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空醒来,入目的是满眼的旧。旧床,旧被子,旧桌椅,旧屋子。她头疼的紧,易晴空的记忆像流水一般拥挤进她的意识之中。易晴空从三岁的到如今14岁的记忆,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此时的她开始怀疑她本身到底是21世纪那个退伍女兵,整天在派出所内混吃等死的夏晴空,还是如今这个大祸临头的耕读之家的易家小妹易晴空?
她有些咬牙切齿,说实话,她虽然对21世纪的生活不尽满意。可是相比着没有灯,没有自来水,没有网络的古代生活,她觉得21世纪的生活简直就是如同人间极乐世界。
她现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大周,历史上南唐后本应该被赵匡胤统治的宋朝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大周朝。
易晴空的记忆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如今的易家几乎可以说是在生死存亡的边缘挣扎。
易老头生有两个儿子,老大意平安是易晴空的父亲,老二易有福是个老实人。早年间易有富因上山打猎摔断了腿,成了个跛脚,因家里不太富裕更是娶不上媳妇。后来易老头和老伴归西后易有富就一直跟着二哥嫂嫂生活。
这易家也是流年不顺,原本易平安与妻子易李氏一家过得还算和顺,可是十四年前易李氏生产时难产,生下龙凤胎易晚照和易晴空后便撒手人寰。易平安对亡妻也算是情深义重,十五来一直未续弦,一心只想着将四个子女拉扯长大。
易平安膝下四个子女,大儿子易中正,18岁,是个老实人,性子与二叔易有福颇有些相似,刚成亲不久。
二女儿易云萍,15岁,本来定了亲事,年底准备出嫁的,却不料夫家得罪了县里的县丞,县丞与知县狼狈为奸,将其家害得是家破人亡,易云萍15岁就守了个望门寡。
三子易晚照,与易晴空是龙凤胎。村里第一次见到龙凤胎,都稀罕的不得了。孩子满周岁后村里唯一的秀才还特意给这对龙凤胎取了名,可把易平安高兴坏了,直言要供两个儿子读书。
易平安说到做到,果真供两个儿子读书。可是老大易中正不爱读书,读了两月才堪堪会识几个字,后来便死活不肯去学。到是三子易晚照天资聪慧,又勤奋爱学,所以年仅13岁便考中了秀才。
然而,易家所有的祸事便是从这个少年秀才开始的。
本来易家得此少年天才,应当是整个团田村,丰廷镇,甚至是整个良坪县的骄傲。
然而,他实在年纪小,又无有见识之人教导他人情世故,在考中秀才时到县里拜见县里领导时把良坪县的县丞给得罪。
原因大致是县丞见易晚照13岁得秀才功名,想着他将来作为肯定不小,而县丞楚良房本就是举人出生,自认教个秀才还是不在话下,于是便想收易晚照为学生。这要是圆滑点的人可能当场便表现的欢天喜地拜师了,毕竟不过是个名分罢了,于谁都是有好处的。
谁知这易晚照脑子一根筋不懂变通,一心只认村里的秀才郎是老师,觉得若是改拜县丞便是背叛,于是便当场拒绝了县丞楚良房,害得楚良房当场好生没脸。至此易晚照便被县丞楚良房给记恨上了,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易晚照难堪,但每次都被易晚照害得没脸。
这下惹急了县丞大人,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县丞楚良房摸透了易家人际关系,就想着逮到机会让易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照楚良房的想法,易晚照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轻易不能冤枉了他,但易晚照此人已然与自己交恶,若他有出头之日,那时自己且不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只能趁他如今如不离曹的邹鸟,容易捕杀时便除掉,以免后患无穷。于是他耐着性子盯着易家,这一盯还真让他给盯到了机会来。
易家二女易云萍15岁及笄礼才过,镇里的富户李家来家里提亲。这种人家不稀罕媳妇娘家有多有钱,他们本身不缺钱,就是想要攀一门权贵之家罢了。可是他们家并不是富到有实力攀附有官位的人家,所以只能在这些秀才中下注了。
李家是做生意的,家里条件比较好,能嫁进这样的人家至少能衣食无忧。权衡再三,两家欢欢喜喜地换了庚帖,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原本定在年底成亲,可谁知,才过了两个月李家突然传来噩耗,官面上称李家走私私盐,可实际,是县里一众官员集体勒索整个良坪县的富商罢了。
而李家以为攀上秀才公,早晚有权贵相照便拒绝多孝敬县里的银子。其实,拒绝的也不止是李家,还有许多家没给。县令有意杀鸡敬候,县丞知李家与易家已经定亲便挑了李家下手。
按说走私私盐也不会牵连太广,但县丞有意陷害易家,便请了易晚照到县里,说虽然易云萍未曾与李家正式成亲,当是已经换过庚帖便已经算是李家之人。
如若易家能与易云萍划清界限,便不会牵连到易家。楚良房深知易晚照受礼教熏陶深重,又是个重情重义,耿直不懂变通之人,料定他不会与易云萍划清界限,也不会主动与李家划清界限,到时再以包庇罪犯之名夺去他的功名,那么收拾易家便如踩死蚂蚁般容易了。所以假意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易晚照确实如楚良房所想一般忿恨又大义凛然,一言不发的拉着脸便从县衙里出来。才出了公堂,他见有牢头匆匆跑了进来。易晚照虽然耿直,却还是有些心眼,他留了个心,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听起来。
“什么?李元丰死了?”
