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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废妃
    “无缘无故的,陛下为何废了贤妃?”



    顾文澜一听到这个堪比今年最大新闻的情报,不禁眉梢一挑,目露疑惑。



    前不久拓拔瑶姬因有功被册立为敬贤妃,四妃之一,继去世多年后的梅贤妃,拓拔瑶姬成为了建安帝后宫的第二位贤妃娘娘。



    过去那些番邦和亲过来的公主,也不是没有得宠的,但最多封个妃,就此而已。圣眷、子嗣,不知为何一样都沾不上。



    而拓拔瑶姬不同,她先是北罗和亲的公主,后北罗灭亡,她这位和亲公主在后宫中的地位就突然变得尴尬了。



    建安帝无意迁怒,对拓拔瑶姬也是叮嘱邵皇后让人好生伺候就行,别的他就置之不理了。



    ——天子对后妃素来寡恩薄情,当年盛宠一时的邵皇后,不也伴随着年老色衰的事实而渐渐失宠了?



    更不用说,那堆没有名分的宫女们了,宠过了就抛之脑后,运气好的诞下皇嗣,却也止步于此,一代雄主并不会爱屋及乌,子凭母贵,母以子贵,有些时候并不是完全适用的。



    拓拔瑶姬的敬贤妃之名从何而来,他人不知,顾文澜也能猜到一二,多半与金屠查明的投降有关。



    既是这般,天子论功行赏,封个妃位又如何?并且,“敬”这个封号,也说明了建安帝对拓拔瑶姬仅限于面上的尊敬礼遇,其他的就没有了。



    只是谁能料到,这位新鲜出炉的敬贤妃尚未享受属于她的荣耀,立刻就因触怒龙颜,贬至冷宫。



    顾文澜摇了摇头,“拓拔瑶姬是因为什么事情,被陛下贬去冷宫?”



    “不知道,皇上只是说贤妃伺候不周,着贬去冷宫,废黜封号,禁卫军把她拖去冷宫了,听闻废妃一路上不哭不闹,看起来十分平静呢。”



    紫萱耸了耸肩,无不感慨道。



    素来她听说天家翻脸无情,这会儿近距离接触,对此话的理解也就更深了点。



    拓拔瑶姬默默无闻,从未做过逾矩之事,外加北罗已亡,无娘家支持,紫萱绿绮犯不着对着这样可怜的弱女子产生敌意。



    “好端端的,皇上绝对不会废了一个刚刚立下大功的妃嫔,除非,拓拔瑶姬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了皇上。”



    顾文澜摸了摸下巴,建安帝此人是真的极端性格,爱一个人时,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在他眼里也是西施美人,美不胜收,当他厌恶起一个人时,就会连对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会嫌弃碍事没用。



    这般喜怒无常、自私寡恩、多疑独断的皇帝,也莫怪在他手底下干活的大臣,一个两个谨慎恭敬,小心揣摩君王心意而行事。



    至于后妃们,喜欢的就宠,偶尔惠及家族,不宠就抛之脑后,甚少惩罚后妃,要是后妃做了什么触怒天颜的事,也的确会被建安帝训斥惩罚。



    拓拔瑶姬,要么是干了什么坏事,惹怒了皇帝,要么就是因为某些人,被天子迁怒,连累去了冷宫。



    拓拔瑶姬,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顾文澜仔细揣摩着,后宫里因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凤梧宫



    错金银炉规整地摆放到四方,茶几上的茶杯有些凌乱地随意搁置,显示出主人极度不平静的心情。



    “思蓉,你说,敬贤妃被废,究竟是为了什么?”



    已是当了祖母的邵皇后微微靠着凭几,简单涂着脂粉的脸蛋上,此时此刻映现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迷茫与一丝畏惧。



    是的,畏惧!



    多少年了,她从来没有有过这种感觉。当年她被瑞安长公主送进宫时,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建安帝,她都尚且不慌不乱,更何况是后来得幸天子,诞下三女一子,母仪天下,母家自此权倾朝野,无人能比。



    在长达数十年的风光岁月里,她的确有资本骄狂得意的,因为她是建安帝的皇后,天子依仗的能臣良将是她的娘家人,当年后宫里到处传唱着她的传奇故事。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邵家生于微末,又因外戚而起,本就惹得朝野上下眼红嫉妒,流言蜚语频频出现,她这个皇后若是被眼前的风光宠爱冲昏了头脑,做出了糊涂事,那么过去冯皇后的下场,就是她的明日。



    ——皇帝不需要第二位不明事理、愚蠢善妒的皇后。



    她不能这样做,也不准这样做。她恭谨谦让,礼遇后宫,不骄不傲,从不以势压人,后宫上下无不敬服。



    那段时日里,她固然敬畏天子,却也不至于将其视为生死大敌。建安帝是一国之君,也是她的丈夫,妻子敬丈夫,哪有畏丈夫之理?



