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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扇套
    因此许久不敢再给他做什么针线。

    还是那日翠浓提醒,可以做些等夏日里用得上的小物件,左右不放香料的也就不妨事了。

    我便取了紫纹绸,想为他做个扇套。花样么,便是一个小鼎。既有江山安定之意,也暗合了那日与他“欢作沉水香,侬作傅山炉”的戏语。这些时日闲散时光多,已经差不多做成了。

    正在收最后一道边,秋和进来禀道:“墨棣大人来了。是湛露姑姑陪着来的。”

    我将扇套放在一边,笑道:“快请进来。”

    几句话的功夫,秋和引着墨棣与湛露进来了。待彼此见了礼,湛露笑对我道:“殿下要婢子陪着墨大人过来,说是有些事良媛十分关心,特意请墨大人走一趟,当面与您说说。”言毕又向墨棣施了一礼,道:“婢子在外殿等候。”

    翠浓上过茶盏,便带着秋和在殿门处侍立。我早在听湛露说是晟曜要墨棣过来有事相告时,就已经急切的想知道是否为了顾氏进京一事。因此也并未客套,当即便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墨棣。

    墨棣抬眼迎向我,又很快避开,口中道:“有消息回来,顾氏回京诸人,在途中被叛军所擒了。”

    我愣了一瞬,忽然“腾”的站起来,走到他身前追问道:“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假消息?为什么会遇上叛军……”

    说着说着我自己停顿了下来——回京途中,的确有部分州郡是在叛军掌握中。若是不引人注意,叛军原本是不大理会普通的过往民众的。可若是,有心去拦截什么人,那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了。

    不由焦急万分的恳求墨棣:“公子,可有办法救回顾氏一众?”

    墨棣沉声道:“救人一事,我会带人亲自去。只是——”他看我一眼,方道:“只怕谢氏不会轻易放了你的家人。”

    我无言以对:若非如此,也不会引起叛军注意非要拦住顾氏诸人了。

    哥哥尚且陷在上庸五皇子军中,眼下也只有嘱托给墨棣了。遂深深施一礼道:“明琰在此先谢过了。”

    墨棣伸手托起我。

    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目光却在我放在一边为晟曜做的扇套上停住。踌躇一会儿,沉默的放下托我起身的手,转头走了。

    我心中惶恐不安,实在担心叛军拿了我父母亲族,接下来意欲何为。照说顾氏已经在京中落寂多年,亲友故交也都大半零落,即便蒙召返京也实在不至于引人注意。除非是——知晓我真实身份的昌若,能推测出顾氏此次返京必遭重用。便劫持下来,以图后着。

    昌若,你既然已经放过我,又何必为难我的亲人?

    我怔怔的坐在窗前案边,扶腮凝神细想:昌若与我,谢氏与顾氏,因为什么缘故竟走到了这一步?

    “良媛,拾萃阁淳春夫人来了。”秋和进来禀道,一时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我还未应声,应淳春沁甜的嗓音已经响起来:“姐姐,听说你在做针线?快与我瞧瞧!好叫妹妹也学一学。”

    她这些时日常过来陪我说话,如今与徽音殿上下混得很熟了。话音刚落,人已经进了内殿。

    我笑道:“妹妹坐。”又侧首吩咐道:“丰年,上茶。”

    冷不防应淳春已经伸手从我膝上将扇套拿起,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便赞道:“姐姐好针线。这绣法,倒像是顾绣。”

    我心中一惊,立即平复了,问道:“是么?我倒不觉得呢。妹妹见过顾绣么?”

    应淳春线条优美的眼角微微一挑,抬眸笑道:“妹妹随家母去郡守府上做客时候,有幸见过一架顾绣屏风。郡守太夫人宝贝的什么似的呢。姐姐这针线,精致而颇得文趣,确实很像。”

    我亦笑道:“那就多谢妹妹以顾绣夸赞我了。”当下便转了话题,“妹妹来时要经过园子吧?不知道牡丹开的如何了?”

    谁知她只顾着将手中扇套翻来覆去的看,口中喃喃念道:“欢作沉水香,侬作傅山炉”。一时竟未听见我的话。

    还是她身侧侍立的贴身宫人笑着提醒:“春夫人,良媛和您说话呢!”

    应淳春猛然回过神,见我淡淡笑着看她,便把扇套放回我手中,娇笑着打趣了一句:“这扇套,是做与殿下的吧?姐姐与殿下,真叫人羡慕。”

    见我只微笑不语,便道:“姐姐适才说起园子里的牡丹,哎哟哟,那开得叫一个热闹!姐姐,我们一同去园子里逛逛可好!”

    因为之前在慈安宫的风波,为了低调避祸,我已多日不出徽音殿。这些时日在窗前殿后看春来春将尽,常常想起还在萧王府的时候、多福轩后园再顾亭的牡丹。心底的确想去园子里逛逛,当下便笑着应允了。

    淳春十分高兴,一叠声的催着宫人给我换衣服梳头发。

    我笑言道:“这可奇了,不过是逛个园子,作甚么要重新梳妆打扮?”

    想起素日在内殿不喜着钗环,确实太过素净了些,遂转身去了妆台前,随意取了一支凤头滴珠钗插在发髻上。

    回头笑道:“这可好了?”

    淳春过来扯住我袖子,道:“好了,好了。妹妹这也是为了姐姐着想——宫里多少势利眼睛呐!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太过素净,岂不叫人以为姐姐失了宠?”笑意盈盈的在我妆匣里看了看,拣出一对儿花丝细金的八宝金镯,替我拢在了在右手腕上。

    我左手腕上本就一直戴着那支与双成和青卓、安若一样儿的翡翠镯子,见淳春如此,不由笑道:“这也太累赘了些。”

    淳春笑得恍如骄阳下最美的虞美人一般,拉着我与她一起去了御花园里的沉香亭——那里的牡丹,一向是宫里开得最好最多的。

    天气甚好,两人一路缓缓步行而至。

    可巧刚过了群玉溪,便看见阮良娣,带着晴柔并几个宫人,正背对我们立在一株垂丝海棠树下。那海棠已经快开尽头,许多花瓣飘落下来。她却浑然不觉,发髻和肩上已经积了不少花瓣。

    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引得她如此。

    我不由看了翠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