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象这是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吧?
接下来就是无聊的赶路了。
永夜之森的面积非常大。
因为从没有生物深入其中后还能活着出来,所以德兰大陆上从来没人能说得清这里到底有多么宽广。
直到亲自走在其中,沐言才感受到这片森林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虽然血精灵的速度很快,但是一成不变的雪地和反复重复的、白绿相间的树木,很快就让他在视觉上产生了深深的疲惫感,最后甚至连脑子也有些发晕。
血精灵只好将胳膊往下放了放,好让光明圣女能搂着他的脖颈、靠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觉。
这只小老鼠真是太娇气了,连一点赶路的累也受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言才被一声尖啸吵醒。
她睁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身形修长的人形生物。
他有着一头淡绿色的顺滑长发,一直垂到腰间,眉眼是很精致美丽的长相,一双浅淡的、绿玛瑙一般的眸子正紧张地看着他们。
在长发的掩映下,脸颊两侧隐约露出两只长长的耳朵尖。
——这是一只精灵。
他们已经到了。
沐言瞬间清醒了。
她睡着的时候应该还只是下午两三点,而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中挂着两三颗稀稀落落的星子,散发着微弱的星光。
周围还是永夜之森的景色,树木上落着皑皑白雪,只是这里的树木都已经极其粗壮高大,一颗颗高耸入云,很难看得清树冠的位置。
雪倒是已经停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几点小雪花,曲曲绕绕地在空中转来转去。
因为面前精灵的长相实在难辨雌雄,他还特意往那只精灵的胸口扫了一眼。
平的。
看来这是一只男性精灵。
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到的地方,抱着她的血精灵瞬间眯起了眼,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微微一动,隔着厚厚的主教服,准确地捏住了光明圣女腰上在这段时间里被他养出的一点儿软肉。
沐言被他捏的浑身一颤,喉间小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被血精灵用那种抱小孩的姿势抱着。
刚刚在永夜之森中只有魔兽她还能催眠自己没人看到,现在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对象的同类,被他暂时抛弃的羞耻感一下子又回来了。
她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肩膀,压着声音催促道:“安布罗斯,放我下来。”
血精灵倒也不强求,听话地搂着她的腰将他从胳膊上放了下来。
只是一只手依旧固执地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方式,按在她的肩膀上。
而精灵在夜间的视线显然是很好的,当沐言和血精灵抗争完毕,终于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后,就对上了对面那只精灵……似乎有些呆滞的目光。
沐言:“……”
想到自己刚刚和血精灵纠纠缠缠拉拉扯扯的暧昧行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跟着对象回家出柜的微妙感。
不过,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不过血精灵显然没有这么多的顾虑。
他抬眼对着对面的精灵冷声道:“泽尔,将通道打开。”
那只叫“泽尔”的精灵似乎是很忌惮血精灵的模样,谨慎地和他布满血色的眼瞳对视了一眼,最后很没有气势地冲着他警告道:“……你知道我们的规矩,不能带外人进来。”
血精灵眉眼间带上了一丝冷意:“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已经通告了女王。”
他说着,指尖在佩剑手柄上微微摸索,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开关,剑柄上露出了一个小口。
他伸手从其中摸出一片小小的绿色物体,随手一抛,向着绿眼睛精灵的方向扔了过去。
泽尔接过那个东西,仔细地打量了许久,确认了这真的是一枚带着精灵女王力量的通行令后,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不甘不愿道:“好吧。”
精灵族虽然避世不出,但他们和外界也并不是全无交流。
在某些特殊的时候,精灵女王也会为外族人颁发通行令,邀请他们到精灵族的领地中。
他将通行令抛回给血精灵,往后退了两步,掌心逸出一团温和的绿色光球,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后,飞起融入了一个看不见的虚幻平面中,激起一圈水波一般的波动。
夜色下,这一团盈盈绿色慢慢扩大,最终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椭圆形的“门”。
血精灵揽着比他低了一头的光明圣女,上前几步,一脚跨入了那扇虚幻的门中。
一阵绿光在沐言眼前盈满了,短暂的视线模糊过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副十分眼熟的画面。
她楞了一下,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夜视术,好让自己能将眼前的景色看得更加清晰。
乍一看这里和外面的永夜之森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有着高大而粗壮的树木,苍劲古朴地伫立在天地间,繁茂的树冠如绵密的绿色的云朵,氤氲在极目所及的高空中。
不过仔细再看,会发现这里其实和永夜之森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过于不祥的氛围,永夜之森中的树木永远带着一丝晦暗的色彩,让人感到心底压抑。
但是这里的每一颗植物,哪怕是脚下微小的杂草,叶尖都舒展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积雪。
所有的树木的都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带着春日的娇羞与细嫩。
据说精灵族的领地中没有寒冬与烈日,只有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春季,植物将在这里得到永不凋谢的青春,直到叶片掉落、花瓣入土。
她之前还以为这种说法不过是传说的夸大。
要将一个族群的领地和外界隔离开来,永远保持在一个季节里,需要的力量岂止是庞大能形容的?
