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繁华终是慢慢消散,回归属于夜特有的清冷宁静。
浩瀚无垠的天空,散落铺满的星辰眨巴着眼,为归家的人们带来点点柔和的银光。
走回墨渊居的长廊上,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俞谌之无限满足的握着她的手,心中忍不住的欢快喟叹。
终于抢夺她注意力的舅兄们,碍眼的小跟屁虫都走了个干净。
不断用他的指腹摩擦自己的手心,有些酥麻的痒痒的感觉。如久条件反射的甩手却不想他却握得很紧,竟然没有甩开,“你干嘛呢?”
“高兴。”尾音上翘,听得出来俞谌之的心情确实不错。
不过,高兴?高兴你就非得要挠我痒痒?这是什么毛病。
“我四哥临走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后日有什么特殊的,这俩人非得去翠云楼?
手中的动作微顿,俞谌之想起沈如肆告诉自己九九的事是有交换条件的,那刻在他的身上商人的特性一展无遗。
“是答应了四哥替他帮点小忙而已。”尽量简化事情原委,俞谌之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九九,在闹市中碰上的那对异域男女,对他们身份可有什么猜测?”
近段时期因为三国此次的交流会在东鸣都城举行,是以来了很多生面孔,不乏他国来使使臣。
西凉国历来盛产香料、珠宝、美人。而那娇蛮丫头身上的熏香是西凉皇室独有的凰蝶香,腰间悬挂裙摆身侧的匕首也绘着西凉皇家的姓氏。
传闻西凉国帝后伉俪情深,为了那位被誉为第一美人的皇后铁血专政地废除后宫,从此也一直做到了他承诺的那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位西凉皇后肚皮也争气,陆续诞下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四位殿下一母同胞感情自是深厚异常,不同于别国众皇子皇女之间的明争暗斗。
心思转到这如久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不以为意地说出自己的猜测道,“西凉国的哪位皇子还有那位唯一的公主?”
粲然一笑的俞谌之心情不由更加明快,薄唇轻启,“九九与我所猜一般无二。”
“我有看见临走前你对暗处使了眼色,可是让玄加山他们暗中跟着了?”
“九九好眼力。”俞谌之叹道,她的观察力很是惊人呐。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墨渊居的前花园中,园子里除了栽培了紫韵这种品类的竹子,还有颗树冠造型独特,名字也甚为优雅的古树离风花蕊。
离风花蕊的奇特处在于它只开花不结果也无叶,花开在每年的盛夏花期较长为三个月,且是一夜同时盛开,花瓣细小如米粒花香清雅悠长。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俞谌之将她带到树下,光秃秃的柔软枝丫互相缠绕密实紧促,不难想象花开时的盛景。
“九九可还记得,当时在你的如意苑中陪你在银霄树下挖出的美酒?”
“当然记得。”如久挑眉讶然的抬眸看他,“你别告诉我你也在这树下埋了酒?”
俞谌之微笑点头,“是那次回来后我特意埋下的。”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为什么好端端的学我埋酒?”
她那时埋酒虽是玩闹的心思占了大半,可毕竟也过了些年月,酒确实得到了窖藏的效果。
看他这作态似是此时就要把酒挖出来,那埋这短短的时日就只是为了过次土吗?
俞谌之没有回答只是放开她的手蹲下身子,拿出另只手上不知何时摸到的小铲子已是快速开挖了。
不过半刻,只听碰的声陶瓷的轻响,将旁边的泥土完全拨开后俞谌之扔下铲子,轻手轻脚的将埋在里面的青玉酒坛拿出来。
“九九可知,我为这埋下的酒它取了个名字。”
青玉酒坛这般眼熟,不就是当初在邵云山庄他用来赔礼道歉时拿出的玉琼嘛,怎么埋过一次土还得换个名字?
如久被他突如其来有些幼稚的行为给逗乐,压了压嘴角的笑意,顺着他的话接口问道,“哦,取了个什么名字。”
“合衾。”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那略带暗哑的声音仿若滚烫的热水全数淋在她的心上,灼得她快要整个人都烧起来甚至冒了青烟。
“什么…何琴,哈,这名字太,太奇怪了也,呵呵…”
故作疑惑的歪解,如久干瘪瘪的话说得是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小手更是头次因为紧张用力捏紧了衣摆。
站起身来俞谌之直视她略有慌乱的眼,“我想九九该知道,何为合衾酒。”
这明晃晃的暗示之语,再不明白他的用意如久便对不起曾服下的那么多增智的清心果。
洁白如玉的面庞快速爬满嫣红,如久别过头狠狠吸了几口气努力稳住心神,再怎么着也不能弱了气势吧?
“九九可愿与我,共饮此杯?”
满手的新泥,青玉酒坛不细看甚至都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可双手那般捧着它的俞谌之,此刻的神情却显得很是庄严肃穆。
月光如水洒下的光芒透过枝丫细细碎碎的铺散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层圣洁的圈晕,那双眼眸盛下了漫天的星辰,惑人心神。
“九九,可愿否?”
再次飘入耳边的声音较之前更加低沉,温柔性感的尾音直苏得人腿脚发软。
耳尖都已经红透,温度高得就算此时阵阵寒风凛冽也降不下半点。
终于稳住心神找回自己声音的如久,梗起嗓子索性呵斥道,“不就是喝个酒嘛,至于吗一直这么问我嘛,喝酒就喝酒!”
一瞬间露出的笑靥如春花般灿烂,秋月般柔和。俞谌之双眼中更是亮的惊人,激动到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九九,可是当真?”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就跟醒醒曾经说过的那样,这种事不就该大着胆子先做,没有遭到拒绝就再接再厉吗!?
问了倒是显得君子了,可信不信皮薄的能无言拒绝你一辈子。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如久转身运起轻功快速回了房中。
留在月夜下的俞谌之抱着那脏兮兮的酒坛子傻乐了许久。
得亏他这副蠢样子没有被太多人瞧去,起码不会传了出去,此时暗中的几位玄加山就很是努力的逼迫自己非礼勿听。
若是让京城中本碎了芳心的众闺秀知道,那本碎成几瓣的心还不得直接碎成渣渣,不再留有半丝幻想。
夜渐浓,风哗啦啦敲响纸窗。
暗红色的拔步床上,对立而坐的两人各自执起玲珑小巧的酒杯,杯中的玉琼散发出馥郁醉人的香味还没喝便知它的甘冽绵长。
“九九,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原来说出来的情话还能这般动听,让人宛若身坠云海浮沉,无处安放不想停歇。
终于有了寻常女子的羞怯,如久垂眸低首,不让他看见自己这刻难得的囧样。
抬起手正预备与他交腕同饮杯中酒,不想某人激动的说着情话根本停不下来。
被迫听了一肚子的古代肉麻情话情诗,从初初被撩得面红心跳,到后来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突跳个正欢。
如久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用极度怀疑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直到眼神停顿在某处才语带挑衅的开口说道,“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不要讳疾忌医呀。”
“呵~”
果真是破坏力惊人。
这般动心撩人的场面也能叫她破坏个干净。
扬起危险的笑意,俞谌之不再多言快速的穿过她的手臂,仰头终是饮下了这迟了许久的合衾酒。
“九九,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
当然是后悔刚刚的挑衅,莫不是以为他还能再给她机会逃过不成?
……
夜还很长,而属于两人的较量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