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中,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只有薄薄的云雾点缀黑幕。
掌了灯的屋内,拉长了几人的身影印在墙上偶有跳动。
沈继业听完她的话点头,“看来无风不起浪,传闻怕是不假。那个禁地的女子多半是当初传言的那孩子。”
“祖父您的意思是?”
一脸懵逼的看向他老人家,如久不敢置信祖父言语中透漏出来的意思。
师傅还有这本事?啊呸,呸…
关注点应该是,如果这是真的师傅怎么会放任那个孩子不管?
“你师父怕是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在世家中女子未婚生子是多大的丑闻,先是闹出了私奔后又…连她的死怕都不是简单的意外呐。
沈继业将有关当年的传闻尽数道来也说了些自己的猜测。
李青欢确实与徐家二小姐私下订了终身,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本已经私奔的两人又回转了徐府,徐二小姐当场毁约李青欢怒火烧府。
后一年,徐二小姐秘密产子血崩而亡。进宫参选的徐大小姐同年备受皇恩身怀龙种,次年诞下当今而后秘密将那个孩子带进宫抱养。
如果事实真是这般,皇太后当年既然抱养了这孩子,真出于心疼妹妹可怜孩子的心理又为何一点消息都不传出来,让她当着无名的鼠辈那样活着?
还有,师父的毒又怎么会用到自己骨肉的身上?
除非,她一直没安过好心,而毒是她从师傅身上得到的再转头下给了那个孩子,这才符合逻辑方能说的通。
至于理由,嫉妒?暗恨?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真相具体如何,总有一天她会都弄个清楚明白。
……
告别了祖父祖母,走出青松堂时天色已是很晚。不想再折腾的如久与俞谌之商量,准备今夜就在如意苑宿下。
还是上一次大婚时来过,以当时的心情俞谌之自然没有好好打量过她的闺房,如今再来自是用心留意。
不同于别家小姐的喜好精巧漂亮,雅致夺目的装扮,她的屋内简单明了,除了床和梳妆台等必要的家具,其它装饰性的用品很少。
俞谌之摇头,最多的尽然不是装着各类药丸的白瓷瓶,就是大大小小的酒葫芦,还真是别具一格。
“怎么?一脸很难言的样子。”
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角落储物架上满满当当的各色酒葫芦,如久得意的一笑,“有没有很壮观?”
“的确。嗯,倒是个很特别的嗜好。”俞谌之抿嘴失笑,当真是个小酒鬼呀。
“这就对了,要得就是与众不同嘛。”打了个响指,如久来到柜子前一一爱惜地抚摸它们。
这些葫芦除了少数是买来的,大多数都是哥哥们的亲手杰作。其中二哥三哥的手艺最好,最差的竟然不是七哥那不靠谱的而是四哥。
扬起温暖的笑意,这些都是哥哥们给她的礼物,也是满满的疼宠浓浓的爱意呢。
“对了!”
“怎么?”
余光瞥到开着窗户的院外,突然想起什么的如久,没有回话而是直接拉起他的手就将人往外带。
院中有颗百年的银霄树,树干粗壮枝干繁多,不开花只结果。每每夏末时期,绿色的树叶便会变成银色,夜中会与天上的明月星辰银光交相呼应,甚是神奇美丽。
当初四哥将它移栽来时,欣喜不已的她在那年的夏末,第一次见过那梦幻神秘的景色后一时兴起,在树下埋下了几坛子美酒,开玩笑的说是等哪天出嫁就取出来当是女儿红。
七哥还一直追问什么是女儿红,自己当时是怎么忽悠来着?
“当然是女儿家红着眼流下的泪酿成的美酒咯。”
“噗嗤~”
这般脑残的解释,傻傻的七哥还信以为真了,也不知他的男儿红酿的怎么样了?
“九九?这是作何?”
望着手中分到的小锄头,俞谌之抬头看着她,“松土?挖东西?”
“挖好东西。”
蹲下身子如久敲了敲土地,将他拽下来后指给他看,“喏,对着上面有这个星星符号的开挖。”
“嗯,明了。”
没多久,当初埋下的几坛子酒就被两人全都挖了出来。
拍开其中一坛子上的泥封,馥郁香醇的浓烈酒香便迎面扑来。如久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比以前的更加香浓了,果然酒还是得埋藏几年。”
“喝点?”扭头看向同样双手脏兮兮的人,如久笑得分外可爱。
“夫人的邀约,某自当舍命相陪。”
“走吧。老地方~”
一手抬起一坛子酒,就准备往屋顶飞的如久被他阻拦制止,不由转头挑眉道,“怎么?”
“总得先清洗干净了吧,小花猫。”俞谌之无奈摊手示意。
“呀,还真给忘了。”小花猫?她脸上难道也有?如久拿肩膀蹭了蹭脸颊,果然衣服上黑了大块。
快速清洗完,带上酒坛,迫不及待的飞上了屋檐。
当一口美酒下肚,她才喟叹出声满脸喜滋滋。
“俞木头,你说那个人会是我师傅的女儿吗?”
“不知,不过从祖父的话推测怕是十有**吧。”
想到师傅一人在崖底隐居生活那么多年,明明医术高超却放任自己的毒不管,直等着毒发,死时除了她当时这个四岁的小丫头,孑然一身,甚至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位至亲之人。
俞谌之见她面上哀恸知晓怕是又想了师傅,心底微疼,抬手覆上她的发顶揉了揉,“如果她是,九九打算如何做呢?”
“不知道,我想我会吧。”
出手救治?
如果确定那女子的的确确是师傅的血脉,她定会出手救治,毕竟这是师傅再世唯一的血脉了。
不过也仅是如此,她和熙元帝想来牵扯很深,因为她的原因能让他们之间化干戈为玉帛?想来也不太可能。
不过这一切都还得等查清楚了再说。
“别担心,既然做了必定会留下线索痕迹,一切会弄明白的。”
“嗯。我知道,也没有担心就是有些心烦。”
是的,心烦意乱。如久仰头灌下满口酒水,不顾水渍打湿了她的衣襟。
离开那个她获得新生的地方,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我想回去。”
想回那处崖底,想回…二十一世纪,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好,她想知道夜宵,醒醒两人过的如何?
“我陪你去。”
不想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莫名伤感也莫名的遥远。俞谌之握住她的手言语还是一如既往平淡,却不难听出里面的郑重其事,“无论去哪,我都陪你。”
风吹乱两人身后的青丝,彼此缠绕飞扬似不分你我。
嘴角含笑用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俞木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是只要是你的妻子对谁都这般?”
“因为你,只是你。”俞谌之没有犹豫,也不需要犹豫的回答。
“呵~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如久摇摇头,手同时用力将他的脸狠狠往两边扯得变形,才满意的松开拍了拍咧嘴笑道,“难道你没听人说过,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吗。”
“嘴是骗人的鬼?”俞谌之摇头否定,双眸里渐渐浮现瑰丽的斑斓色彩,“九九尝过的,它是吗?”
眼中的笑意一点点蔓延,散开,鼻间的酒香不及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松香,只是闻过就在了心上再难忘却。
“啧~好像忘了呢。”
“那,要不要我帮忙让九九好好回忆回忆?”
“有何不可?”
嘴角扯出的笑意还来不及绽开,甚至还没开始主动出击。俞谌之整个人就被她强行拥入怀中…
枕着她的手臂,看着她越来越靠近紧闭着眼的小脸,微微嘟起的红唇,真是——满心哭笑不得。
这般霸道却又可爱的人儿。
同样轻轻闭上眼的俞谌之心中疑虑,下次也该是让他,反客为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