……大概也只有神力,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沐言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模糊的猜想。
精灵族的存在会不会——和高位面的神明有关。
她得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主要是围绕着塞西尔的生平展开的。
关于精灵族,她只知道他们在德兰大陆乱起来后依旧神奇地没被打扰,遗世独立一般保持隐居,一点儿都没有被掺和到这一番浑水中。
现在看来,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虽然对于德兰大陆的生灵而言,永夜之森是一个遍布危险的地方,但对于高位面的神明而言,这点危险可就算不上什么了。
精灵族虽然在德兰大陆存在感不高,但是到底也是一个有记载的种族,按照高位面的神明们那种为了信仰恨不得亲自撸袖子上的凶残态度,怎么可能放过精灵族这一块肥肉呢?
血精灵看着她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样,只安静地揽着她的肩膀,并没有打扰她的沉思。
毕竟是第一次来到不对外人开放的精灵族,小老鼠一时被惊讶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严格来说,他在幼年时期就去了德兰帝国,在族群中生活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也必须承认,这里的确是整个德兰大陆中最为美丽的地方之一。
不过他不出声,却不能保证没有别人来打扰。
沐言还没来得及细想,思绪就被远处传来的动静从沉思中拉出来了。
那是一群精灵,他们的身影掩映在树木枝桠间,偶尔露出脸庞和长发,远远地窥探着他们。
因为离得太远,所以沐言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在漆黑的夜色中,这些眼瞳和头发色泽各色各样的精灵的存在感却奇异的低,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的神力足够高,她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些身影。
眼看着精灵的身影越拉越多,血精灵显然没有站在这里给人围观的兴趣,他将光明圣女拦腰抱起,不顾他脱口而出的抗议,抱着她快速离开了这里。
几个起落后,才在一间用树干简单搭成的小房子面前停下。
终于被放下后,沐言的脸已经快红到冒烟了。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热的。
血精灵居然在那么多精灵的注视下,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用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了起来。
——这下根本不用他们开口,只要是个有智慧的生物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了。
虽然并没有在精灵们面前隐瞒两人关系的打算,但是用这种方式出柜,未免也太让人尴尬了。
然而她身边的血精灵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尴尬,一双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盛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之意。
沐言想和他谈谈关于“正确谈恋爱的方式”这件事,开口道:“安布罗斯——”
然而血精灵伸出指尖在她额边轻轻摸了一把,打断了她的话:“亲爱的,我们先进去换衣服。”
的确,因为这里是永恒的春季,所以保暖性极强的冬装在这里已经不适用了,在进来的极短的一段时间里,沐言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沐言成功的被转移话题了。
不过并不是因为血精灵口中的话题,而是——
他看着眼前这间小小的房子,问道:“这是你的房子?”
对于血精灵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她还是很好奇的。
血精灵抿了抿唇,“当然。”
他伸手推开闭合得并不严实的门,沐言紧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简单的房间。
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伫立在角落的小小的衣柜。
虽然可以看得出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过了,但这里仍旧保持着干净,家具上没有一丝灰尘。
血精灵让她坐到床上,自己打开衣柜里给她找衣服穿。
沐言伸手摸摸身下的床榻,也许是这里常年保持着适宜居住的温度,被褥都很薄,睡起来应该并不柔软。
想到很多年以前,小小的血精灵躺在这张床上,裹着薄薄的小被子,尖尖的小耳朵露在外面,睡着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微微张开嘴,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生生的小尖牙……
她的心忽然就软的一塌糊涂。
恨不得回到血精灵的幼年期,将小小的血精灵搂在怀里揉搓。
然后血精灵就拎着一套白色的衣衫回来了。
见光明圣女依旧裹着一身厚重的冬装傻乎乎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脱,血精灵只好亲自帮她脱下了主教服,将她剥得干干净净后,又为她换上了轻薄而柔软的新衣服。
沐言摸摸新衣服柔软的衣角,仰着头问:“这是你以前的衣服吗?”
血精灵打量了她浑身自己旧衣服包裹住的可爱模样,俯身愉悦地亲亲她的鼻尖:“嗯,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穿的,你要是再长大一点,这里就没有衣服给你穿了。”
精灵族的寿命要比人类漫长两到三倍,人类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举行成年礼,但精灵族却是在二十九岁之后才会步入成年期。
十五岁,以精灵的标准而言,应该还只是一个介于幼年和少年之间的年龄。
沐言只知道血精灵在德兰帝国卧底了很久,却没想到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的族群。
她心底泛酸,忍不住伸手搂住了面前血精灵的脖颈,主动吻了吻他微微翘起的唇瓣。
虽然不知道光明圣女为什么会突然表现得那么主动,但是对此,血精灵无疑是极为乐见的,他张开唇舌,趁着光明圣女退回去之前,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他一定会将这个吻发展为一次完整的夜间活动。
只是遗憾的是,红衣主教和圣骑士们还在用永夜之森外等待着他们,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过久。
于是在用唇舌和光明圣女交缠了数分钟后,血精灵只能满心遗憾地主动结束了这一场亲昵。
“我会带你去圣池,将你体内的那颗种子拔除,”血精灵最后吻了吻她的额头,嘱咐道:“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外面找一件衣服”
圣池位于精灵母树的下方,那里是整个精灵族最为神圣的存在,他决不能穿着一身属于光明教廷的骑士服去到那里。
那是对精灵母树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