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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顾恹去了回春山后便按照傅寒岭的吩咐在堂前取了药。



    之前给顾恹抓药的一直是门口的老郎中,这次没想到却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那少年长的隐约有些眼熟,他靠在桌边等药的时候才忽然记起来。



    这不是上次给他上药的那个江渊吗?



    少年低头正认真的按照方子来,傅寒岭给的是普通的清心凝神的药物,没有什么不能看的。若是往常顾恹可能还会逗弄这少年几句,但是此刻他奉命抓药,正事面前便歇了几分心思。



    低着头的江渊心中却有些纠结。



    他此次见到顾恹本以为他会打个招呼什么的,谁料上次对他还笑语盈盈的人今日却像彻底不记得他一般,只在最开始客气的点点头后便不再多说了。



    江渊想到师兄的话本应松口气的,这位顾师兄最喜欢沾花惹草,他不同自己说话才是好的,可是他看着药方心中却有些犹豫。



    顾恹轻轻敲着桌子在一旁等着,苍白的指节在窗外光影下格外好看。江渊抓完最后一副药后回过头来看见的就是一抹鸦羽朱红,心头不由一跳。



    “药好了?”



    顾恹听见声音后回过头来挑眉笑问。



    青衣少年舒了口气,微微点头小声道:“已经好了,总共一块上品灵石。”



    其中凝神的用了一副比较罕见的药草,所以贵了些,江渊担心他误会便又解释了一遍。



    顾恹却没多想,他道了声谢后拿起药包,放下灵石来便直接准备回去。结果刚收回手便听那上次见了他还躲躲闪闪的少年忽然问:“你受伤了吗?”



    这些药草的作用多是治疗心神之伤,也算是修士常用。



    江渊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便问了出来,顾恹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在江渊努力平静着的面色中勾起唇角,好似没看见他的紧张一般。



    “不是我,是别人。”



    “小神医继续看话本吧,我回去了。”



    他笑了笑后转身走出了门外,江渊这才注意到自己藏在医书下的话本已经被发现了。



    脸色僵.硬.了一瞬又迅速红了起来,烫的像是煮熟的鸡蛋一样,连忙将话本收了起来。一直到顾恹出去之后才松了口气。



    只是坐在桌上半天之后,他心中却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人。听人说他好像修为又提升了,太清宗那么多天才可是江渊却对他印象最为深刻。



    他总觉得……顾恹好似没有师兄说的那般可怕。



    手中的医书捏了半天,一直到师兄们回来,江渊才叹了口气。



    顾恹接到传音符后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没多时便走到了明光阁外。明光阁的殿门还紧闭着,顾恹只好低头道:“师尊,药已经取回来了。”



    顾恹原本以为傅寒岭不想见人,自己回来后将药放在门外就好,谁知道在他复命之后过了半天才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咳嗽声,然后才听见傅寒岭道:“去隔壁药炉里将药熬好端过来。”



    顾恹:……



    等等,熬药?他从小到大还没有给人熬过药呢。



    然而便宜师尊语气淡淡,丝毫听不出来开玩笑的意思。顾恹弯腰等了半天,见门内没有别的指示,就是叫他熬药,只好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拿着抓好的草药去了隔壁。



    傅寒岭即便常年闭关不出来,但是明光阁中东西却依旧齐全,隔壁药炉中什么工具都有。



    顾恹之前没熬过药,在傅寒岭没有指示之后他便从乾坤袋里找了个简易的熬药方法,仔细看了眼确认没有纰漏之后,才指尖燃起火,将药材分批放下去。



    两人只是一门之隔。



    傅寒岭在吩咐下去之后便支着手静静的等着,一直到过了会儿微微嗅到了一股焦味儿。这焦味儿虽不大,但对于五感通灵的化神修士来说便十分敏感了。



    他睁开眼来皱了皱眉,还是回过头去说了句:“火太大了。”



    微微有些沉然的声音顺着墙壁传来,顾恹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指尖靠近药炉又收了些火回来,房间内的烧焦的气息总算是淡了些。



    好在这次抓的草药多。



    在将坏了的重新倒掉之后顾恹又换了一炉来,这次终于掌握好了火候。



    傅寒岭察觉到空气中再没什么怪味儿之后终于闭上了眼。然而过了会儿炉子却“砰”的一声炸了。



    原来是顾恹看其中火势太小,药汁并未煮出来,忍不住加大了些火。却没想到刚才已经焦了一次,底子脆弱的炉子竟然受不住炸了。



    在药汁炸开的一瞬间,顾恹反应过来迅速躲开,但是衣物上却还难以避免的被染上了些墨色的汤药。



    最心爱的红衣被扯的东一块西一块,顾恹额头跳了跳,只觉得这炉子是专门与他作对。



    傅寒岭在隔壁忍了忍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过了会儿顾恹拿了个新药炉将最后剩下的一拨药草放进去时,抿唇淡淡道:“中火慢熬。”



