小舟在心烦什么呢?
她怎么都猜不出来,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反反复复地回忆过了,却毫无头绪。
就像是今早醒来的那一瞬间,小舟有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她不愿意告诉她,宁可自己烦闷,自己恐惧,都不愿向她吐露一个字。
桑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问她你是不是不那么喜欢我了,一方面是真的患得患失,另一方面也是小舟最怕的就是她们的感情出问题,听到她这么问,一着急,也许就说了。
可是她没有,她宁可大老远地将她带到这里来,把她七年前写下的那句话给她看。
借此告诉她,在那么早以前,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她过第一个七年,第二个七年,第三个年,永远都不分开。
也不愿意将她心里的秘密说给她听。
一群拿着篮球的男生毛毛躁躁地一边笑一边推搡着,经过她们时,险些撞到柏舟身上。
桑泱眼疾手快地将出神的柏舟拉到身后,男生们连忙道歉,桑泱冲他们点了下头,示意没事,男生们又笑嘻嘻地走了。
柏舟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怎么可以在路上追逐打闹,走路应该好好走路。”
你也没有好好走路,你在发呆。桑泱想这样说,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她想象得到,她说完这句话后,小舟内疚又为难的神色。
她们接着往前走,柏舟的眼睛看着前方,目光却逐渐放空,她又在走神了,可是她还是将她牵得牢牢的,手上的力道比平时要大得多。
桑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她很担心柏舟,可又知道她不会把心事告诉她。
究竟是什么事?
桑泱转头看到原处图书馆顶楼的那个大钟,钟上的时针正在以缓慢均匀的速度逐渐靠近“1”,似乎是看到这个钟,小舟就开始惶然走神。
这个钟有什么问题?
桑泱也不由地出神思索。
突然,她的手被摇晃了一下。
“姐姐,你看那里。”柏舟在她身边欣喜地说道。
桑泱看了看她,见她面上不再迷茫出神,而是带上了兴奋的笑,眼睛明亮地望向前方。
桑泱也不由地弯起唇角,跟随着她的视线朝前看,看到了那座小礼堂,她唇角的笑意加深了。
“我们过去看看。”柏舟拉着桑泱朝前小跑起来。
小礼堂开着门,大概是下午有什么活动,好几个学生在里边装扮。
柏舟在门口探头,望了一圈,回头对桑泱说道:“好像和那天不太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小礼堂是要承办各种活动的,装饰经常在变,更何况柏舟口中的那天是七年多前的事了。
桑泱没有把这些说出来,而是问:“可以进去吗?”
柏舟迟疑地看了看里边那几个学生,有一个看到她们了,但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手里的工作。
于是柏舟判断可以进去。
她朝桑泱说了声:“可以。”把门推开一些,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那几个学生手忙脚乱的,有一个一边做自己的工作,一边还要指挥其他人,其他人一边听从她的指挥,一边又要质疑她说得不对。
他们忙死了。
柏舟和桑泱没给他们添乱,也没走过去,而是坐在边上的那条长椅上。
柏舟想喝奶茶,可是奶茶已经凉掉了,桑泱没把奶茶给她,而是说:“我们再去买一杯。”
柏舟就不要了,她想再在这里坐一会儿:“我不渴,那我们等会儿再去。”
桑泱就没再说别的。
她是隔壁医学院的,这间礼堂只来过一次,就是和柏舟初见的那一次。
柏舟也只来过一回。
那时候大一刚入学,她像所有刚进入大学的学生一样,对这个全新的阶段充满了好奇和探索。
那天,她听说美院要和隔壁医学院的研究生联谊,联谊在小礼堂举行,会非常好玩,她就过来凑热闹了。
她是直接从画室过来,白色的t恤的下摆还沾一抹红色的颜料,中途从门口溜进来。
联谊确实很有趣,牵头的学长学姐们下了大功夫布置礼堂,安排流程。
这种活动往往很难把握度,太正式了很容易尴尬,太随意又显得儿戏,大家玩着玩着说不定就忘记今晚的主题了。
但这次的组织者将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们安排得小游戏有趣又好玩,还有一些恰到好处的暧昧,柏舟在外围,看着台上,看他们紧张地保护游戏道具,看他们大声欢笑,自己也跟着笑。
她从小就沉迷画画,只知道画画,在大学以前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更没有参与过这样生动又充满欢笑的活动,她觉得很新鲜。
但是有好心的学姐看到她,邀请她一起去玩的时候,她又觉得十分拘谨,摇头拒绝。
她只在边上看,然后她就发现了坐在她对面的桑泱。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一眼就被吸引。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桑泱穿着米色的毛衣,看起来柔软又舒适,她在听身边的女生说话,那个女生十分健谈,绘声绘色地说个不停,而她只是专注听着,偶尔点头,偶尔笑意戏谑地摇头。
柏舟走到距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她想靠近她,又不敢靠得太近。
她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微笑的侧脸,柏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变快。
有好几个男生过来,但说不了几句话,桑泱就会歉意地摇头,于是那些男生就只好失望地离开。
柏舟虽然年纪小,但她也明白一些事了。她知道那些男生的来意,于是内心不仅紧张,还着急。
