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老两口推辞了好一会儿才收下，知道这位包子铺的沈老板向来都大方，尤其是经常晚上接听电话，反正每次都不会让他们白跑，所以只要有沈蔓竹的电话，老两口都会过去给帮忙叫过来。

    顾明泽也没办法，他们那边统一打电话的时间就是这个点。

    好在沈蔓竹会做人，除了上夜班找不着人，倒是每次都能找到人。

    “排长，麻烦嫂子了！”那边，战友秦岭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顾明泽道。

    他其实是已经拖镇上的武装部的工作人员去了，只是那个人每次只说老人挺好的，他实在是不放心。

    顾明泽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麻烦的，也没外人，你嫂子离那里也不是太远，坐车过去就行！”

    “回去我请你和嫂子吃饭道谢！”秦岭马上道。

    顾明泽一听倒是笑了起来：“吃饭就不必了，有空来家里，你嫂子可是做了一手好菜！”

    “那可太好了！我买菜！”

    “一起买！”

    “我们也去！”

    “一起！”

    “好！”

    说说笑笑间，远在大洋彼岸的他们心更加向往回国了。

    尤其是在这样的节日里，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

    大部分的战友都没和家里人联系上，倒不是他们不打电话，而是大部分都是电话那头没人接，毕竟大晚上的，有好多人都睡觉了。

    尤其是在这样的特殊的节日里……

    *

    密川村，就是战士秦岭的故乡。

    沈蔓竹是利用休班的时候过来的，虽然说是离着魔都不太远，可是这里和魔都郊区是真没法比。

    这个时候或者是都不怎么富裕，可是密川村是真穷。

    沈蔓竹到村子的时候，正好是上午，这还是为了避免到这里又是晚上的可能。

    可是到了村子里却并没有找到人。

    “老秦头啊，快死了吧？”敲开邻居的门，看样子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只是这女人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把沈蔓竹给吓着。

    沈蔓竹连忙问。“啊？怎么回事啊，您知道是在哪个医院吗？”

    “你是哪个？没听说他家还有亲戚？”

    “我是秦岭战友的妻子，替他过来看看的！”沈蔓竹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把说辞想好了。

    女朋友未婚妻什么的她想也没想，秦岭也是一个男青年，要是不说明白的话，可能还会有一些别的话传出去，所以沈蔓竹把话说的非常明白。

    果然那邻居不再多问了，而是同情的道：“那你来的不巧，得到晚上才能回来呢！”

    “您知道是在哪个医院住院的吗，我过去看看！”沈蔓竹不可能等到晚上，而且老两口住院也需要人照料，她过去也许能帮上什么忙呢。

    “住院？他们家哪里舍得花钱住院哦，是在镇上打针的，一天两针，晌午一针，傍晚一针，打完针再走回来，哪天都得半夜！秦岭那混小子当兵一走都一年多没回来了，能不能见到都难说来！”邻居其实是挺同情这家人的，可是谁都难，帮一回两回的，天天帮也帮不起。

    “您知道是镇上的哪个医院吗？和我说下在哪个地方也行！”沈蔓竹连忙问。

    “就在镇中心街那里有个邮局你知道不，不知道也没事，一问镇上的人都知道，在邮局使劲往里走就是镇卫生院，就在那里面打的，本来在村子里打的，因为太重了，村子不敢给打了这才去的镇上！受了老罪了，小半年了得！”邻居边说也是边无奈的看着沈蔓竹。

    偶尔还可以帮衬着给些干粮窝头的饭是让老两口填饱肚子，可是这花钱看病确实帮不了。

    原本还以为这个姑娘是秦岭的什么人，现在一看就是战友的妻子也就没法多说了。

    人家只可能是来看看的，还指望着人家给你花钱啊？

    虽然买的东西也不少，可是这也不当事啊，而且老两口也不可能舍得自己吃，等人家一走，卖了的可能性更大。

    一直说攒钱给孙子娶媳妇来着。

    沈蔓竹道了谢，还递过去一小把的奶糖。

    这是在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买什么，就称了两斤奶糖，正好算是谢礼了。

    邻居一高兴，还带着她去坐了村子里往镇上去的骡子车。

    一人一毛钱就可以一直坐到镇上了。

    沈蔓竹还是挺感激的，来的时候，也是搭了人家的车过来的，要是自己走回镇上，也不早了。

    到了镇上，付了车钱，抬头就看到镇卫生所了。

    那位赶车的把式很负责的把她一直送到了地方，所以倒是方便了沈蔓竹，不用再问路了。

    提着买的东西进了卫生所，一问其实挺好找的，明明病的这么重了，却是只打针不住院治疗的也只有这老两口。

    所以沈蔓竹一问，卫生所里的人就带她过去了。

    “你们这些家里人真是的，老人病的这么重就得让住院治疗，天天打个小针也不管用啊，还是劝劝吧！”

