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什么都不会知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兰花费了如此漫长的时间,终于和太宰治联手将她复生,还能在自己临死之前继续得以窥见天光,便已经彻底心满意足了。
他不断跳跃无数平行空间, 在过去与未来往返, 就连时间的概念都已经彻底模糊,只为了寻求唯一的“希望”。
ghost这名字果然与他相配。
他正如同真正的幽灵一般, 一直游走在世界边缘, 无法与他人再产生联系,因为唯一的羁绊已经被他亲手推向死亡。
盖提亚将2009年的西西里岛作为起爆点, 用圣杯引发黑手党的暴力混战,席卷全球的政治、经济、文化, 试图烧毁历史, 让这颗星球陷入火海。
为了避免还活着的云雀初受到影响——因为她与彭格列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一旦得知罪魁祸首, 她一定会过来,源初也会前来修复特异点,不能让她们碰面——所以白兰直接伺机抢夺了圣杯, 用最后的力量跳跃到十年后云雀初早已死去的时代, 开始制造动荡,将之变为特异点。
结果却没有料到,明明特异点已经转移至2019年,迦勒底的坐标仍旧是正确的,使她灵子转移来到了2009年,那个她还作为云雀初存在的年份。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谁阻挠, 使他们注定无法得以在正确的时间与地点相见一样。
简直是历史重演一般, 那一次是月亮主动跳跃世界线来到他身边, 接他回家。这一次,既然月亮如此遥不可及,那就只能不顾一切地去到她身边了。
幽灵的身体碎成了片片金光,他早该死去了,如今终于能够彻底迎来安眠。
白兰努力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晴空,与露娜逝去的时候不同,没有人会对他的离去哀悼,这是一个无风无雨的好天气,唯有西西里岛海岸边海水涌动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虽然这世界仍旧虚假的可怕,但是无妨,面前的月亮仍旧在照耀着他。
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令人欣喜之事,幸福到会令人觉得是否会遭到报应的程度啊。
“露娜……”
白兰呢喃着这个名字,他伸出手去,企图触及遥不可及的光辉,少女轻盈的身姿似乎化作了虚浮的幻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眼前,同样伸出手回应了他,这让青年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极为纯粹也是最真实的微笑,令他右侧眼睛下方的紫色倒皇冠也随之变得更加生动。
——也许,这就是一个愚蠢的哥哥所付出的代价吧。
幽灵无比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消失在了晴空之下。
“出乎意料的顺利呢,master。”
giotto看着白兰就此消失,盘旋天际的巨大光带也在逐渐隐没,微风轻拂,浮云淡薄,西西里岛明净的天空与清澈的海水一如既往,未经污染,美好得像是假象。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源初皱了皱眉,白兰所说的真的是一切的真相吗?
她这次醒来不同以往的转生,直接就已经身处迦勒底了。
源初特意去翻找了自己的档案,她被邀请成为迦勒底御主的手续非常齐全,完全没有任何错漏之处,但也因此更加令人觉得古怪。
不过,就算寻找到什么隐情,也无法改变她已经再次醒来的事实。
也许真的是世界的自主意识在寻找合适的人也说不定。
“算了,动脑子那种事显然不适合我。”
源初果断放弃了探究,她伸出手去,触碰到了遗留下来的那个圣杯,它正在徐徐散发出灿烂的光辉,跳跃出耀眼的星芒。
这是修复世界唯一的希望。
“医生,2019年的反应消失了吗?”
通讯里传来罗曼的声音,“还没有,需要再等等。”
“好,回收圣杯吧。”
源初把圣杯递给了玛修,再一次开启了传送。
纯情的男子高中生们红着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源初,女孩子穿的太贴身了,战斗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普通情况下就实在太考验他们了,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一切已经落幕,他们也该平静的告别了。
源初坐到海边,看着夕阳沉下,映射在海面,泛起波光粼粼的美丽模样。
“master,你在想什么呢?”
软妹抬起手,疑惑地看着自己刚才从地上捡起的那枚玛雷指环,“我只是完全不明白啊,白兰·杰索到底在想什么。”
“玛雷指环,代表着海洋啊。”giotto看了看身前的那片大海,“他这些天,似乎一直停留在海边。”
“嗯,这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还偷了那副画像,真是想不通。”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那种事也不适合你。”
源初白了他一眼,完全不想给这个人一点好脸色,“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因为你从不会感到后悔啊,你就是那样的人,不管前方是什么,都会迎难而上,连恐惧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理解不了那种情绪简直太正常了。”giotto一脸无辜,作死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
源初的世界单纯的可怕,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抵挡住她前行的步伐。
自诩软妹的家伙立刻变脸,“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你作死!”