    而现在,不一样了,敬贤妃是她前不久举荐封赏的,这时候建安帝把她废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思蓉陪着邵皇后经历了大风大浪,论资历远比思萍深厚,脑筋也转得快,邵皇后担心的问题,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于是她恭声应道:“皇上废了贤妃,自有他的道理,废妃一事可大可小,既然皇上这样做了,证明拓拔氏是真的触怒了陛下。”



    自大魏开朝以来,只听说过废后的,从来就没有废妃的先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拓拔瑶姬也算是开创了先河。



    “拓拔瑶姬可是助他劝降金屠查明的功臣,结果他眼皮子眨也不眨地废了她,果真是……”邵皇后的话尚未说出口,后面的话思蓉就已经听懂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从来都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眼下的皇帝,诚然宠爱着太子楚崇贤,父子之间的感情也是非比寻常,可对于楚崇贤的生母邵皇后,就比较少那般眷顾了。



    邵皇后也不怨不恼,一心一意打理后宫,反正对于建安帝的薄情,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君不见那废后冯氏,死在平城外的冷宫时,都不见这位君王流下一滴眼泪。曾经共为夫妻数载,就算是闹得几乎脸面尽失、耗尽感情,对于一个一起生活过的亲人的突然去世,也不该这般无动于衷吧。



    连吩咐人好好下葬的一应事宜,都是她下达谕令操办的。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所谓的情深意浓,皆为云烟,转瞬即逝,不可追忆。



    拓拔瑶姬有功,本该为建安帝网开一面,却不料,皇帝的心意说变就变,没过多久,这位敬贤妃立马就被贬为庶民,再也不是天子宠妃,于冷宫中度过她那漫长又凄凉的岁月。



    邵皇后心里不舒服,她虽然与拓拔瑶姬没有多大的交情,谈不上为她打抱不平,可建安帝今日的废妃之举无疑是让她愈发心寒畏惧。



    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她没有邵彻与陈绍之的撑腰,将来,她会不会步入冯皇后与拓拔瑶姬的后尘?



    “皇后娘娘明鉴,废妃被废,皆因她不守妇道,与外臣私通,陛下这才将她送去冷宫自生自灭。”



    消息灵通的思萍对拓拔瑶姬的下场并不同情,神情隐隐带着几分鄙夷。



    这位出身宫廷的女官,深宫内廷里的肮脏事,她看的可比其他人多得多,相对的,她的心肠比一般人还要来得硬。



    ——有那闲情逸致同情些有的没的,咋不好好做自己的事情?



    思蓉一惊,“不会吧?贤妃的胆子有那么大吗?”



    拓拔瑶姬在后宫里一直都是个透明人,不招摇过市,也不哭泣哀怨,颇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对待后妃一直是尊敬有加,众人对贤妃娘娘,纵然谈不上多大好感,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好。



    如今有人说她与外人私通,无异于是丢下了一颗炸弹。



    “这也忒胆大妄为了,”思蓉嘴一撇,看不上拓拔瑶姬的做派,“皇上哪里对不起她了?即便北罗已灭,皇上都没有把她丢去冷宫里,甚至封她为四妃之一,陛下已经仁至义尽了,她竟还敢与外臣有染了,这不是打了皇上一记耳光吗?”



    寻常男子被戴了绿帽子,尚且无法容忍,更不用说自小被众星捧月的建安帝了。



    这位皇帝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妥协与委屈的概念。谁要是让他不好过,就等着一辈子不得安宁吧。



    当年面对强势的太皇太后,建安帝都能韬光养晦,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之后太皇太后薨逝,唯我独尊的天子更加无需忌讳什么了,做什么事情,皆出于本心。



    拓拔瑶姬给他戴了绿帽子,他生气是正常的,可这一切,难道真的起源于拓拔瑶姬的“不安于室”吗?



    想到这里,邵皇后淡淡道:“思蓉,思萍,你们且派人偷偷去冷宫,看看拓拔瑶姬的情况,别让她出事了。”



    她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这里面还有一丝猫腻。



    “皇后娘娘,废妃已废,何须皇后娘娘多番关照?”



    思蓉不解,此等小人物用得着一国之母操心费力吗?



    “需要,非常需要,本宫想皇上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邵皇后望着帘帐,假如她联想得不错,大约这阵子建安帝又要有所行动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