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不应该在这……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身体不舒服吗？”没等她想出什么结果，男人就很快将车在路边停下，一边转头看她一边解安全带，深潭似的黑眸中盛着关心。
看着男人的脸，心底的那抹违和感很快消失，沐言摇头，将男人凑过来的俊脸推回去，唇角弯起一抹笑：“没事，昨天没睡好。快开车，别一会儿交警过来了。”
她似乎很久没这么笑过，眉眼都是弯着，还很幼稚地挤兑爱人：“傅总要是不小心上了社会头条，公司的股价还要不要了？”
傅时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事，才将安全带扣回去，漆黑的眼看着她：“不要了，要你。”
沐言闷笑：“……好土啊，傅总。”
傅时钧专注地开车，装作没听到沐言说他土的吐槽。
男人真是天生好学的生物。
当初缩手缩脚的乌龟先生，如今在时光的摧残下，也学会了说土味情话。
车辆很快在沐氏停下，简单的告别后，沐言走入公司。
傅时钧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启动车辆，汇入车流。
沐氏前段时间规模扩张，总公司地址也搬了，新办公楼距离谢氏很近，所以两人经常乘一辆车上班。
沐言乘电梯上了自己的楼层，路上陆续有高管和她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沐言大多点头示意。
“沐总，这是您要的c市子公司的财务报告……”
最近沐氏的一家子公司出了问题，沐言一口气忙到中午，忙的无暇分心，眼看着就要过了饭点。
办公室忽然被人敲响。
沐言以为是助理，头都没抬，淡声说了一声“进”。
结果进来的是确实是助理，不过不是她们沐氏的助理，而是傅时钧的生活助理。
这位助理手上提着饭盒，笑吟吟地对沐言说：“沐总，这是家里送来的午饭，他忙得走不开，就让我送过来。”
沐言：“……”
和土味情话熟练度一起增长的，还有傅总的老妈子技能。
她不就是……就是什么来着？
沐言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卡顿。
明明就是这几天的事，却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让她的记忆有些影影绰绰。
不过好在，这些记忆很快就清晰起来。
她不就是前几天酒喝多了胃疼了一会儿吗？
傅时钧就又疯了，早餐午餐都严格按照养胃的食谱让阿姨做不说，午饭也要经手。
沐言这几天嘴里简直淡出个鸟来。
沐言头疼：“你放那里吧，我一会儿就吃。”她还有一点儿文件没看完。
助理微笑，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傅总说，务必请您准时吃饭。”
沐言：“……”
得，合着是派来专门盯着她的。
沐言只好放下手里的文件，安安分分地将午饭吃完。
助理如释重负，拎着用完的饭盒和沐言告别：“沐总再见。”
沐言：“……再见。”其实也不是很想见。
助理刚走，傅时钧的电话就来了。
沐言接起电话，闭着眼就把台词念了出来：“好的，吃完了吃完了，知道了，睡个午觉再继续工作……”
……
助理拎着饭盒出去，引起员工一阵侧目。
有些习以为常，看一眼就将视线移开，有些则是掩盖不住眼中的好奇。
一个刚入职的文员好奇地问：“那个是沐总的助理吗？”
旁边的老员工淡淡瞥一眼：“不是，是傅氏的。”
文员：？？？
老员工补充了一句：“就我们公司旁边的那家傅氏。”
文员忍不住迷茫：“傅氏的助理给沐总送饭干嘛？他手里拿的那个是饭盒吧？”
老员工敲敲手里的文件，提醒：“别问那么多，也别想那么多，先做好你的工作，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这已经是沐言和傅时钧在一起的第七年，大部分事都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但也没特意瞒着，公司里待的久一点的，都知道她们家老总和隔壁傅氏那个凶巴巴的董事长是一对。
不过也有一部分新员工不知道。
和天生冷脸的傅时钧不同，沐言的长相很有亲和力，但她在工作上的态度却并不比傅时钧宽松。
在经历过几次雷霆手段后，下面的人都知道了她有多严格，不敢敷衍了事。
如今沐氏中的风气很好，公然嚼舌根什么的，自然也很少有人敢做。
大多都是关系好的私下八卦一下。
至于刚入职的新人？
对不起，她们可没那么闲，冒着风险给人做科普。
……
晚上自然又加班到很晚，好在傅氏这几天也是忙，两个人的时间还算对的上。
傅时钧开车把她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沐言洗了澡，在床上等傅时钧洗澡出来。
望着窗外的夜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些心烦意乱的。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但仔细去想，却也想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男人带着水汽的冷冽气息从身后将她包围。
她侧过头，自然地承受男人落在她脸颊上的吻：“嗯……今天要早点睡。”
两个人都精力旺盛，如果她放开了配合傅时钧，他们能折腾三四个小时不睡觉。
但今天肯定不行，因为明天的工作还是很多。
男人不说话，只是细密地用唇瓣触碰着她。
窗外的夜景模模糊糊的划过沐言的余光，她心中那股违和感又冒了出来。
正当她浴袍的前襟被男人松开时，胸口的位置忽然有一小块开始发烫，沐言被烫得“嘶”了一口，一股清湛的感觉，从发烫的地方蔓延开。
沐言的神智也逐渐清晰。
“七七，你在吗？”
久久无人回应。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七七不在！
整整一天的时间，她竟然完全没有想起来七七的存在！
精神世界中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系统的痕迹。
抓到第一个破绽，第二个第三个很快随之而来……
沐言不是意志软弱的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着了阵法的道，误以为自己还在从前经历过的世界。
她抬手挡住男人往自己衣襟里探的手，脸上像是含了一层冰霜。
是她大意了。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幻境，竟然能映照出上个世界的人。
“怎么了？”男人低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根响起。
沐言没有说话，紧紧闭着眼，手上用力，磅礴的灵力从手中倾泻而出。
她在黑暗中听到了破碎的声音，手中上一秒还温热着的触感，下一秒就化作虚无。