giotto自觉地收回手,站在御主身边,抬头看向了远方,凝视着被夕阳染上美丽色泽的海面。
“这个时代,能够和平真是再好不过了,不像我们生前的时代,总是充满贫穷和动乱。”
“是啊。”源初微微一笑,懒散地拖了长音,平静地抱着双膝,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聆听着波涛声,任由海风吹拂起自己乌黑的长发。
“源初小姐,你要走了吗?”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柔软的发丝凌乱的搭在额前,时隔多年,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似乎并未被里世界的污秽沾染。
“嗯,是的。”她跳下海岸边的礁石,把那枚指环递给他,“这个给你,它似乎是十年后的东西吧。”
沢田纲吉看了一眼她的掌心,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玛雷指环,还是由你收着吧,源初小姐。”
源初点了点头,表情显得异常平静。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然后由衷地笑了起来。
“你还好好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他是无法让风回头的,这一事实早已明悟。
“不过——”他疑惑地看了看自觉走远的giotto,“你真的不喜欢一世吗?”
源初:“……”
所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我才奇怪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那种家伙呢。虽然他很傻,不过因为是朋友,所以我姑且包容他的傻。”
“源初小姐真可爱啊。”
软妹:“???”
“前辈!已经布置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哦。”
玛修站在沙滩边对着她挥手,源初应了一声,同这个时代告别,向着女孩子跑去,夕阳之下,她的身影被勾勒出美丽至极的光。
沢田纲吉微微一笑,随着特异点的修复,也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时代。
回收了圣杯,回到迦勒底,源初看到安倍晴明抱着材料路过的身影,突然出声叫住他。
“你等一下,晴明!”
“嗯?有什么事吗,御主?”
“我只是想问一句,中也回来了没有?”
“真难得看你会主动提起谁啊。”安倍晴明探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面的天空,“还没有。原本应该回到了命运之地,但是……现在他正在等待着坐标。”
也就是,特异点的修复吗……
幕后黑手放下的圣杯,阻拦了他回来吗?
“我知道了。”
源初不爽地啧了一声,那家伙那么想要回到现代,为此一直想要找她算账,看来现在也要加快进程了。
真是麻烦,她为什么要考虑这种事不可——算了,就当是为了过去的自己犯下的过错进行弥补吧。
“不过我确实没能料到,你能再次醒来。”
获得神格、回到过去的荒神对过去的友人施加了诅咒,确保事件的发展能够万无一失,“源初”能够获得永久的长眠。
“也许是因为他的诅咒并不完全吧,也或许是因为,那诅咒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削弱,更重要的是——我猜想这个世界并不想就此毁灭啊,它会寻找能够帮助它的人来自救。”
安倍晴明笑得非常神秘,“或许如此吧。”
与此同时,平安京——
“嗯?”两鬓已然染上白霜的男人发出代表疑惑的声音,他走出屋外,看了看天空中镶嵌的星子。
那巨大的光带盘旋已久,几乎要将星辰全部掩盖。
而此时正是星宿降临之刻。
“看来,我们要迎来一位老朋友了。”
安倍晴明注目良久,这才含着笑意开口:“蜜虫,去告诉荒神阁下,他等待已久的坐标,终于要到了。”
“是,晴明大人。”
名为蜜虫的女性式神像是在聆听着什么,微笑着说:“荒神阁下说自己解决完那个叫做无惨的鬼之后就马上过来。”
安倍晴明重新返回室内坐下,但笑不语。
这位荒神阁下明明身为非人类,却又要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接近人类,也难怪会成为那位故人的友人。
“哟,晴明。”
中原中也很快就来到了土御门路,自从麻仓樱姬死去之后,安倍晴明开始老去、昌浩未长成之前,夜巡这件事就由他来负责了。
“对了,你说的坐标是怎么回事?我终于能回去了吗?”
中原中也非常自觉地坐到友人面前,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指望这个人突然之间懂得待客之道好好招待自己,还不如指望这庭院里未经收拾的花。
“你会来到这里是必然,离去的时间也自然是要顺应咒。”
“……晴明,你正常点。”
“真是和樱姬学坏了啊。”安倍晴明装模作样的捶了捶腰,一脸逼真的苦涩,“哎,毕竟我也已经老了呢,是会到被人嫌弃的年纪了。”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看着他,和这个人说话,总是会在语言间被稍微戏耍一下。
好在这个人是安倍晴明……嗯,那一切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至于源初那个可恶的女人啊,她总是喜欢随意地闯入别人的世界,又毫不停留地一走了之。
中原中也通过她遗留的神格看见了她所经历的一切过往,他也知道她一定会死,永不会再有醒来的那一天,却又为什么,如此想要挽留住她呢?
明明就知道,他根本无法使注定要离去的人留下。
简直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