李元丰?不是他那个未来的姐夫吗?他心里一惊,却又怕偷听之事露了马脚,不敢往下听便匆匆出去。他一路往家赶,回到团田村时他才舒了一口气,可是想到自家姐姐才及笄就守了望门寡心里又揪心起来。
但他知道这事不能瞒着家人,也隐约嗅到了危险。回去他便将此事告诉了父亲易平安,易平安身体不好,听到噩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晚便去了,这下李元丰身死牢中的事便全家人都知晓了。
易晴空望着破旧的帐子发呆,一边感叹着这古代的官僚**,一边叹息自己命运多舛。外面还在办着自己父亲的丧事,今天易平安就该下葬了。他们团田村向来有规矩,人死三天必须入葬。
那么,离楚良房给的半个月的时间只剩十三天了,如今易家只能逃离良平县这才能解决眼下困境,可她要如何才能说服全家人逃离这个地方呢?要知道,古人可不像现代人那样去哪里居住都可以,古人对故乡有着特别执着的情结。还有盘缠,去向这些可都是问题啊。
易晴空拖着疲惫的身起床,随手扯了一套粗布麻衣穿在身上。这具年仅十四岁的身子才刚刚开始发育,由于生活条件不是很好,有点面黄肌瘦的感觉。她将孝衣套在外面,由于还未及笄,她随意将头发裹了两个小丸子便出了房门。
此时天已经大亮,村里帮忙送葬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易家。家里房门上到处贴了挽联,全都是她那个同胞的秀才二哥写的,笔迹干净清秀,却还未成形,更别提自成风骨。这主要还是普通农民家庭,家里贫困没办法买字帖练习,家里也供不起太多的纸张。
可能是双胞胎的原因,易晴空也像易晚照一般爱读书,从小跟着易晚照,到也还认了许多字,读了几本书。不过她始终是女子,读书的事是没法上私塾去的,就算去了也没有先生愿意收她。所以她每天将家里的家务忙完后都会抽些空去借易晚照的书看,写字也是照着易晚照的临摹,当然用得也都是易晚照用过的废纸,所以他们兄妹两的字也颇为相似。
二叔易有富在灵堂前上香,大哥和二哥忙着安排出殡事宜,姐姐和村里的妇人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到井边打了一桶水,胡乱的用手抹了一把脸,可没敢用那毛巾,主要是那毛巾实在一些黑,全家共用能不黑吗?这该死的生活条件啊,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到厨房里帮忙。
易晴空进了厨房,见易云萍红肿着眼睛跟着一群的妇女忙着蒸着发黄的馒头,两只大木桶里装着一下猪下水和白菜等混煮的汤菜。易晴空感叹,古人真是不容易啊,办个丧事就这样的吃食,可想平日的生活是如何缺乏食物的。
“晴空,不舒服就多休息,这里不用你一个小娃娃帮忙的,回头别又病了,回去休息吧。”
易云萍催促着她回去休息,还说她是个孩子。她有些想笑,她才比她大一岁啊,放在现代,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啊,而易云萍,因为母亲去世的早,自从能做事以来,她便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缝缝补补她从七八岁时便跟着邻居的婶婶开始学。因为有这样一个长姐,她的童年过得才有那么几分的安逸。
“我哪有那么娇贵,休息一晚上已经好多了。午时便要送爹爹上山了,我也想尽一份心。”易晴空边说边努力地挤出几滴眼泪,虽说她对这个父亲没有什么感情,可他也总归是这具身子的父亲啊,泪总是流一些才像话的啊。
易云萍见易晴空红着眼睛抹泪,也不争气地又是两行清泪流下来,一旁的妇女们见了也跟着心酸起来,真是可怜啊!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现在又没了父亲。特别是易云萍,才定亲几个月就守了个望门寡,真是可怜得紧。众人费了好大劲才将姐妹二人劝下。
眼见快到中午,吃了简单的饭菜,在村民的帮助下,易家人将易平安送上山安葬。一路上,易云萍又是一阵哭喊。易晴空想:要不自己也跟着吼一吼吧!可是她张了张口,实在吼不出来,毕竟没有一起生活过,没有感情哪能感同身受啊!没办法,她只能一手挽着易云萍,一手用袖子假意擦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