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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金陵事多(8)
    虞鹤见新月并未进入他的陷阱,又听新月说了这些,锋芒便弱了下来。



    新月继续说道“国师您知道吗?我现在可以喝整整一坛子的酒,您若是有爱喝的酒,我可以陪您喝上两杯。”



    “我记得昔年你在宫宴上,只是喝了一杯花枝子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怎么做了场梦,做出酒瘾了。”



    “那院子里,有个酒窖。昔年豫王妃藏酒与那里,后来那院子走了水,慢慢一地窖的酒,不乏精藏的百年老酒,折银上万两。那些人是说忘就能忘,而我,还没有那一酒窖的酒有价值,又有何人还能记挂着我。而我那,我那可怜的侍女,对我还有几分忠心,最后也…也受辱至死。”新月眼前恍惚,也下错了一子,如此二人算是势均力敌了。



    “如此,就是晋王了。”虞鹤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放在新月的手边,但新月并没有拿起帕子,而是用自己的衣袖,略显任性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恨恨的说“不是他,还有谁。”



    “那我呢?”新月看虞鹤的表情,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下场,而是想让自己再确定一边。



    “他的母妃那样死了,他如何不恨。你啊,服了毒。就葬在了笼山上,一处背阴的低处,那是你最讨厌的地方。”



    虞鹤听了,不惊反笑“我以为,对他好一些,就能免了我十五岁就算定的命运,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新月哭了一阵,双眼,喉中也干涩,端起一边自己的茶,还未喝就闻到了茶香“是铁观音啊。”



    “你是一贯,只爱喝铁观音的。这茶,又是绿茶又是红茶,独创出自己的一道出路。如同那位佛道双修,我道教称慈航真人的观世音。这茶兰香浓郁,你喜欢这茶,足见你品位不凡。新月啊,你小时落入池中,被池中的冤孽,勾去了一魂一魄,自那时起,你原本的命数,就被改变了,我虽不信,但见你所述的结局,也确实是天命不可违。可如今,你的这一魂一魄回来了,你原本…”说到这里的虞鹤有些激动,随后又将声调落了下来“你啊,后福无穷。”



    听到这里的新月,收了手,看着棋盘上,这半子的优势“看来,这一次,我能胜天半子。”



    “我何德何能,能做这老天爷的主。”虞鹤放下手里的黑子,他确实输了。



    “既然胜不了老天爷半子,我今日胜了你,你就要帮我。”新月把手里的白子,也放入了棋坛之中,看向了虞鹤。



    虞鹤点头“依你,依你。”



    “那今日,我便不用去见太后了。”新月想要勉强一笑,但是嘴角沉重,无法上扬。



    “你若是不去见她,不就可惜了你特意带来,还热乎乎的油糕。”新月瞪大了眼睛“知道你有通天的本事,没想到,这样的小事你都能算到。”



    “那里是我算到的,你看你嘴角的油渍,马车上还说到了宫里再吃,到底是没有忍住。”新月听完,更觉毛骨悚然“你算不到我吃了油糕,居然能算到我同我的侍婢说了什么,这,这…”



    “别怕,这也不是我想的。”虞鹤有些无奈的端起自己手边的茶“去吧,太后等着你了。”



    新月从洛星殿中出来,原本湿冷的天气,突然出了太阳,新月抬手,遮了遮自己不舒服的眼睛,一个人慢慢的往宫门口去。



    门从里面打开,颦儿和雪翠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新月这会儿出来,雪翠这就迎了过来“夫人,太后那边已经事毕,想来正等着夫人您…夫人,这眼睛怎么红了?”



    雪翠如此一说,新月赶紧低下了头,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果然有些肿了。



    “哦,是虞鹤大人同我讲起了一些我母亲的事情,没事,太后近前,我自有话说,走吧。”新月缓下语气,随着雪翠,往太后的所住的慈安宫去。



    自慈安宫的路上,新月经过明珠池,见这池子,真的如它的名字一样,如同冠上的明珠一样夺目,池上波光粼粼,如同明珠上光泽璀璨。



    “颦儿”新月叫了颦儿,雪翠何等聪明人,立刻明白新月的意思,颦儿上前,她就退后了一步。



    “是,夫人”颦儿附耳过来。



    “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落水的事吗?”新月问完,颦儿比自己小两岁,若说自己落水的事,兰儿应该记得清楚一些。



    “听兰儿姐姐说过几次,夫人您差一点淹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那池底的冤魂,不去找害她们的人索命,连累夫人您做什么。”



    “那两个人,确实应该去找害她们的人索命,去那坤宫的宁澜殿中索命。”说完,新月的郁郁总算得了解脱,看向雪翠的眼神,嘴角也笑了起来“走吧,姑姑,太后要等着了。”



    慢慢地走着,慈安宫越来越近,此时,太后宫中的宫女已经来迎新月了。



    “且去通报太后,夫人来了。”



    新月加快了脚步,却在最后几步的时候,慢了起来。因为里面的那个老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了。



    殿前栽种着太后最喜欢的山茶树,但只有一棵立在一旁,树干有新月的腰粗,足见其上了年头,现在刚出正月,马上就到了茶花的花期,新月伸手,摸着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谁知它竟径直掉了下来,花骨朵刚刚落地,屋里就传出江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小月儿,不要再祸害哀家的山茶了。它今年好不容易才又从新结花。”



    “给太后请安”新月拘身,半跪在地上给从门里走出的江太后请安。



    江太后,舞坊之女,自然舞技不凡,身量纤纤,如今虽然已经古稀之岁,又养尊处优多年,却依然身上一分多余赘肉,后背也站的笔直,步态轻盈,只是因为伤病,而无往日那般有力。



    “快起来,穿了这月绸做的衬裙,不是让你在这寒风土地上跪着的。”新月握住江太后的手,她的手竟比一路而来的新月的手,还要凉“太后,我冷,咱们进去吧。”



    “好,好,走,我们进去。”江太后拉着新月,二人都满脸笑容的走进了殿中。



    金陵不似东都寒冷,但冬日却湿寒多雨,所以地下埋有地龙祛湿保暖,倒也不用再点炭盆。



    二人刚刚坐定“雪翠,让人点给火盆来,月丫头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