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云州士兵像是疯了一样，将晋州和帝都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来的时候两军加起来十多万，败退的时候，两军总量不过一万。
这阵仗，就连还在小打小闹的幽州，荆州，徐州，扬州都停了手，观望战况。
毕竟是帝都发兵攻打的云州，这代表了帝都的态度。
夜无尽趁此机会，深夜独自一人去了荆州慕王宫，没人知道两人夜里谈论了什么，第二日起便停止了四州的混战。
苏凌儿和晋州南王都活着，回帝都复命的时候，唐云显然有些不信。
苏凌儿怕唐云发怒，便道：“卑职无能，但斩杀了皇后娘娘的心头大患，就是那个圣女的婢女。”
唐云一听，神色微微一喜：“此话当真？”
苏凌儿点点头：“我和南王一同出手，浑身经脉断裂，骨碎如粉，没有理由还活着。”
唐云露出笑容：“不错。”
“本宫向来赏罚分明，如此，你也算是将功抵过，下去吧。”苏凌儿松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苏凌儿离开没多久，唐云便差了人带着一百箱金子慰问损失惨重的晋州。
……
云州打了胜仗，却无人欢喜，楚念出关后，第一件事便是找白倾月。
可所有人都一脸悲恸的望着他。
楚念皱眉：“王后呢？”
秋鹤跪地：“王后为了救我，被晋州南王和苏凌儿打成重伤……随着岛主回圣岛了……”
楚念风一般的离开，凭着记忆去了圣岛，可圣岛外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除非主人邀请，否则是进不来的。
楚念朝着里面大喊：“请岛主放行！”
“请岛主放行！”
“请岛主放行！”
结界缓缓打开，楚念疯一般的冲进去，感应着灵力的浓厚，风奔而去。
看到的确实骇人的场景，
一身雪白的灵筠，手中扯着透明的银丝线，满地的尸体，像是在缝补一般，面无表情的坐在中间。
楚念看着这些尸体每一具都是残缺的白倾月模样，不免浑身微冷。
“岛主……”
灵筠不理他，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楚念看着与众不同像是烂泥一样瘫软的白倾月，走上前，半跪在地一脸不相信。
“小月……”楚念声音很轻，轻的自己都听不到一般。
灵筠依旧没有理楚念，手中穿着透明的银丝线，不停的修补这些尸体。
想要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可用的肉身。
“啪嗒……”拼凑好的人身丝线断裂，胳膊腿头散落一地，
灵筠神情出现一丝短暂的呆滞，随后痛苦的捂住脸，长发垂地。
楚念轻轻的碰了碰白倾月的鼻尖，毫无呼吸。
楚念一瞬间红了眼圈，呆滞在原地。
两个男人各自呆在原地，没有一丝声音，天黑了亮，亮了黑，不知道这样过去几天，依旧没有一个人出声。
直到楚念镯子中的传讯珠发出声响：“王上，六州集结攻打我们云州。”
楚念垂眸：“嗯。”
捏碎了传讯珠的楚念，走到灵筠眼前，扑通跪地，一言不发。
他没脸道歉，没脸面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灵筠长发凌乱，清冷的眸子多了一丝眼见的无奈：“非你之过。”
“是我强求了。”
楚念没有起身。
灵筠没有勉强，颤颤巍巍的起身，指着这满地的尸体道：“这个是她第九十九具肉身，我用了无数的办法想让她度过人间劫难。”
“以九州为魂冢，以妖兽为食，为她养魂，为她渡劫，可无论我插不插手她的人生，她都没活过20岁。”
“上一次，十八岁，在帝都被人毒杀，再上一次，是幽州，被夜无尽毒杀，在上一次，是在荆州……”
“为什么。”
“无论是借尸还魂，无论是从小将养，她都渡不了这场劫。”
灵筠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楚念对话。
楚念微微张了张嘴，呼吸也微微一滞，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一般，起身抓住灵筠的胳膊：“岛主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吗？”
