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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喜上眉梢(下)
    我心中微微有些不妥贴的感觉:上次在宫里盘桓了一个多月,回来萧王府时候赤芙总担心我中了碳毒后身子没恢复好,兼且那段日子心事萦绕、人也憔悴不堪。赤芙便总念叨担心着,我就默了几张药膳方子给她让她安心的。多福轩小厨房的厨子一直照着做了。如今从大昭寺回来,也许是心事略定的缘故,原先支离消瘦的脸蛋慢慢的丰润回来,显得骨肉匀停,赤芙便总说是药膳之功,是顾府有底蕴才有这些好方子。

    心念微转,方子可以托词是公主府的赠予,想来倒也无妨。

    遂笑道:“你们听听,这东西还是太医院副使的外孙女呢,哪里会缺了方子,倒惦记上了我的!”

    一通玩笑下来,青卓又手把手的教了两遍,我与纨素剪的喜鹊登梅已经像模像样了。

    赤芙笑嘻嘻的拿了回屋,贴在了窗棂上。

    我们三人进屋里看了,又被青卓打趣:“姐姐不如贴上和合二仙呢,才更显得你与王爷和合美满啊!”

    纨素便道:“说起来,最近几日王爷似乎对昭训很是奇怪,我们旁人看了更是奇怪,昭训可要为我们解惑呢?”

    我心中暗叹,青卓是个迟钝的,估计还没看出这些天萧王待我的异样来,可纨素却是个有心又心思通透的。萧王对我的冷落自然被她看在眼里了。

    当下不好多说什么,只笑道:“我也不是学堂里的夫子,作甚么传道、授业、解惑呢!”

    见青卓不甚了了的听我们说话,便把话题岔开道:“说起来,年节前你可要回去盛副使府上送些节礼呢?”

    纨素将帕子塞在袖子里,伸指将窗花上不平展的地方按了按,温婉道:“一大早就去了,可是没见着外祖父。说是被王爷叫了去。”

    “王爷?”

    纨素道:“是,就是我们府上的王爷。”

    “没听说他哪里不舒服要找太医呢?难道是皇后身体有恙?可昨日宫宴上见着皇后娘娘气色尚佳呀!”我见映红在门口微微点头,知道午膳安置好了,便引着纨素和青卓朝西次间走。

    “外祖母说外祖父见过王爷派来的人,进内室知会她的时候并没换上官服,可见不是进宫去,只提了句要去的地方,好像是淳化门附近的三槐胡同。详细的她就没多问了。”

    淳化门么?萧王赠与我的宅子就在淳化门附近。听如意说萧王昨日至今并未回府,也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要找盛副使。

    说话间已到了西次间,肉香扑鼻。映红笑道:“婢子跟厨房的高婆子商量了,今日午膳主菜是涮羊肉。婢子原本说涮羊肉不甚稀罕,又有膻味,可关婆子拍胸脯说保管昭训和两位夫人喜欢。婢子盯着做的,底汤做的倒考究,是用烤鸭、生鸡片、蘑菇、虾米、干贝、丸子和驴肉许多材料一起熬出来的汤。用白酱油、酱豆腐,韭菜末和糖蒜拌酱调味,配菜就是黄瓜条、酸菜和粉丝。”

    映红一路说一路引着我们坐在了桌前,“若是不好,婢子就找高婆子算账去,谁让她夸海口来着呢!”

    纨素朝我笑道:“你这个丫鬟好伶俐的口齿。放心吧,我正稀罕这个。前些时下雪的时候,我便想着这一味了,可火锅一个人吃没什么意思,偏你们又都去了大昭寺。”

    映红见我们坐定了,便拿了筷子准备帮我们涮肉,青卓摆摆手让她下去,一面道:“我们自己涮着吃才尽兴呢。”一面把手腕上的四个镯子取了。又嚷嚷着让拿凉凉的米酒来。

    我与纨素见了都笑得不行。

    “瞧你这样子,哪里像是郡守府上出来的小姐,倒像草原上的野丫头,专好大酒大肉的!”纨素打趣道。

    青卓一边鼓着腮吹凉羊肉,一边回嘴:“嗯嗯,知道你斯文秀气。所以你一准儿没我吃的酣畅淋漓!草原好啊,‘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无拘无束的迎风驰骋,想想就觉得自在无边!”

    我将她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勾到耳后去,伸指在她额头轻点一下:“说的倒像你去过似的,可惜你是嫁给了王爷,不需要和亲给厥族,且收收心吧。”

    青卓顾不上说话,只笑嘻嘻的将吹凉的肉片放入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来,“妙极、妙级……”,又抿了一口米酒,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白皙娇嫩的脸上红扑扑的。

    我便小声向纨素打趣道:“你觉不觉得青卓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雪奴儿吃小银鱼的模样!”

    青卓听了不依,倾过身子要挠我痒痒,我扭身便躲。不料青卓本来坐的不甚稳当,竟是连人带椅子倒了过来。椅背角磕在我的椅面上发出“咚”的一声,还好人被映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屋里众人一时皆怔在了那里,然而不过一瞬,便哄堂大笑起来。笑得最大声的是青卓自己,一边笑着一边拿手按着肚子,娇憨嗔道:“不能笑了,肚子笑抽了疼呢!”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一时饭毕,纨素见我有些倦意,便带着青卓散了。

    我倚在榻上,抬眼便看见了赤芙贴在窗棂上的“喜上眉梢”。喜鹊与梅枝都活灵活现,红色的线条勾勒出人人渴盼的喜庆吉祥。忽然想起册封昭训那日,萧王府也是张灯结彩、处处喜庆。萧王心满意足握住我的手、含笑凝视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转瞬又是他同我置气,冷冷的问我“你怎么来了”,一副厌弃我的表情。

    我心中暗暗发恼,我与昌若在大昭寺遇见实属意外,并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他遣人去查颜娘子,知道颜娘子便是我,知道名动京城的怀琰公子曾拦住我说话,那不就同样应当知道颜娘子与怀琰公子不过匆匆一面。为何这么久还在置气?

    屋里十分暖和,窗扇上嵌着的明瓦便蒙上了一层白雾。仿佛这模糊迷离、不甚明了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