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常梅缓了缓自己的激动与感动，静下来，向小姑详细了解了关于彭大伟放弃晋升的事。



    这个时候，张常梅才知道，彭大伟并非不努力，这几年他虽然在社区任职，但由于成绩突出，已几次被直接推荐参加职能部门面试，结果都是自己放弃了提升机会。



    彭大伟为什么报了名，考了试，最后又放弃呢？



    张常梅现在回想，还真有几次，感觉彭大伟话到嘴边又咽回。彭大伟的犹豫，最大的原因当然还是她，对，是她，正是她这几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店里，正是她心安理得做着家里的甩手掌柜，正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无视他的欲言又止，他才会有犹豫，才会纠结，才会放弃。



    “说到照顾你妈，我记起一件事。”小姑脑子一闪，突然说道。



    一听这话，张常梅刚刚平缓下来的心情，又一次被提了起来。



    “有天晚上，你妈突然肾结石发作，疼得不行，后来是大伟送去的医院。我猜，大伟并没有告诉你实情。嗯，我记得，你当时还给他打过电话，不过他那个时候正守在医院，所以没接。”



    小姑的话音刚落，张常梅就不由联想到结婚纪念日那天的爽约。



    “是前不久的事吗？那天，是不是很热？”



    “对对，是前不久，夏天的事。怎么，你后来听说了？”



    小姑见张常梅问起，以为后来大伟已经告知。哪料，只见张常梅问完，才揩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刻，当回想起那天自己的愤怒与对彭大伟的谩骂，张常梅有种说不出的内疚。



    “那天是我和彭大伟的结婚纪念日，我们约好了去看话剧，结果我等了一晚上他都没来，我以为他爽约又是好心去照顾社区哪个孤老了，为此气愤了好多天，没想，竟是照顾我妈去了。你说，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为什么宁可我骂他，也不说是在帮我行孝呢。”



    小姑叹了一口气，说，“因为大伟知道你的脾气，他怕你不让。毕竟他并不知道，你妈当年的良苦用心，也只是和你一样，以为是你妈受不了苦才扔下你的。再有，也是怕你知道他每个月都在贴补你妈药费，会强行阻拦。”



    “我，我怎么那么傻？傻到一直活着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关心我的人恶语相向，傻到没有一点儿是非分辨能力，一味地相信他们编织的谎言。”



    从小姑家出来后，张常梅心情好久都未能平静。



    这一刻，包裹她的除了悔恨，自责，更多的是震惊与欣喜。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轻了很多，如同被人救出泥潭一样，抖掉了一身的污浊。



    她现在知道了，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在羡慕与自悲中度过，以致潜意识里，留下了某种幻影，简单粗暴地认为那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孰不知那样的生活并不真实。从大伯的被抓，大伯母的精神崩溃，再到寻找官辉解救后的抛弃，以及对彭大伟挑剔的无知……，所有的这些，都代表那曾经留下的幻影，挡住了她真实生活的光亮。



    一旦放下对母亲的恨，找到婚姻不幸的症结，发现多年来隐藏着的嫉妒，张常梅便豁然开朗，整个人仿如重生一般，轻盈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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