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阿尔托利斯一直经历着在凶兽手底下挣扎生存的、暗无天日的时光。
当他回顾起自己的成长轨迹时, 发现自己在双生姐妹各种各样毁三观的摧残下，还能够保持良好的健康心态茁壮成长，从小到大都没有留下任何心理阴影, 其实是特别神奇的一件事，足以称之为一大未解之谜。
对于阿尔托利斯来说，阿莉克希雅当然是他并不漫长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家人。
因为他们二人拥有着同样的金发碧瞳, 相似的面容轮廓，是宛如镜像一般、相伴而生、成长起来的双生子。
那是从出生之前, 就已经和彼此在一起的、无法割舍的联系。
身为被那羁绊所连接的家人, 只要他们站在一起，同时出现，任谁都无法否认那是有着紧密的血缘关系的亲人。
“阿莉克希雅, 你看着有点辛苦啊, 把手给我吧？”
在成为国王的加冕礼上, 阿尔托利斯对着自己的妹妹伸出了手。
少年眉眼带笑，眼神明亮，用饱含柔软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姐妹。
“不要。”
阿莉克希雅一脸不悦地踏下马车, 头戴花冠, 手握权杖从自己的兄弟身边走过。
“哼。我又不是废了, 仅仅这种程度的束缚还想打败我吗？！”
一向不近人情、非常随意的她难得在梅林的歪缠下，老实的穿上了漂亮却又累赘的正装, 看起来华贵又霸气, 非常美丽。
“再啰嗦就揍你。”
“讲讲道理啊, 阿莉, 我可是无辜的啊, 罪魁祸首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要不是当年拔剑时, 她那个神一般的骚操作坑了她自己, 他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老是被揍。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就是那么理直气壮，想揍谁就揍谁。
面对着回过头的王妹陡然危险起来的笑容、默默攥紧的拳头、写满威胁的眼睛，阿尔托利斯明智的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保持着高品质的沉默。
“咳，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梅林要等急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让她等！”
阿莉克希雅在几乎要看不到尽头的红毯上穿行，一边走向那并排的王座，一边和自己的兄弟抱怨着，“真是无聊透了，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迟早有一天我要揍死梅林那混蛋女人。”
阿尔托利斯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他微笑着，当然没有说话。
面对妹妹与恩师的战争，帮谁都是错，而且她们也根本不需要插手，他又不是傻，想招致一顿毒打，还是无法反抗的混合双打，所以这个时候就闭嘴吧。
“可真过分啊，阿莉。”
红毯尽头的女魔术师听闻此言，似真似假地抱怨着，笑眯眯地开口：“一点都不顾及老师的感受呢，你好凶哦。”
梅林手捧王冠，立于王座前，准备迎接新王，静静地等待着她养育长大的红龙幼崽们走向自己。
她直视着那两位王，眼底浮现出莫名的期待，下意识地露出微笑。
这位女性的脸上挂着令人无法捉摸的笑容，瞧上去的确清爽，但却又非常可疑。
梅林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不老不死的梦魔之女凭借着自己的兴趣游走于人间，而这其中，总是会创造奇迹的人类是她最为喜欢观赏的存在。
她喜欢那些夹杂着人间烟火的故事，也热爱这世界给予她的珍宝，乐于作为异类守护着他们的安眠。
因为那真的很有观赏的价值。
梅林看见了一切，预见了圆桌的崩毁，不列颠的危机，然而——无需哀叹，不必忧伤，这人世间的所有生物，都会虚幻地死去，迎来故事的落幕，一切的终结。
这对冷血的魔术师来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只需坦然接受即可。
“是你太欠揍了。”阿莉克希雅根本不甩她那一套，一脸嫌弃，“说好的要和我打一场，不准临阵逃脱啊梅林！我都答应你穿成这样了，你之后要是还敢跑，我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直到揍死你啊。”
梅林这个混蛋，一直滑不溜秋的，面对着软妹的约架，总是施展开逃命**，愉快地一路撒着花瓣狂奔而去，要和她打上一架实在太难了。
虽然女性的确是这世界给予梅林的珍宝，阿莉克希雅尤甚，但是——
“美少女是不可能挨揍的！”
花之魔术师振振有词地说着她的歪理，“就算是阿莉克希雅你也不行！这多么有损于我的形象！”
软妹：“梅林你也称得上是少女吗？”
梅林：“阿莉你也称得上是软妹吗？”
二人安静地对视片刻。