灵筠垂眸望着楚念，摇了摇头：“我的神血尽了。”
“这燕云九州也快不受我的控制了，点亮九州鼎，是她唯一重新投胎的机会。”
“只不过，九州鼎归位之时，世间便再无白倾月了。”
楚念眼中的光点点消失。
两个男人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灵筠看着满地的尸体，终究是不忍，轻轻一点，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空中，只留下白倾月这一世的尸身。
楚念轻轻的温柔的吻了她的额头，没有转头，对灵筠道：“放她走吧，太累了。”
灵筠的手微微一颤，不可察觉的露出疲惫，没再说什么望着楚念。
“若不是你，师妹也不会触犯天规，她那样无情又冷漠的人，偏偏为你动了心，如此往复，一百世。”
六州集结攻击云州，楚念带着白倾月的尸体回了云州，和他们一同来的，还有灵筠。
灵筠出现的前一秒，琉渊便出现了，看见白倾月的尸体，脸上露出极为平淡的表情。
看向灵筠没有说什么。
倒是灵筠看向琉渊道：“助我点亮九州阵，妖兽和九州之间，该结束了。”
琉渊双眼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是认真的？”
“你放弃了？”
灵筠没有出声，而是跟着楚念去了栖梧宫。
欢颜看着被楚念抱在怀中的人，一脸的懵，等楚念将白倾月放在床上的时候，欢颜低着头，颤抖着身子掉了数不清的眼泪。
楚念喃喃道：“你说你离开的时候，让我对外宣称爱妃已死，痛不欲生，不会再娶。”
“明明当时你我都当做玩笑。”
“原不知，此情此景，会真的应验。”
……
六州集结的军队浩浩汤汤三十万，而云州里里外外加起来只有五万，每个人都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却不曾想灵筠以一人之力操控妖兽入关，将这几十万的大军毁的七七八八。
楚念的军队毫发无伤，而帝都已经形同虚设，只要灵筠愿意，剩余的州际不过是他掌中的玩物。
这些所谓妖兽，不过是他圈养着用来储备能量给白倾月养魂而已。
自触犯天条被贬下人间，抽掉仙骨，敲碎仙魂，灵筠便想进各种办法凑齐她的魂魄。
这九鼎震九州，抽取九州灵气圈养妖兽养魂的法子也是他无意间发现的。
就因为九鼎的镇压，九州灵气枯竭，无人再能修炼成神飞升而去。
他用尽了一身的神血，打乱了时空，为白倾月养神魂，集仙骨。
可似乎万事自有定数，无论他做了何种的努力，被他扯过来的人都活不过二十岁，也都记不起往昔的任何事。
甚至连性情也变得不像从前半分，若不是神魂印记还在，灵筠都要以为自己失败了，养了别人的魂魄。
被灵筠控制的妖兽像是魔鬼一般，将九州看住，而楚念无心那个杂碎位置，他只想白倾月彻底解脱。
这样牵绊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甚至他都不知道在这里岁月里自己在她这里都扮了什么角色。
太累了，楚念替白倾月心累。
这样美好的人，应该像只自由的鸟，无忧无虑，过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她的血还能用吗？还有两个鼎没有点亮，我已经收集好。”楚念没有转头看灵筠，他知道灵筠对白倾月的用心和爱意。
他无法嫉妒，甚至这一刻和他同病相怜。
因为谁都没有让她长命百岁。
明明她是那样渴望长久的活着。
“嗯。”灵筠拿出一个玉瓶，递给楚念。
楚念接过。
“激活鼎的灵力会涌入她的体内吗？会不会撑爆了。”楚念看着已经不像样子的白倾月，这一刻的话语有些说不出的空洞。
灵筠沉默许久才道：“不会。”
楚念也沉默了，他还是不相信白倾月就这样死了。
甚至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这样残忍的将他孤零零的扔在了这冰冷的人世间。
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光芒，见过光的孩子，再回到深渊，会不会变成野兽。
也许会，也许不会。
现在楚念很乱，乱到不知所措，乱到不知道下一刻要如何是好。
灵筠说要点亮九州鼎，他说要彻底放她投胎转世。
