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渭上船前,又忍不住的回头去看,身后的侍卫立刻停下“殿下。”
“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梁渭望了望四下,并没有在一眼望到底的码头上,看到什么不妥,随后又掉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两个侍卫,立刻掉头下了船。
梁渭走进船舱,四下张望,他的心下扑通扑通直跳,一直到推开新月的房间,看她背对着门,坐在床上,才放下心来“你没事吗?”
新月被推门的声音惊到,她转头,看梁渭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新月站了起来,道“外面下雨了吗?”
“没,没…”梁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见自己一额头都是汗水“只是你们大圣很热。”
新月拿出自己的帕子“给”
“你,哭过了?”梁渭低头,见新月的眼圈红红的,她一听,就低下了头“没有。”
在男子眼里,女子红着眼眶低头,那是十分让人心动的动作,果然,梁渭看了以后,手上的手帕都拿不住了,他有些怔怔的,拿起帕子,为新月擦了擦眼角,新月皱着眉后退“我又没有哭。”
“哦,哦,对,你给我是给擦汗的。”说着,梁渭拿起帕子在头上胡乱的抹了抹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果然跟那日在游园会闻到的,完全不同,而是淡淡的柑橘之气,梁渭皱眉,细细嗅还有一丝清丽的苦气。
“这是佛手柑的香味,这帕子上,绣的也是佛手柑。”新月指了指帕子的绣花,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帕子,却被梁渭一把掖进了怀里,随后波澜不惊的道“好了,审案子最要紧。”
新月一听这事,目光就又黯了下来“你说,是谁要害我?”
梁渭指了指自己“你居然找我商量这件事?”
“那你说,我要跟谁商量?你想要杀我,拔出你的刀,一刀就可将我的脑袋摘下,何必这么费劲的把我带到梁国去。”新月对梁渭,还是很放心的。而且也分辨的透,他要带自己回梁国,一是依然押宝自己是容映的把柄,二是因为,对自己有了一些他自己从没有过的情绪,所以要找自己探究个明白。
新月刚才这一会,就把事情,想了个大概,于是新月问“你的王妃,可以把手伸到你身边吗?”
“你想了半天,就想到了个这个?”梁渭冷笑“她,就算是有这么长的手,也没这个脑子,这毒…”
梁渭说着,走到了桌子边,上面还放着新月的早饭,包子一碟放了五个,如今还剩下三个,是都有毒的,粥被摔在了地上,撒出去的粥,已经被那个沉默寡言的婆子收拾出去了,只剩下一只碎成两半的碗,而小菜依然是原来的样子,新月动都没有动。
“你吃了什么?”梁渭回头问。
“两口粥,大夫来验了,说那两碟小菜也有毒,唯独那粥,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婆子亲自熬的,也是死的文雅亲手盛来,端过来的,所以没有毒。”说着,新月真的有些暗叹自己的命大,也因为昨天饮了酒,自己并不饿,不然看那毒那么厉害,如今自己已经过了忘川了。
“沉默寡言的婆子?”梁渭想了想“你所说年嫂?她可不是什么婆子,她不过才三十有五吧。”
“恩,我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已。”那个年嫂样貌确实是不错的,整个人也是干净利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只是新月…
“你怎么不问呢?她是贴身照顾我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婆子,她来你这里做什么?”听得出来,梁渭对这个年嫂,还是有些尊重的。
“我,我这不是没顾上问嘛”新月因为说谎有些结巴,她轻咳了一声,然后看向梁渭“这不是重…”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没问?”梁渭这打破砂锅,非要问到底执着,让新月不容拒绝道“因为不敢,不敢问行了吧。你身边,怎么都是这样让人胆寒的角色呢?你看看我的贴身用的侍婢,都是温温和和的。”
“哦,年嫂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很可怕,说话更可怕。”梁渭点头,眼神中也是有些后怕的。
人人都叫梁渭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阎王,可是真的在他身边,还是可以感觉的出来,他自心中,流露出片刻的正常,他如正常人一边,还是个公子哥模样的俊俏儿郎。
新月敲了敲桌子“可以继续了吗?”
梁渭点头“自,自然…”
“如此,下毒的那个人,就是负责这些饭食的人里面了。”新月指了指小菜和包子“尤其是这个包子,里面下了,十足十的砒红。”
“砒红?”梁渭皱眉,看得出来,一直波澜不惊的他,还是有些吃惊的。
“怎么了?”新月问。
“这是暗卫们,在被捕后,用来自尽用的。”梁渭拿起冷透的包子,反反复复看了看,对新月说“你看,这是什么?”
新月顺着梁渭指着地方,果然在他之间的地方,看到了不妥,道“这不是包子出锅时,因为水汽而沾掉的面皮吗?”
“这包子,是厨师专门处船下买来的,我刚才问了,是生胚,早起是厨师蒸好后,再交代文雅手中,这包子很有可能,在上船之前,就被动了手脚。”
“为何买生胚?”新月问。
“昨夜你喜欢吃,我就吩咐人买一些给你备着。”说着,梁渭还有些不好意思。
“谁去买的?”新月顾不得他的姿态表情,性命相关,她还没兴趣开玩笑。
梁渭想了想“我的暗卫。”
“你的暗卫里…”新月想要怀疑梁渭的暗卫,但是一想到他们跟梁渭,想来是有过命的交情,自然不会下毒。
“我让人去拷…”梁渭看着拉着自己的手,在顺着胳膊,看到手的主人“你干嘛拉着我?”
“那是你的心腹,你不能因为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就去拷打他们,这样他们的人心就散了。”新月看梁渭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有些恼怒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梁渭有些兴致阑珊,略显不屑的说“我的那些暗卫,包括整个梁国人,都是幕强。谁是强者,谁就是主宰者。自然,我就是这些人里最强的,所以他们反抗不了我。”说着,梁渭招手,却又被新月拉住“你派谁去的?”
