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远看着寒荞，久久不语。



    寒荞也任由他看着，不言不语。



    良久之后，寒清远才悠远的叹了口气：“我只怕，那样骇人听闻的事，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寒淼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很显然她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难以让人相信，更何况这人还是对他们抱有那么大成见的荞儿了。



    寒荞见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当即起身，到屋外找了一盆绿意葱葱的杂草。



    寒清远见寒荞，端着一盆杂草进来，不禁皱眉：“荞……乔羽小姐，这是……”



    寒荞二话不说，用手术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让带着奇异香气的血，滴落到那盆杂草之上。



    寒清远和寒淼不明所以，齐昊却难受的闭起了双眼。



    鲜血一滴滴滴落，染红了杂草，可杂草却不如当初那时一般，转瞬枯萎成灰。



    寒荞皱了皱眉，虽然她已经有了猜测，但当她真的看到自身血液的毒性消退时，她内心不仅没有以往她自以为会有的放松，反而多了几分惆怅，这……是不是就是预示着她的路，已经走到头呢？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但寒荞面上却半点不显，她默默的看着杂草枯萎成灰，淡淡勾起的唇角连弧度都不曾变化一分。



    杂草灰败枯萎，最终化作泥土，将褐色土壤染成了一片青黑，也将寒清远的心烧成了灰烬。



    寒清远目光缓缓瞪大，心中拧着股的疼，他颤抖的想去抓寒荞那只渗血的手，却被寒荞轻描淡写的躲开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寒清远声音带着股子寒意，冷的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寒荞只是轻笑一声，淡淡道：“我自身都拥有这样诡谲的异处，你大可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感到惊讶，因为这世上，本就不只是我们看到的这样。”



    只是一会儿工夫，寒荞的手指已经止血，并且结痂，再没有一丝鲜血渗出，她漫不经心的将手揣回兜里，漠然道：“现在能将你们知道的事，告诉我了吗？”



    寒清远平复了半晌情绪，才再次开口道：“事情要从昨天说起，我们装病入院后，一直在暗中追查她，但一直都没什么进展，直到昨天下午，她来看过我之后，一直负责照顾我的小护士跑来跟我说，她说寒二小姐离开时，表情很狰狞，似乎在强忍什么，脸色也十分难看，让我们多关心关心。”他没有说的是，小护士还推荐了她们医院各种套餐的体检。



    “听了小护士的话，爸和我就悄悄从医院溜了出去。”寒淼接过话头说到这儿，脸上便迅速失去了颜色。



    寒清远慈爱的拍了拍寒淼的手，柔声道：“不要勉强自己，还是由我来说吧。”



    寒荞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微微转动了下眸子，更加往齐昊身上贴了贴。



    齐昊惬意的揽紧了人，巴不得这人再靠近点才好。



    寒清远像是在斟酌用句，沉默了半晌，又才缓缓开口道：“我们回到了寒家，并利用对寒家的熟悉，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她的卧室。”



    “一进卧室，我们便听到了浓重的海腥味，还有扑面而来的水气。”寒清远说到这，又轻轻拍抚寒淼的背部，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寒淼瑟瑟发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爸，不用管我，你继续说。”



    寒清远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们分辨出，声音和水气是从浴室方向传出的，所以我们便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因为她是女身的关系，我不便去看，便让淼淼看了一眼，谁知……”



    寒清远叹了口气，将瑟瑟发抖的女儿拢进怀里，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弄的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寒淼赶忙退开，一脸紧张的道：“爸……”



    寒清远摆摆手，然后声音明显弱下去不少，道：“淼淼看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沉默，我见她的表情不对，知道不好，便不再避讳，顺着缝隙往浴室内看去。”



    寒清远的脸色本来就苍白，现在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声音也带上了淡淡的恐惧：“我看到她整个沁在浴缸中，只留下头部露出水面，浴缸里全是蓝色散发着海腥味的海水，下半身在水中摆动，但我看到的却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淡蓝色的鱼尾。”



    寒淼轻轻的颤抖着，补充了一句：“她的手掌上也长着蹼。”



    寒清远轻拍寒淼的脊背，笃定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现在住在寒家那东西，的确不是人。”



    这样，与寒荞检查出相差无几的dna也就不奇怪了。



    齐昊思忖道：“我曾听过一个传说。”他说着，看向寒荞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炙热。



    寒荞微微眯起了眼，轻笑一声：“什么传说？”



    “深海来客。”齐昊说出这四个字后，没来由的一阵沉默。



    寒荞抿起唇，等着他的下文，齐昊紧紧搂着寒荞，声音干涩道：“传说，一些本应该葬身大海的人，若执念够深，有天会突然活着从大海中回归，他们会回到家人身边，像往常一样生活、工作，但其实那个回来的人，并不是那个人本身，而是生活在深海的人鱼，它们吃掉了那个人的身体与执念，变成了那个人，回到人类社会，就像是报恩，饱腹之恩。”



    寒荞唇角微微勾起，问道：“然后呢？”



    “但人鱼始终不是人类，它不能没有大海，所以它会在回大海之前，吃掉它最在乎的人，也就是引领它从深海走出来的造成那股执念的源起者，以达到满足死者心愿的目的。”



    寒荞笑笑：“所以，你怀疑我也是人鱼？”



    齐昊轻轻在寒荞唇上啄了一口，笑道：“怎么可能，我认得你，我说这个传说，只是听到寒叔说的事，脑海中突然闪现的一个人鱼故事而已，况且故事里的人鱼可是回来寻爱的，哪像你，寻仇。”



    寒荞：“……”



    “昊小子，你的意思是，寒家那位，是吞吃了荞儿执念的人鱼？”寒清远条理清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