她鼓足勇气将她和桑泱间的距离慢慢缩小,最终她站到了她的边上,这期间,柏舟心跳鼓噪,她觉得她可能要被自己的心跳震聋了。
她不停地在心里想开场白,却怎么都确定不下来 ,她从来没有和人搭过讪,不知道第一句说什么才好,她更从没有对谁一见钟情,于是忐忑紧张又不免激动。
桑泱早就注意到这个穿着白色t恤,穿着球鞋、工装裤就跑来联谊的小孩了,开始只以为她是哪位老师的孩子,因为柏舟实在太小,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大学生。
她皮肤特别白,白到剔透,头发颜色也格外浅,灯光下看起来是深棕色的,发质微微的卷,五官立体,眼睛圆圆的,有女生靠近她,请她一起玩,她显得很惶恐,然后礼貌地拒绝,很乖巧的样子,像个埋头读书,很少与陌生人接触的高中生。
桑泱觉得这个小孩很特别,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再关注她。
但是到了今晚的后半段,这个小孩不知怎么就走到她身边来了。
她坐在她边上的椅子上,手里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端杯饮料,也没有看台上做游戏的人,更没有和别人聊天,只是坐在她身边,然后小心地、隐蔽地偷看她。
如果是个男生这样偷看她,桑泱会走到别处去,但是这个小孩的眼神乖巧而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她只是悄悄地迟缓地偷看她一眼,然后连忙转开视线,紧张地用力抓着自己的大拇指。
她可能是有话想要对她说。
桑泱这样想着,但小孩实在害羞,直到联谊结束都没有对她说一句话。
联谊结束,柏舟都没想好要对桑泱说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隔着距离她们十来米远的距离跟在她们身后。
医学院就在美院隔壁,非常近,出了学校大门,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医学院的后门,后门里边就是生活区,所以两个学校的学生经常串门。
夜里的门禁很严,有保安站在门口查校园卡。
柏舟感受到紧迫,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专业班级,如果今天她没有抓住机会的话,她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她。
柏舟顾不上别的了,她加快脚步赶上去,却看到她们停了下来。
桑泱让同学先进去,自己留在了门外。
柏舟看到她们的动静,迟疑地慢下了步子,然后,她看到桑泱回过身,望向她,眼中含着淡淡的笑。
那一瞬间,柏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成了静态的,心跳停止了,呼吸停止了,也许连细胞都停止工作了。
柏舟怔怔地看着桑泱,无意识地朝她靠近。
桑泱目视她走到身前,才温和地问她:“小朋友,你跟着我做什么?”
柏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紧张得喉咙滑动了一下,脑子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刷子刷过一般,刷去了她所有的想法,变得空空的。
最后,她只能凭着本能,认真地说道:“你让我很好奇,我想认识你。”
她第一眼见到她,就对她产生了了解的欲.望,想靠近她,想知道她的喜好厌恶,想参与她的喜怒哀乐,她全身心地被吸引,就像小时候,第一次接触绘画那样,仿佛一个全新的世界被打开了。
只不过第一次接触绘画时被打开的世界叫梦想,而这一次的世界叫爱情。
桑泱很惊讶,她看着柏舟,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即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小朋友,很晚了,快回家吧。”
柏舟因为比同届的同学小的缘故,经常被认作小朋友,她都习惯了,平时也不觉得困扰,可是现在,她却莫名地一阵沮丧:“我不是小朋友。”
她望着桑泱,认真地告诉她:“我叫柏舟,是油画系10级新生,我住在西区2栋宿舍楼508,我的号码是……”
她在桑泱惊讶的目光下,把自己的信息全部都告诉了她。
一个同学把装饰用的气球踩爆了,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柏舟被吓了一跳,朝他们看去。
“那时候,你特别乖,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对我毫无隐瞒。”桑泱回想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有些怀念地说道。
柏舟转头看她,很不服气地问:“我现在不乖吗?”
当然不乖,藏了一个让自己心神不宁的秘密,明知道她那么担心,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桑泱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因为她看到柏舟也意识到了,她张了张口,圆圆的眼睛里光芒黯淡了下去,内疚地低下了头。
其实如果柏舟没有那么反常,没有坐立难安,没有发呆,没有害怕,她不会那么想知道她藏了什么事。
毕竟她只是爱她,并不是想控制她,小舟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归根到底,她也只是担心她。
桑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经常让桑泱感到心软。
柏舟越发地内疚起来,她不想再让桑泱担心,她抬起头,忍不住说道:“等晚上就好了,等过了八点多,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