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是,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夏油杰发出一声轻笑，周遭尸体横陈，满是血污, 无数哀嚎在耳边回荡。
面前来的是集体讨伐他的灵能力者们, 可惜这群人永远无法抵御圣杯的力量。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帐”, 以及天空中盘旋的巨大光带，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人理燃烧？世界毁灭？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因为这世间已经无人可以阻挡他。
“圣杯”在他体内, 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
然而，意外就在此时出现了。
“哦？迦勒底之人。”夏油杰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五条悟, 又看了一眼源初，如此说道：“竟然能突破魔术王——啊, 所罗门，似乎应该这样称呼他——真令人感到意外, 你们居然能破除他所设立的屏障，来到这个世界啊，确实要称之为顽强了呢。”
在他吐露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罗曼失手打落了手边的杯子，达芬奇也难掩惊诧，但这一幕，处于特异点的人自然是无法得见的。
“原来你知道啊，那太好了, 省得多费口舌了, 赶紧滚过来受死吧！”
一路扫除了所有障碍, 因而得以站在这里的源初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冷酷无情地勾起了嘴角, 用目光睥睨着他，“——夏油杰。”
“就凭你吗？小姑娘。”
“你瞎啊？这么多、这么大个的人你看不到吗？”源初毫不客气地喷他，活力十足的叉着腰，以一副黑恶势力的模样对着敌人进行宣告：“晴明，赶紧给我弄死他。”
“还真是会支使人呢，master。”
“少废话，宰了他！”
源初就喜欢压榨别人干活的感觉，夏油杰身体里那个诅咒，就是要相关人士去祓除才行，她现在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和神道毫无关系。
既然是人类，承认自己的局限又有什么不好！
大阴阳师的脸上仍旧是轻松悠然的笑意，难得没有耍人和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开始施咒与咏唱。
此时此刻，他在目睹着耀眼的光辉腾空而起时，仿佛在那一瞬间穿越了时间与空间，令他回到了遥远的平安时代，与友人再度一起冒险。
如今，她已解除禁锢，堪称奇迹诞生般的结束这漫长的时光。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安倍晴明释放了宝具，巨大的六芒星卷起疾风，当头砸下，将周围的咒灵全部清扫一空，在那瞬间，仿佛连此处的空气都清新起来。
“你也该醒来了吧，杰。”五条悟扯起嘴角，脸上隐约含着笑意，加入了战场，与残存的咒灵战斗，“你看，因为你，天上的星星也再度出现，准备来将你打醒了。”
迦勒底的御主与她的从者们再度一起并肩作战。
源初飞起一脚，对着夏油杰来了个侧踢，她一本正经的强调，“为了我软妹的形象，请你去死吧。”
“夏油杰”想要开口嘲讽她的痴心妄想。
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
目睹着那一幕，“夏油杰”下意识地想要移动身体，却无法如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攻击落下。
“……竟然敢动……她、他们。”
那是一字一顿，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头颅上被缝合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排斥着外来的异物。
听到这声音，源初居然愣了一下。
“夏油杰，既然还有意识就给我醒醒，你不是那种软弱的家伙吧。”
她果断扼住了夏油杰的脖颈，将他的身体掼到墙上，表情也显得极为冷淡。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脸上的狰狞开始平静，眉目逐渐变得温和下来，夏油杰抬起手来，似乎想要触碰面前的人。
五条悟直接瞬移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中带着隐秘的不满与警告。
眼前的景象仿佛与年少时重合了。
“你还是老样子啊，悟。”
真正的夏油杰玩笑般的勾了勾嘴角，忍不住发出低笑，好像暗藏杀机，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你也一样呢，杰。”
五条悟不甘示弱地回视他，空气中似乎火星四溅，迸射出激烈的气息。
“不可以哦，即使是你也不可以，杰。”年少的五条悟微笑着向他，语气如此漫不经心，却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那颗星辰是我的啊。”
怒气的火焰在他心头燃烧。
“谁都别想抢夺走星辰对我的关注哦。”
此时的五条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说你啊，还要任人摆布到什么时候？”
“——你，拥有着圣杯不是吗？”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他僵硬地勾起嘴角，“不管你是谁，滚出我的身体！”
然后，掌控好自己的身体，他看向了源初，温柔地说：“你回来了啊。”
“嗯？真是奇怪的言辞。”源初一脸深沉，满头问号，“是你认错了人吧。”
“那真是抱歉呢，对你说了奇怪的话，请原谅我。”
夏油杰敛着笑意，温柔地凝视着她。
“你是谁？”
“源初。”
迦勒底的御主回答了他。
夏油杰拉起源初的手，无视掉旁边五条悟风化的表情，按上自己的心脏，“那么，源初小姐，请把它拿走吧。”
源初顿了顿，同样忽略了五条悟石化的表情，“圣杯一旦回收，你也会彻底死去。”
“我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那个诅咒瞄上了我，也似乎用我的身体做了不少麻烦的事情，而且我也明白，只要圣杯还在，这个世界就会被毁灭对吗。”
夏油杰微微一笑，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解脱之意，“那就这样吧。”
源初毫不犹豫地动手，在他的注视里，将右手探入对方的身体里。
“哎，真是狠心的小姐啊。”
