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近岸，众人的心情越是沉重。
此时这几艘船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剩下海风从耳边擦过的的呼啸，和海浪拍起的水花声。
“他们回来了！”
“阿水，青鱼……情况怎么……”
蚌子叔等人见赵元他们回来都跑到了码头最前端。
可是没等蚌子叔把话说完，他就看到了躺在赵元身后的鱼头，泪花不禁从眼眶打起转。
他和鱼头叔一家关系走的比较近，而且他们年龄相差不大，都是从小逮鱼摸虾一块长起来的，看到昔日的好友此时撒手人寰怎么能不心有触动。
赵元注意到就连李叔也焦急的在岸上等待，不过现在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们都是一辈的，哪怕是感情有薄厚，但也都是在这个小村庄相处了几十年，心里也不会好到哪去。
“对不起了，鱼头婶子！”
青鱼等人船靠岸之后变和赵元和手枪鱼头叔抬了上来。
此时小石头正跪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的脚前，已经泣不成声。
女人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一头银发格外刺眼，赵元也想不到鱼头婶现在竟然显得如此苍老，她那颤抖的双手抚在小石头的头顶，眼睛却一直盯着被人抬到木板上的鱼头叔。
“老鱼……头……”
鱼头婶不住张合的下巴和颤抖的身躯，无一不在表明着，她现在的心情处于极大的悲痛之中。
赵元看着她那起伏的胸膛，也不由得替她捏了把汗。
害怕鱼头婶心情变化太过剧烈，让她本来就脆弱的身体难以承受，周围的妇女大娘一个个都怕来劝她。
“鱼头婶，你一定要坚持住呀！”
“石头他娘，鱼头没了，以后小石头就只剩你这个娘了，再难也得挺着啊。”
“小石头，你现在是个大人了，以后要学会懂事，快带你娘先去歇歇，这交给我们了。”
月妹子也不忍看到这一面，她的眼圈现在也红红的，但是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暂时先不能让鱼头婶参与进来，得让她先缓缓，负责她根本承受不了。
小宝贝则是被月妹子拉着看见这一悲伤的场景，皱着小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由于鱼头叔现在在码头最前头，前面人潮拥挤，小宝贝够着头也看不到后面到底是什么。
赵元则是不想让小宝贝看到鱼头叔的样子，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背身朝着码头。
“粑粑，为什么小月阿姨哭了？”
小宝贝看着小石头和一群人推着鱼头婶暂时离开码头，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嗯……因为小月阿姨眼睛进沙子了。”赵元看着月妹子开始招呼人处理后事，心中叹了口气。
他心里对这个大海感情也是复杂万分。
父母在海上遇难，他也没有对它产生什么没有怨恨，这大海是生养他们的地方，他们这些渔民在下海的那一刻，甚至在没有下海之前，都早已经想过任何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大海是没有意识，对所有的渔民也是无私的。
他没办法要求更多，因为他们这些渔民的索取早就已经超过了他们对于大海的给予。
他又凭什么去怨恨它？
小宝贝对自家老爸的话，显然是有些嗤之以鼻。
“还当囡囡是小孩子，囡囡在电视上看过好多这样眼睛进沙子的借口了，哼，大骗子粑粑。”
小宝贝小声嘀咕着。
“什么？”
赵元没有听清她的话。
“囡囡没说什么，囡囡就是想着小月阿姨好可怜，眼里进沙子都没人给她吹。”小宝贝嘟着粉红嫩嫩的小嘴，囔囔说道。