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
幻境中，沐言倒在地上，她脖颈上挂着的洁白的凤凰灵玉中，绽放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一道人影出现在沐言身边，冷着脸半跪着将她抱在怀里。
许家的上古大阵虽然很难，但凤凰见识过沐言真正的实力，并不真的觉得她会被这种阵法难到。
然而就在刚刚，他却察觉到沐言在幻境中陷了太久，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受重伤！
顾不得除了选定人员外不得进入阵法的规定，他直接催动力量，现身在阵法中，并将灵力通过凤凰灵玉这个媒介注入沐言身体中。
沐言闷哼一声，嘴角沁出一抹淤血，意识才缓缓回归。
虽然最终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但到底是道心不稳，依旧受到了影响，受了些内伤。
她还没睁眼，鼻间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
虽然细微处有些不同，但——
太像了。
像到沐言乍一闻到，甚至下意识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觉。
她意识还混沌着，几乎是出于本能念了一句：“……傅……时钧。”
最后两个字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实在模糊，但不难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名字。
为爱偷渡的凤凰：？？？
这个傅什么又是谁？！
沐言心里究竟住着几个他不知道的男人？！
大约是那股气息叫人过于安心了，沐言喃喃地念了一句之后，也不再惊惧。
只留下一只心里很不舒服的凤凰。
凤凰感觉自己头上绿油油，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只绿头凤凰。
他想了想，那样子真是的很丑的。
他垂眼看着沐言，将她嘴边的血迹抹去，慢慢地渡过去一些灵气，心绪却很不安定。
他忍不住有些在意，沐言到底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遇到了谁？才会被阵法魇得这么深，落到这个地步。
这阵法虽然厉害，但沐言原本是先天灵体，纯净通透，本身就克制幻阵，哪怕心神有一二稍弱之处，也不应该吐血昏迷。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心神上的那个弱点，实在过于致命了。
致命到一碰触，就是一片鲜血淋漓。
可他调查过沐言的生平，除了身上的灵骨，沐言的生活称得上平凡，也没什么朋友，除了父母之外，在她生命中并没有什么很特殊的人。
凤凰心思重，身上很快也起了变化。
领口裸露出来的漆黑的苍白皮肤上，逐渐浮现出扭曲的黑色纹路，那些诅咒似的纹路之下，压制着的是世间最深重的邪气。
日夜翻滚，涌动不休。
这些邪气关系到天道规则，原本是不应该被任何事物压制的。
也就是他体质特殊，本身是混沌神兽，又承气运而生，才能克化这些邪气。
不过到底也是勉强。
邪气过于强横，即使是他，想要彻底将这些邪气炼化为自己所用，至少也要花费上几千年的时间。
而在这之前，他每分每秒都要承受邪气在身体中肆虐的疼痛。
这种痛苦比所有已知的痛苦更甚，换做寻常人，不出几秒就要被活活疼死。
原本他是无意对抗这些邪气的，因为无论如何都会麻烦而痛苦。
他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即使这邪气将他吞噬后会继续肆虐世间，也毫无触动。
之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走这条路，只不过是因为在即将放弃的时候，遇到了让自己舍不得就此消亡的存在。
凤凰的眸色渐渐深沉起来，指尖在空中一点，幻阵的阵眼就凭空浮现出来，在空中泛着淡淡光芒。
他抬手想将查探幻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差一丝距离的时候，僵了半晌，最终还是慢慢放下。
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冷冷的，抱着沐言一动不动。
周身气息冰冷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淬了冰雪。
四周的黑暗慢慢涌动过来，慢慢将他包裹。
沐言眼皮微动，终于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人半淹在黑暗中的脸。
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她忍不住呆愣住。
她打破幻境之后，就因为受伤陷入了短暂的混沌之中。
而在这时候，她只觉得自己鼻端萦绕着傅时钧的气息。
她还以为那是幻阵带来的最后一点儿幻觉，没想到……
沐言很快清醒，她眸色变冷，一把将凤凰推开，自己站起来。
凤凰也跟着起身，只静静站在那里，
沐言似乎在他脖颈上看到一抹黑影，不过那黑影很快消失，他脖颈又变得白皙干净。
沐言没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神色惊疑不定，半晌还是忍不住沉声问：“……你是谁？”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青鸾。
但除此之外呢？
心中一瞬间划过无数猜测，沐言抿直唇线。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是回想过去，记忆无比自然。无任何缺失的痕迹，沐言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无意识忘了一些东西，还是因为经历太多，经过自动将一些记忆封存。
“你觉得我是谁？”凤凰反问道，他很好奇，她是不是将自己看成了另一个人。
本就阴鹜丛生的心里，翻涌着不曾平息的燥郁。明明，明明她不曾经历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凤凰沉默的垂下了眼帘，眼睫微微颤动，遮住眼里复杂的神色。
沐言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时间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但终究是凤凰没有忍住，开口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他突然不想听她说什么了，属于兽类熟悉的占有欲在心口翻涌，但是凤凰将其强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