自此之后，没有白倾月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楚念的心，一抽一抽的不舒服，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加重。
楚念没有亲自去，而是找了秋鹤，让他将鼎摆好位置，将血投入最后的两个鼎中。
云州地界有古老的阵法，是灵筠来到九州之前便有的，他研究过这个阵法。
就是以九州鼎为阵眼，让人转世的古老祭祀，也是放归禁锢的灵魂阵法。，
即便灵筠一万次的说服自己，是为了将白倾月拉回，可现实就是他禁锢了白倾月的灵魂。
她的魂魄早就修复好了，可自己一次又一次自私的想要留住白倾月，他记忆中的师妹，而不是真正意义的下一世的某某、
秋鹤办事很快，阵法缓缓转动，天地间九色的光华开始席卷大地，似乎天空中像是破了个洞一般，九色光华和九州鼎的光华缓缓相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看向了这不可思议的神仙景象。
在九色光华和天上的光华连接之时，白倾月的尸体也有了变化，金色的星光从身上浮出，化作灵巧的金色蝴蝶，围绕着楚念和灵筠各转了一圈，便消失了。
九色光华消失，人们突然感觉到四周的灵气比之以往要浓厚十倍。
想必所有人的欣喜，楚念和灵筠两人都沉默的看着白倾月的尸体。
……
白倾月感觉浑身轻盈无比，手中还诡异的抱着金色的小箱子。、
“这不是当初在楚念小内库里发现的小东西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眼前漆黑一片，自己的脚下似乎是水，但她走在上边像是走在平坦的路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我死了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对白倾月道：“剧情改变度100%”
“恭喜你，完成所有剧情改变。”
白倾月：“……”
二话不说，将手里的小东西扔向那个女人，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倾月冲上前就要干架：“狗系统！你还有脸出来！”
那女人无奈的看向她：“我并非什么系统，而是惩戒之神，如今你的劫难已经渡过，也该回归神位了。”
白倾月抽了抽嘴角：“啥玩意？神位？那灵筠怎么办？”
白倾月猛地想起灵筠，他是她的师兄，他也回去吗？
那女人看向白倾月露出威严之色：“灵筠扰乱九州，神血耗尽，已经不再是神了，但念他为上天庭立下不少功劳，回带回交由原师门处理。”
白倾月张了张嘴：“灵筠他犯了什么错？”
“私下凡间，逆转时空，斩断天界与九州的联系，扰乱人类正常修行飞升，圈养魔物妖兽，桩桩件件都是死罪，谁求情也无用。”
白倾月张了张嘴：“我，可不可以不当神，我想做个人类，或者能回去更好。”
她想楚念了，也想师父了。
灵筠做的这一切，虽然没有明确说是为了她，但她感觉的到，应该都是为了她。
她还做不到那么自私。
扔下她们，私自逍遥。、
“白倾月你没得选，来到这里，便是我说了算，这东西拿好了。”惩戒之神又变了模样，不再是白倾月的样子，而是更威严，更神圣的模样。
白倾月话都说不得，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揉搓，便失去知觉了……
点亮九鼎之后，灵筠和琉渊就被天上的人带走了，那是楚念第一次看到神，原来这世间真的有神。
……
燕云九州，一晃五十年过去。
此时已经没有燕云九州，只有念月国，将白倾月掩埋后，楚念铲除一切登上的位置。
晋州南王和苏凌儿依旧未死，每隔一个月，楚念就会命人在她们腹上切肉，让他们慢慢愈合，重复以往，也难解心头只恨。
曹帝是被唐云弄死的，唐云的恶行被揭发后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甚至不用楚念出手，唐云便死在了燕云九州的正义人士之手。
这五十年，楚念并未坐那个位子，而是将一切都甩给了秋鹤，自己一个人闭关修炼。
他要问天，他要知道更多，甚至……
他想偷偷的看一眼转世后的白倾月，哪怕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