    顾恹知道炸炉瞒不过傅寒岭,便隔着墙勉强应了声,只是眼尾抽搐着看着燃起的火焰。



    其实也不怪他一直熬不好药,修士修习了五行术法之后,这些金木水火土都能随意调控,但是顾恹的火却不是一般火。



    他觉醒了九尾之后身体里的便是狐火,和寻常的灵火并不一样,使用方法也有些区别。



    那碗清心凝神汤总共熬了三次,天都快黑了才彻底熬好。



    傅寒岭甚至觉得觉得这汤已经不能叫清心凝神汤了,或许叫眉心一跳汤更好。



    最后一炉时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小徒弟实在没有熬药的天赋,要不算了吧的打算,没想到顾恹紧急关头还熬了出来。



    只是那汤的颜色……着实有些不好。



    傅寒岭垂眸喝了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底下顾恹身上黑一块红一块的模样下,还是不忍辜负将汤全部喝了下去。



    只是难得的,座上剑修握着药碗的指节有些泛白。



    “师尊好些了吗?”顾恹抬头舒了口气关怀。



    傅寒岭将药碗放在一旁,抿唇道:“无事。”



    “今日有劳你了。”



    这话说出来,想到隔壁炸了一次又焦了一次的炉子,难得连脸皮厚的顾恹都有些不好意思承认。



    然而傅寒岭这个师尊今日却尤为好说话,或许是听着炸炉声疲惫了,他转眸看向他开口:“各人天赋不同,你天赋或许在修炼。”



    从顾恹进来傅寒岭就发觉他突破了,这样的速度竟与他当年不相上下。



    “为师还未恭喜你突破。”



    低沉好听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傅寒岭的目光似落在了他身上。



    在带着淡淡压迫的目光下顾恹垂下眼身体放松下来:“都是师尊教的好。”



    顾恹本是已经放下了心的,可是说话时从余光中看到傅寒岭袖中的雪团时却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



    所以,第二次了。



    这人带着他的尾巴毛究竟做什么?



    顾恹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问出来,只好憋在心底。傅寒岭看着顾恹低着头,指尖微微顿了顿:“阿恹是什么时候突破的?”



    这问题本是应愉悦回答的,但是便宜师尊受伤了,顾恹眼中动了动这时候只好装作掩下对师尊担忧的样子道:“前日的时候突破的。”



    “从鸣凤城回来后弟子这几日一直在闭关修炼,这才侥幸突破。”



    顾恹说这个的时候不徐不疾,一点也不慌,他之前担心傅寒岭查问,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洞府傀儡娃娃始终维持着灵气,掌教还有周问都知道他闭关的事情,没有人会想到好好在洞府中呆着修炼的人,会突然变成禁地中的小狐狸。



    红衣青年桃花眼中敛去神色,看起来坦坦荡荡,就连眼中的担忧都十分真诚。



    傅寒岭微微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对,但这一丝情绪一闪而逝,便连他自己也没有多想。



    只与顾恹说了几句,便开口让他这几日每日去山下抓药熬好送过来。



    一听到这几日都要熬药。



    顾恹低头刚准备告退,眼中担忧便霎时僵住。万万没想到在见识了自己的技术后,傅寒岭竟然还敢让他再熬几日的药。



    顾恹皱起眉心中有些纠结。



    他今日一直收敛着气息才没叫狐火的与众不同被发现,若是这几日一直在这里熬药,万一什么时候没收住暴露了怎么办?



    但是为师尊熬药侍奉师尊对弟子来说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顾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理由推辞。



    思绪只在一瞬间,他确定无法推辞之后只好捏着手抬起头来羞愧道:“要不从明日起弟子抓回药后,在洞府熬好了再送过来?”



    “弟子想着今日一直炸炉,扰了师尊休息实在过意不去。”



    殿上的青年眨着眼睛,脸上还被蹭黑了一块,漂亮俊美的面容在往日肆意的衬托下,此刻看着竟有些无辜。



    傅寒岭原本还在烦扰禁地中的事情,一抬头看见他这花猫模样倒是眉梢舒展了些,勾起一抹笑意道:“不必了,就在隔壁药炉吧。”



    他顿了顿又道:“万一你再炸炉,为师也好提点你。”



    顾恹无奈的收回了口中的话,只好开口告辞:“那弟子便先退下了。”



    傅寒岭看了他一眼:“也罢,为师今日也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明日的药与今日一样即可。”



    他面色稍霁,本是随意的与顾恹说着话,可是指尖软软绒绒的触感却叫他忽然收回手,微微皱起了眉。



    指尖微微蜷缩着,傅寒岭垂眸看着眼手中的雪团,又敛去了眼中神色。



    他总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



    顾恹不知道他情绪变化,在接了每日熬药的苦差事后便准备回去练习控制狐火,好不叫明日真的暴露。



    两人此时各怀着心思。



    傅寒岭闭起眼睛,反复回想着当日场景。



    顾恹只好弯腰退下。



    殿中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一直等到人离开之后座上人才睁开眼来。



    手中的雪团粘在衣袖上,让墨色的云纹中也沾了一丝白绒。



    傅寒岭微微眯了眯眼,犹豫了一下再次伸出手。



    他手指背过去,指节划过那片雪团时却像是被什么轻轻留住,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熟悉。



    就是这丝熟悉感,叫傅寒岭猛然抓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他望着雪团眸光深了些。



    傅寒岭垂眸回想着当日在禁地的情景,已经肯定不是错觉。



    ——他昏迷之时隐约感觉到的喉间痒意,与方才狐尾雪团触碰他时的触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