“你这个小丫头，还会疼人了。”
赵元不疑有他，捏了捏小宝贝的鼻子夸奖道。
后者则是抛了个可爱的卫生眼，精致的小鼻子里冲出一声轻哼。
“囡囡，爸爸有点事，你乖乖跟小月阿姨呆一会好不好。”
赵元见青鱼几人抬着鱼头叔正出小码头，而月妹子给他们交代完也朝这边走过来。
“好叭……”
小宝贝不情不愿的从赵元怀里滑下来。
“月妹子，你先去照顾鱼头婶他们母子俩吧，把囡囡带上，别让那群老娘们一直叨叨嗦嗦的，没啥好处。”
赵元知道虽然这群妇女大娘都是在劝鱼头婶不要伤心什么的，但是你一直把这件事情重复的翻过来说过去，这不是一直在提醒人家，给人家伤口上撒盐嘛。
“嗯，好，那你们把鱼头叔安排好。”
月妹子点了点头，轻拭了下眼眶道。
“会的，囡囡，跟着你小月阿姨别捣乱了知道嘛。”赵元揉揉小宝贝的头，对她嘱咐道。
“呀，囡囡的头发都乱了，而且囡囡一直都乖乖的，才没有捣乱呢。”小宝贝很是不满地躲到了月妹子的身后，朝赵元皱着小鼻子说的。
“嘿，看老爸回去怎么教训你！”赵元佯怒道。
“略略，坏粑粑，才不怕你，你要敢欺负囡囡，我就给麻麻说，哼！”小宝贝带着满脸的不屑和傲娇，赵元气的简直要发狂。
想到今天是鱼头叔一家的受难日，他也不好跟小宝贝在这说个不停，给她了个恶狠狠的眼神，便转身而去。
小宝贝则是得意忘形，嘟起小嘴吹气发出来个“咘”屁声。
惹得月妹子都给她了个脑瓜蹦，“囡囡，不准那么调皮，怎么跟那群小男孩似的，以后不要这样了。”
小宝贝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心道小月阿姨怎么知道她是跟狗蛋儿他们学的？
难道小月阿姨能够知道囡囡心里的想法吗？
震惊！不会吧不会吧，不好，那天吃烤肉囡囡往小月阿姨饮料里放了一勺盐，她肯定也知道了吧？
都怪皮皮，非得玩猜丁壳，输了要干一件坏事。
希望这个想法能被小月阿姨看到……小月阿姨去找皮皮的麻烦吧！不是囡囡的错呀！
月妹子要是知道自己那天饮料有些咸味是因为小宝贝给她加了一勺盐的话，恐怕还得再给她个脑瓜蹦才行。
赵元要知道自家闺女被那群小崽子给带坏了，肯定要让他们断绝来往了。
我给你们弄好吃的，你们竟然教坏我闺女。
叔叔可忍，你仙女婶婶也忍不了呀！
此时赵元还正苦逼的接替了一个小伙伴的位置，抬着放有鱼头叔的木板一角。
要说这块木板也是大有来头了，光来到村里的年龄比老太爷都大的多，而且它一直充当的就是棺.材板。
听说是早时候一次大浪冲上岸的阴沉木。
如果按现在的话来说，这玩意儿是价值连城，不过却从没有人敢对它打过歪主意，或是对习俗的尊重，或是畏惧，总而言之除非这样的出现，负责绝不启板。
因为上面抬过的，都是没有呼吸的，甚至都包括赵元的双亲。
村里人都认为这块木头能把人的全部“身神”保留，第一天晚上在海上遇难的人都得在这阴沉木上待着，这就是回云鬼。
在一个地方生活，就得遵守这个地方的规则，信与不信是一回事，尊重与不尊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赵元一直都是秉承着这个原则。
“呼呼！”
“后山这边的路还真难走！”
几人抬着鱼头叔，走在小路上，他们要把鱼头叔放到后山的山洞里。
那个山洞装有门，锁紧密封性好，而且温度非常低，至于它的作用，显而易见。
“好了，换你们几个！”
赵元四人撤下，换上另外四个人，他们则是先将山洞清理了一下，几人将鱼头叔抬进去之后才把门锁上。
“唉，小石头他母子俩以后不好过了，咱村里还是得接济接济他们。”
菱头叹气道。
“不行村里各家各户捐点款？相信大家多少都能支援点吧？”
青鱼摸了摸下巴。
“光这样接济没用，回去商量商量，给小石头找个稳定的工作，又能方便照顾他老妈吧。”
赵元等人下山路，一路上边走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