“来人”梁渭说完,立刻有暗卫进来,外面的人肯定听到了新月为他们求情,跪下的位置,也是对着新月的。
“昨日,是谁去买的包子?”梁渭问。
“会殿下,是阿廊。”跪在前面的那个,是这群暗卫中领头的,新月见梁渭去游园会,这个人也跟在梁渭身后。
“人呢?”梁渭问。
“昨日阿廊值守,现在应该在休息。”
“去拷…”梁渭这一会功夫,已经被新月拉住三次了,他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你来审问。”
“你为了讨好一个女人的口味,就派你的暗卫去做这样的琐事,还因为事情办出了差错,就拷打暗卫。你既然作为强者,那么就应该有的是办法,让臣服于你的人开口说话。你叫什么名字?”新月问依然跪在地上的暗卫。
“属下显”
后面的那位暗卫闷声道“属下隐”
“你们是兄弟?”新月一听名字,就有了这样的疑问。
“是”显回答道。
“你们是兄弟?”梁渭都没有意识到。
“是,我二人因为父母离世,外出讨吃食,而被人贩子卖到了暗卫营。”隐说出二人的来历。
“那本殿允许你们杀了将你们贩卖进来的人贩子。”梁渭淡淡的开口,好似并不是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
“不劳陛下费心了。”二人的语气也甚是平淡。
梁渭点头“做得好。”
新月又敲了敲桌子,梁渭就不再说话了。
“那我问你们,那个阿廊,与我可以什么过节?”
“未曾”隐答道。
“你怎么知道?”新月问。
隐道“殿下是知道的,我们几人,在来大圣之前,从未与姑娘你见过面,谈何有过节。”
“不对”显跟在梁渭身边更久一些,他有些头绪道“阿廊是见过姑娘您的,他的哥哥铭,就死在上一次带姑娘回梁国的任务中,他也是同去的人之一,同样也是唯一回来的人。”
“你们怎么都是兄弟?”梁渭更好奇的是这件事情。
“是,属下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或是被拐子拐来,或是迫于生计而主动投身暗卫营,据属下所知,暗卫营中,有十余位都是与自己的哥哥或弟弟同训,还有一些,只活下了一人。”显的声音冷淡,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如此…”新月心中有了数“别的不用查了,你们把那个阿廊给我压过来。”
二人看向梁渭,梁渭点点头,二人立刻拘身道“是。”
二人走后,新月回头看梁渭,问道“你就这么放心我指使你的暗卫?”
“他们一贯幕强,你应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他们才会听你的吧。”梁渭并不想让新月看出,他再帮忙。
新月冷笑“你不过是跟在我身后的老虎,而我是那只借你虎威的狐狸罢了。”
“狐假虎威,我知道。”梁渭学着新月,冷冷的笑了笑“你既然知道,你借的是谁的势,那你就好好地查清楚,莫要让除我之外的人,把你害了。”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把我害了的。”说着,新月转身坐在了榻上,天已经黑了,她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昨夜也是不过吃了两个包子,她还真有些撑不住了。
“你怎么了?”梁渭见新月扶额,新月没有理他,梁渭只看她苍白的脸,就知她定是头疼头晕的厉害,于是伸手入怀,怀中的东西依然是热的,刚才置与他的身上,真的如同火炭一般,但是现在正好温热,可以入口。
他把纸袋拿出来,一把丢在新月的手边,淡淡的道“栗子。”
“这时节的栗子并不好吃,已经失了水分,若说是好吃的栗子,还是秋冬二季…”新月拉住正提起纸袋,准备拿起来丢掉的梁渭的手“我五天里,只吃了两个包子一口粥。你就是给我块发霉的饼饵,我也吃的下去。”
“那你就好好吃。这金陵的大小姐,到了我们梁国,还不得冻死饿死。”梁渭觉得新月的手比自己的手还要凉,说话的口气也有气无力的,想来是真的饿了,于是松开了纸袋。
新月展开纸袋,见里面的栗子,颗颗饱满,都从腹部砍了一刀,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果肉,她娴熟的用拇指用力,捏碎了外壳,剥出一颗完整的栗子仁,但她并没有急的放在嘴里,而是递给了梁渭,梁渭笑,双手背在腰后,弯腰与新月的目光平齐,道“你喂我,我才给你试毒。”
“你,你拿着。”新月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敢直接吃。
“我这人,说出口的话,必不会…”梁渭觉得唇舌之前一热,滚入一个圆圆的栗子,而如同玉条一样,又凉又滑的手指,自他唇边划过,指间因为撤得太快,指甲还划了他的唇上一下。
梁渭皱眉,随后挑眉一笑,齿间一动,默不作声的把栗子吃下,才开口“看,这不没事?”
“恩,恩,好。”新月也感觉到了梁渭唇上的温度,至少他的唇还是热的,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应对,于是低头剥起了栗子,那栗子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这过了时节的东西,确实因为失去了一部分的水分,甜味淡了一些,却有了更加粉沙的味道。
梁渭就坐在新月的新月,托着腮,把手放在新月身边的榻桌上,直直的看着新月,和她手里的栗子,新月道“想吃你自己去剥。”
“我不喜欢吃。”梁渭口是心非,他就觉得这栗子,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
“你倒是新奇,我还是第一次见不喜欢吃栗子的人,你要不多吃几个。”说着,新月把手里剥好的,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梁渭也没挑剔,拿起了栗子,放在唇中,片刻道“果然,没有你刚才喂我的那个好吃,这个就更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