要不是梅林同样是位女性，恐怕早已被阿莉克希雅打死了。
面对阿莉克希雅瞬间变得危险不已的眼神，梅林笑眯眯地抬起手，示意她坐下。
真是毫无自觉的家伙，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的认定自己是个软妹啊？这简直是一个世纪难题。
梅林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她将王冠放置到对方柔软的发顶，盘起的金色发丝与那顶黄金的冠冕是如此相称，象征着辉煌与荣耀。
宫廷魔术师退到一边，站在人群中，看着阿尔托利斯与阿莉克希雅并肩站在一起，接受臣民们的效忠与朝拜。
坐于前排的摩根沉下脸，发出了一声冷笑，摩高斯抱着年幼的高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似乎是觉得这行径很愚蠢，摩根漫不经心地扯起嘴角，隐藏好自己的獠牙与恶意。
女魔术师目睹这一切，安然地微笑。
尽管拥有着“可以看穿世界的眼睛”，能将这个时代彻底读懂，可是身为非人类的梅林，却仍旧觉得，这对双生子是会出乎意料的生物。
他们终将迎来永恒的长眠，与其他存在并无不同。
梦魔之女的脸上照旧挂起轻浮而又虚无的笑容，明明梅林是不懂人类感情的异类，在那一刻，她似乎却又觉得那光辉灿烂得有些刺眼。
不列颠的新王共享王座，包括“亚瑟”之名，分享国度、荣耀与权柄，驰骋于战场，驱除外敌，保卫国家，是人世间最亲近彼此的人。
——亲近到甚至连亚瑟王的妻子都能坦然承认的地步。
“我说小公主啊，分明是阿尔对你一见钟情，要娶你的也是他，你又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在婚礼前夕，二人在王宫内相遇了。
走廊尽头纤细而又高挑的身影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她拥有着金色的发丝，碧绿的眼瞳，气质高贵，神情凛然。
“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阿莉克希雅对此感到很奇怪，疑惑地看着这位未来的亚瑟王后，即便她再不怎么注重他人的外表，但是一旦注意到就不可能忽略，就算是软妹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大美人。
“怎么会呢？女王陛下。”
桂妮薇尔如此称呼对方。
“因为您也是亚瑟王呀，身为王未来的妻子，理应前来拜见您。”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错。
谁让不列颠王共同执政，分享王座呢。
阿莉克希雅并不理解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但她有眼睛，看得很清楚。
碰到桂妮薇尔，阿尔托利斯已经彻底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了。他就像是个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直在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女王您是最靠近国王的心脏，我不愿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虽然这么说有些过于傲慢，但我想，因为我的到来，两位王们说不定会对如何处理这段关系感到很苦恼吧——哪怕，我是最合适‘亚瑟王’的女人。”
不列颠未来的王后鼓起勇气直视着她的眼瞳，非常自信地看着她微笑，极为诚恳地说道：“我爱着国王，却也同样一直憧憬着您，想要帮助您。我想要到你的身边，也正是如此，想要到达王的身边。”
不列颠国王与不列颠女王相伴而生，二者合一，方为“亚瑟王”。
无论是谁都要赞颂王的光辉，他们奋勇杀敌，驱除异族，守护着国家，保护着人民，活跃在战场的最前方，引领着光明和希望。
苏格兰公主注意到了不列颠女王的手。
那是一双不属于时下贵族千金的手，它覆满薄茧，充满力量，与桂妮维亚养尊处优、被呵护的很好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个时代的国家身处战乱，然而，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身经百战的亚瑟王。
这是属于桂妮薇尔的狂妄与野心。
她试图以人类之身，来到王的身边，触碰到那遥不可及的太阳。
这真有意思。
阿莉克希雅果然最喜欢人类了，复杂又矛盾，奇特又美丽，那正是人类的独到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桂妮薇尔总能不经意间捕捉到对方眼瞳里流淌着的笑意，但凝神细看，却又仿佛是她的错觉。
“不过我可没那么需要你的帮助。”阿莉克希雅想了想，又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桂妮薇尔的身体，在心中评估着它所能承受的极限，“那么，你想要随我修习剑术吗？”