迎着那片缓缓浮现的璀璨金光，夏油杰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源初沉默了一下，停下了动作，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
“事到如今，你还是认为，普通人没有存在的价值吗？”
“嗯，还是想要建立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哦。”
“……哎？这是和曾经的你有着一样愿望的人类啊，叶王。”
安倍晴明语气惊奇。
麻仓好：“……太渺小了。”
“夏油杰，你这种傻子我已经见过一次了。”
源初面无表情地说：“反正人类都一样烂，要真想要世界和平，世界毁灭才是唯一的正途。”
麻仓好：“……”
别骂了，别骂了。
有时他真的怀疑，这个自诩软妹的家伙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大魔王，而且他早就放弃了这个愿望，就没必要对他公开处刑了吧！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笑，好脾气地应了一声，“但你不会允许世界在我手里毁灭吧？”
因为普通人可以伤害到咒术师。
他们一无所知地萌生恶意，毫无自觉地诞生诅咒，杀死与之为战的咒术师。
夏油杰选择杀死所有普通人，而土御门星选择了将神秘“祓除”。
为此，星辰甚至陨落，然而，她却又因为他持有圣杯这一事实，再次回来了。
“知道就好，那也是当然的啊，死人就该去迎接死人的未来。”源初从他胸膛里取出那个破杯子，“安息吧，夏油杰。”
“嗯，好的哦，源初小姐。”
什么啊，天上的星星又再度现身了啊。
真是太过分了。
在他彻底死去之前，还要再次目睹那耀眼的星光。
这样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了吗……
“见到你很高兴。”
他微笑起来，回想起过去，他曾经是极恶的诅咒师，当然也动过想要得到土御门星的念头。
“那群猴子……”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可也是普通的软妹啊！”土御门星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温度，“为什么来找我？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这可真是奇怪，明明身为神明，却想要成为人类啊。
注视着星辰的夏油杰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感受到了她不可撼动的意志，知道这个人永远不可能臣服于任何事物。
真可惜啊。
“所以你会站在悟那边，是吗？”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别误会了——”土御门星直接打了他一顿，把他给抓了起来。“夏油杰，因为你是悟的朋友，所以才更应该由他来做决定。”
“是吗……你叫了他的名字啊，他会很开心的。”看到小姑娘奇怪地看了自己一眼，夏油杰平静地说：“他的选择都有意义。”
“你看，你也这样喜欢他不是吗？”
土御门星不置可否。
她的确很喜欢五条悟，之所以从来没有当着五条悟的面叫他的名字，当然是不想让他那么得意忘形。
“因为那家伙是我的兄弟，虽然蠢的离谱，但也非常难得了。”
在五条悟出生以后，遇到土御门星之前，没有人能看到真正的他自己。
他们看的是天生六眼，杰出的天才，撼动命运的存在。
唯独不是“悟”。
土御门星出奇地讨厌这种事情。
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立的个体。
她傲慢自我，永远只遵循自己的想法来做，所以每次遇到自己的表哥，都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按照土御门星的说法，她那是打碎世界将他隔离的孤岛，彻底治愈他傲慢的头脑。
夏油杰心想：可是悟他可没想简单的当你的兄长啊……
那个人霸道的独占小姑娘的目光，就差点把他的企图写在脸上，对着所有人炫耀了。
既然小姑娘没能意识到，他也不会提醒就是了，就让那个人继续在漫漫长路上艰难地行走吧。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
土御门星惊讶地看着他，竟然第一时间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是受虐狂吗？”
夏油杰微妙的愣了一下，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他居然有点同情自己的挚友了。
五条悟啊五条悟，你真是悍不畏死的勇士。
虽然天上的星星总是说着自己是个软妹，但她这不是很有自觉吗？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还真是稍微有点嫉妒他。”
他在小姑娘看神经病的目光里揉乱了她的头发，手感确实很好，怪不得悟总是这样做，就算被打也乐此不疲，因为她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你们一个两个都有什么毛病？！个子高了不起啊！宰了你啊！”
彼时的土御门星一脚踹了过来，“真是的，虽然不是不明白你这家伙的所思所想，但是那种方法我无法认同。不如看看别的选择？”
夏油杰答应了她。
他有好好地注视着她究竟要怎样颠覆这个世界，却没有想到，代价是星辰陨落。
这简直……
“太荒唐了啊。”
他蒙住自己的眼睛，低低的叹息。
现在的源初在他面前昭告自己的存在感，让那颗星辰，再度亮起了光芒。
“倘若有一日我需要你，那么就回应我吧，夏油杰。”
他惊讶地看向她，露出温和的微笑。
“被普通人类驱使，这是你应得的未来。”
“嗯，那就好。”夏油杰认真地说：“是你的话，就更好了，我只会为了回应你的呼唤而行动。”
五条悟：“？？？”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离谱呢？
源初挑起眉毛，“我等着你，所以你就做好被我奴役的准备吧。”
“我很期待哦，源初小姐……还是说应该叫master？我喜欢这个称呼，先提前熟悉一下吧。”
五条悟：“！！！”
他扭头看了看这个，又扭头看了看那个，用控诉般的目光扫射这两个自说自话的家伙。
“好酸的味道，你有闻到吗？”
“没有，可能你鼻子坏了。”
“那就是错觉吧。”
“……杰，不可以哦！”
五条悟灿烂的微笑着，无名的妒火在他眼底燃烧，夏油杰发出了戏谑的笑声。
看来这一局，是他稍微领先了一步。
三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浅淡的微笑。
此时此刻，就像是如同往常一般，没有跨越生与死的界限，分别如此漫长的岁月，三个人再度回到了一起并肩走在樱花吹拂而过的马路边上，享受着难得安宁日常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