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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 枉顾法度
    皇上听完顾书辞的故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也还是双眉紧锁。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看着跪倒在地的顾书辞迟迟才问道:

    “朕听闻顾编修与易特使私下交往匪浅,如今看来,传闻并非虚假。这番话,想必也是她特意交代你说的吧?你可知,她这样避开群臣,不走正常程序将事情由你转达本身就是枉顾法纪。

    且先不论她这以米换糠的做法是对还是不对,光是她走这样一条冒进之路就是不可取的。你身为好友,本该劝谏,可你这般稳重之人,竟与她一起胡闹。如果人人皆同她一般搞特殊化,那朝廷设下这三省六部还有什么意义?实在不成体统。”

    顾书辞听闻皇上的责怪,却并未明言这件事于他而言是否可取。他再拜,辩驳道:

    “微臣与易特使行事不周,还请皇上恕罪。易特使此番前去时间本就不充裕,上上下下的官员她几乎都没有机会得以了解,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防止其余官员贪墨,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好在,这法子既能使灾粮变充裕,也能使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的官员有回头之路。对于百姓而言,一碗米饭能换来三碗或是四碗饱腹的糟糠,自然会选择糟糠。他们面临的是温饱问题,自然不会去计较精不精细,有得吃,能保住性命本就是上天眷顾事,哪里还会计较。

    所以,易特使法子虽不见的就光明磊落,却是实实在在地替百姓着想,也算有功。至于他冒进之罪,微臣不敢诡辩,还请皇上让她功过相抵,饶她枉顾法纪之罪。”

    顾书辞说完,又是一拜。皇上听他只为易晴空求情,却只字不为自己开脱,心里惊于二人之间情义深厚。这样的情义于朝廷而言,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政治不是讲人情的地方,若往后,他们二人中有一人犯错,如若另一人将情义看得大过国家法度,那么,这将是这个国家的灾难。何况,此二人的未来,也必定不凡。

    作为统治者,他其实是不愿看到朝政中有这样的情义存在的。可如今,他们二人皆是怀有赤子之心的人,只愿将来,别被朝堂之上的浑水染上才好。

    皇上轻珉了一口茶水,脸上喜怒不明,好一会儿他又说道:

    “你说尽了好话,皆是在为易特使开脱。却不见你为自己辩解过只字片语,难道于你而言,她的安危大过你的前途吗?”

    顾书辞闻言,铿锵有力的答道:

    “皇上明鉴,臣并非只是在为易特使开脱,更是在为广丰县的百姓辩解啊。微臣不知,大周的朝堂到底有多少能人,可如今皇上既然选定易特使去完成此次救灾,而易特使也正好有法子保住广丰县的百姓,若再换他人,就算有更好的法子,只怕也是耽误了时辰。

    我等京师官员丰衣足食,换个人对我们而言确实只是换个人而已,无关痛痒,可对于广丰县的百姓而言,晚一天就是多挨一天饿,多死几个人。

    而对于微臣的罪来说来说,实在无可辩解,事实摆在眼前,臣不敢狡辩,肯请皇上降罪于微臣。”

    顾书辞话说的赤诚,仿佛朝廷派去的救灾粮完到一天,就会死很多人。也似乎,他们都只是心系百姓,对于个人得失都不计较。

    皇上沉默许久不说话,其实,易晴空的举动皆在他的眼中。从她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在码头时,便有许多的大米被换成了糠,一斗大米换成三斗糠,交易虽隐秘,却始终瞒不过皇上的眼睛。而且,她也并没有做的太过隐秘。这一路南下,估计她是打算一路将大米换下的。等最后一斗米被换成糠时,估计满朝就皆是弹劾她的奏折了。

    皇上没有立即动怒让人即时押她回京,无非就是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他清楚,易晴空与顾书辞交情深厚,若今日顾书辞不坦言,只怕,他对易晴空和顾书辞便再无信任可言。也还算庆幸,他们都通过了他的考验。

    最终,皇上到也没有怪罪顾书辞。只是叮嘱他此事不可轻易外扬,既然他们都想为百姓做点实事,他也是愿意配合的。顾书辞讲的故事也颇让他觉得动容,以米换糠这样的主意虽不是顶好的主意,可最终还是让他眼前一亮。这个腐朽的朝堂,实在太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了。

    下值后,顾书辞一颗提着的心才算真正的缓和下来。皇上没有追究任何事,只是叮嘱他将事情捂好,这说明,皇上也是愿意给易晴空时间,想看看她如何在广丰县力揽狂澜。那么,这件事,在皇上这里也算是过了关。只要粮食能安全到达广丰县,第一关也就算过了。

    如今,他只希望易晴空能放缓换粮的步伐,这样,弹劾她的折子就能晚一天到来。

    下了值,顾书辞与同在翰林院供职的蓝若尘一起到陆家去和喜酒。蓝若尘自从落了一甲榜后就一直有些厌厌的,他乙榜第一名的成绩其实已经很好了,可他长这么大一直都在用功读书,却及不上连背个书都磕磕碰碰的易晴空,怎能叫他不心生失落!

    今日的陆康宁,终于娶上了心心念念三年有余的易云萍,可看他满脸红光的模样,眼底却是几分厌倦之色。又送走一波宾客后,他终于能够安安心心的坐下来陪着昔日的好友好好喝上了一杯。

    蓝若尘很是羡慕,他年至及冠,能娶得自己心仪的女子。他笑着举杯,对着陆康宁道:

    “陆兄,恭喜啊,终于娶得如花美眷。小弟在此恭贺陆兄与嫂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好一会儿,满脸的通红。顾书辞坐在一旁看着,极为冷静,连句祝福的话也说不出口。

    这大喜之夜,易家上下,谁不是欢欢喜喜,唯独她易晴空此时不知是睡在哪个粮仓的角落里。他替她不值,为何他们就能一边享受着她带来的富贵,还一边指责她做事霸道,不懂尊重?难道这个世界,不是有能力的人说了算的吗?

    陆康宁看着顾书辞一如既往的冷静,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顾书辞和易晴空走的那么近,如今易晴空与他几乎是断了来往,理所当然的就以为顾书辞在为易晴空鸣不平,故意在这喜宴之上不给他好脸。

    微醺的他借着酒劲推了推顾书辞,高举着酒杯道:

    “书辞,咱们几乎可以说是从光着屁股时就认识到现在了,今日我大喜,你确定不敬我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