苏格兰的公主体态优雅，步伐轻盈，不列颠女王的战斗风格都不适合她，倘若学习剑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感觉弓术会更适合她，而恰好，特里斯坦便很擅长弓箭。
“要拜，我就要拜当世最好的老师。”
听到桂妮薇尔这么说，阿莉克希雅顿时扬起了眉毛，“这个挑战，我接下了！”
在国王的婚礼上，不列颠女王一边鼓掌，一边饶有兴致地轻笑。
“哇哦，阿尔托利斯真是太能干了，居然千里迢迢的给我送老婆，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啊。”
虽然软妹非常不想承认，但谁让他们二人都是“亚瑟王”呢。
听力很好的不列颠国王：“……”
看到自己的蠢兄弟逐渐变绿的脸，阿莉克希雅毫不客气地放声嘲笑起他来，嚣张无比地开口：
“梅林你看到没，阿尔他那表情实在太精彩了，蠢得我都想发笑！”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相机，否则一定要多拍几张出来下饭。
饶是无心无情如梅林，面对此情此景，竟然也感到一时失语。
阿莉克希雅这个小混蛋，她真的是不搞事不舒坦啊。
花之魔术师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微妙，“阿莉，你可真是出人意料，这种话都说的出来啊。”
“谁让他天天那个恶心的样子，把恋情全部写在脸上。”软妹说着嘴一撇，露出了无比恶寒的表情，“那家伙已经彻底完蛋了，完全一副傻样。”
阿尔托利斯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她一眼，阿莉克希雅非但不为所动，还朝着他投去了挑衅般的目光。
阿莉克希雅无疑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她顽强，勇敢，一往无前，永不退缩，是这个世界里，最明亮的太阳，名副其实的战场之花。
兄妹共同执政、彼此互为半身，所以，“亚瑟王”从来不是在孤身奋战。
——你的背后有我，我的身后有你。
空前绝后的双王，就这样活跃在大不列颠。
然而，奇迹是需要代价的。
想要让不列颠存续下去，便必然要与世界作对。
阿尔托利斯终于领会到了这一事实。
被世界所愚弄的巨大荒诞感笼罩着他，金发碧瞳的王发出了冗长的叹息。
他轻抚过那圣剑。
被修补过的剑身仍旧闪烁着美丽的流光，剑柄下方的正中央镌刻着华丽繁复的铭文——“自石台中拔出此剑者，即为英格兰天命之王”。
那是出自妖精之手的宝物，既华贵又威严，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光。
只要得到这把剑就会被人们憎恨，将要走向凄惨的死亡，阿尔托利斯明明也看到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究竟迎来了怎样的末日，但他不在乎。
想要守护他与妹妹共同的国家，那是必然的。
他会战胜那些质疑和不满，也会让自己的姐妹好好生活，在那之后，他会迎来怎样破灭的未来都好，就让时间来见证一切。
可是，阿莉克希雅同样自石中拔出了那圣剑。
阿尔托利斯当时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却忘记询问阿莉克希雅，在她拔出那柄剑的时候，她看到了怎样的未来。
她是否预知到了自己的死呢？
那个可能性令他心生颤抖，不敢继续深想。
是他的无能才导致了惨剧在他面前上演。
眼前豁然浮现出遍地血污的山谷，亚瑟王再一次看到了孤独一人投身于魔龙腹中的双生姐妹。
命运发出了恶意的嘲弄，它睁开了眼睛，企图看亚瑟王迎来命定的结局，这就是与世界为敌的代价。
他家那个不让人省心、总是热衷于惹是生非的妹妹啊，如果可以的话，不能让她再次承担起那样的重任，她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
无论是在丛林里奔跑，还是在人群中玩耍，她都要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女快乐又热烈地享受一切，去拥抱人生。
赌上性命去战斗，舍弃自己这种事，阿尔托利斯不想再看到她那样。
虽然他这么想，但是，他却也明白。谁都无法战胜她的固执，谁都无法玷污她的荣耀。
“阿莉，你又受伤了，好歹稍微爱惜自己一点啊！”阿尔托利斯笑得非常温柔爽朗，眼眸深处却宛如凝结着一层寒冰，那是具有着强烈意志的眼神，他此时此刻，非常的生气。“再这样下去，我要制止你再度走上战场的。”
“不要。”阿莉克希雅给了他一个冷酷无情的后脑勺，少女的双瞳宛如清澈的湖泊，没有出现丝毫迷惘和动摇。“让我留在后方看家，阿尔托利斯你这混蛋怕不是想作死。”
“……真是拿你没办法。”
“噫，你这样讲话就有点恶心了。”
破坏气氛小能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毫不迟疑地给出特别冷酷无情的回应，露出一个堪称微妙的嘲笑神情。
“想挨揍是吗？”
“阿莉，我怎么不知道你想打人还需要理由的吗？”
阿尔托利斯佯装惊讶，吐槽自己的姐妹，毫不费力地拍了一下对方的狗头，又毫不意外地被对方回馈了当头一拳。
“想死吗，阿尔。”
软妹特别友好地说：“我可以免费送你一程，不过看在我们是兄妹的份上，你死了以后，我会给你收尸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国王在王妹面前，总是乐于奔波在作死的康庄大道上，“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可是不老不死的亚瑟王。”
有着这样不靠谱的姐妹，他果然还是要多操点心啊。
“你给我闭嘴吧！！”阿莉克希雅表演出一秒变脸的绝学，“谁要成为王啊！都是混蛋梅林的错！”
“什么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口锅还要继续扣在我身上吗？”
梅林恰好走了过来，毫不意外地目睹了少女从脖颈处一直往下缠绕的绷带，但是她好似没有察觉，脸上毫无异样，只是困扰地说：
“真是太不公平了哦？阿莉克希雅。学会适当地长大，不要继续迁怒他人了，如何？”
“说什么呢你！？软妹的字典里没有迁怒两个字！”
阿莉克希雅当即目露凶光，痛心疾首地指控对方，“果然啊，都是梅林你在败坏我的名声！”
“那明明就是你自己搞的吧……”
即便是花之魔术师，不懂感情的非人类，也对软妹的厚颜无耻感到叹为观止。
真是无可奈何。
但是那样的光辉不是很美丽吗？
阿莉克希雅总是灿烂夺目的，宛如来去自由的风，谁都无法令她心生牵挂。
阿尔托利斯也总是会被她轻易打败，他无法忽视妹妹的意愿，因为只要目睹那永不退缩的身影，你就会心生赞叹，然后便会明白一个残酷的事实——又有何人能挽留住风呢？
国王无法忍受任何事物成为束缚女王的枷锁，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也一样。
她确实是被世界玩弄命运的人，也的确是极为英勇的战士，但却也应该是极为普通的女孩子。
圣剑被折断，剑鞘已丢失，所以阿莉克希雅才会死去。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微笑，他本该抓住风，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阿尔托利斯当然明白。
他们并非是纯正的人类，非人之物，被排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拔出剑的那一刻起，他明明目睹了那个终焉，却又迟钝的没有意识到那本不该是妹妹应该背负的结局，这残酷的事实使他日日夜夜饱受着煎熬。
此时此刻，目睹着源初近在咫尺的脸庞，阿尔托利斯眼底浮现出笑意，无尽的充实感席卷了他的心脏。
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阿莉克希雅重返人间，如今阿尔托利斯因为圣杯所带来的奇迹同她重逢，亚瑟王已经再无遗憾了。
宛如被撕裂的灵魂重新完整，压倒性的愉快充盈上心头，阿尔托利斯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巨大满足。
这是阿尔托利斯最好的战友、最重要的家人，与之共享王座的双生姐妹，无法舍弃的半身。
死人真的能复活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然而，她再次回到了他身边，这一定、一定就是奇迹本身吧。
两双眼睛对视着，阿尔托利斯说出了嘲笑般的话语，轻松愉快的微笑着，“可是你真的好矮啊。”
源初可没有管他在想什么，她听到这句话，立刻毫不留情地赏了亚瑟王一个上勾拳，同时又冲过去，爽快地送给他一套连击套餐。
“你态度很嚣张啊？！想死吗，亚瑟王。”
软妹表情不善的看着他，没好气地怒喷自己不靠谱的前兄弟。
她毫不迟疑地开启了战斗模式，打算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说她矮！！如果有，就让他们闭嘴！
她原本的身体已经有一米七了，哪里矮了！！
狗男人就是欠教训！
“我要砍了你的腿啊！！”
英姿飒爽的少女，眉目间总是萦绕着凛然的战意，充斥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无需怀疑，不必多言，那的确就是阿莉克希雅。
阿尔托利斯无法克制自己内心油然而生的喜悦，胸膛里疼痛又酸涩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那究竟是谁？”
从未见过不列颠女王的骑士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想过去协助被打的国王，却被高文抬手制止。
“那是……”
“——那是分别已久的故人。”
阿格规文定定地注视着二人交战的身影，感到异常不可思议。
等到他触碰到自己肿起来的脸颊，感知到身体传来的疼痛，骑士这才意识到那并非是梦境，而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