    “好的，我会劝劝的，麻烦你们了！”沈蔓竹并没有说自己和他们并不熟，只是帮着来看看的，人家卫生所的人也是负责才说的，要不才不管这些。

    沈蔓竹这么一说，人家倒是不好再多说别的了。

    或者真的忙呢。

    看这位的穿着可不像普通乡下人，虽然不明白有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就让老人家受那么大的罪呢？

    这是人家自己家的事儿，所以把人带到，人家就去忙了。

    “就是这两位了！秦大土，你家人来看你了！”

    “啊？”正在椅子上坐着的老人被一叫突然愣了一下，再看面前站着的大夫和旁边的陌生的闺女，有些愣神。

    家人？

    本来还以为是孙子小岭，可是一看是个姑娘，就知道不可能了。

    和老伴对眼的时候，大夫就走了。

    “姑娘你是小岭的？”就猜着难道是小岭让人来看他们的？

    “您是秦爷爷秦奶奶吗？去国外参加任务的秦岭是你们的孙子吧？”沈蔓竹曲着腿轻声的和老人说话。

    “是，是的！”秦奶奶一听孙子的名字，眼眶就有些发红。

    有好多次都想孙子，可是却联系不上，老两口一说起孙子的名字就难受的紧。

    可是往后看了看也没看到孙子的身影，说不上来的失望。

    “秦岭和我对象是战友，我受他们所托过来看看您二老的，我叫沈蔓竹，您叫我小沈就行，在魔都上班！”几句话就把来意说明了。

    老两口激动的情况缓了不少。

    还以为是孙子带着对象回来了，原来是人家战友的对象。

    “闺女，赶紧坐下歇歇，还得麻烦你跑一趟！”秦奶奶拉了拉旁边的椅子想要给沈蔓竹坐。

    “秦奶奶我自己来！”

    沈蔓竹这时把东西放在秦奶奶一旁的空椅子上，也拉了过来，坐在秦奶奶的斜对面。

    “来就来，可千万不能收东西！”一看着就老贵老贵的，他们老两口可不能欠别人的这么大的人情，不好还。

    沈蔓竹笑着道：“一点心意而已，他们是战友，您老可别和我客气这点东西，秦爷爷是打完针了吗？”

    秦奶奶这才道：“打完了，我们等着下午打呢，出去也没地儿去，就在这里等着，有热水人家也不撵我们！”

    果然和邻居说的一样。

    咕噜噜！

    咕噜噜！

    两声肚子的空响，打破了两位老人刚刚才恢复的平静。

    秦爷爷秦奶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就装作刚刚不是他们的肚子响。

    沈蔓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挂钟，已经快一点了，应该是饿了。

    看两位老人窘的不行，沈蔓竹就道：“我还没吃饭，秦奶奶你们也没吃吧，一起去吃点东西！”

    “我…我们吃了…小沈啊，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人家来看自己，总得管顿饭吧。

    其实自己和老伴也确实没吃，可是他们不舍得花钱。

    家里的干粮也吃完了，所以从早上在家里吃了一碗稀粥到现在确实是饿了。

    可是他们打算再撑一撑，回家再吃。

    饿两顿也没什么，要知道在镇上买一顿吃的，在家里能够他们老两口吃三天呢。

    就算是在这边打针的其他人已经开始吃饭了，老两口就闭着眼睛，装看不到的挨时间。

    沈蔓竹还想再劝着一起去吃饭，可是看着秦奶奶要起来去给自己买吃的，就赶紧自己站了起来：“秦奶奶您别忙活了，您在这里看着秦爷爷打针，我自己去就行！要不您还得买三个人的，不太好拿！”

    “也…也行…那小沈你自己去买，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秦奶奶很听话的不争着去买吃的了，而是把钱要塞给沈蔓竹。

    沈蔓竹自然不会收钱，笑推着：“秦奶奶我有钱，我可是使工资的，那我去吃东西了！”

    “去吧去吧！”

    沈蔓竹出了门直接去了门诊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些单子，又去了隔壁交了钱，住院手续办完了，不住这钱也不退，相信两位老人应该不会拒绝住院了。

    问清楚两位老人的情况，沈蔓竹的心口有些发堵。

    老人其实刚开始病的并不重，就是有些感冒发烧，一变天，老人被冻到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吃几副药就能好，可是却在家里给耽误了，本来以为磨一周就能把病抗过去，可是这次感冒有些重，所以等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严重了，现在是因为发烧引起的肺炎，所以才每天都要打针。

    更让大夫无奈的是两位老人经常中午不吃饭，至于早上晚上他们不知道。

    因为两位老人上午打完针就在卫生所里坐着，然等下午再打完针再走，反正他们是没见过吃饭的。

    病人最基本的温饱保障不了，怎么可能养好身子，所以这样一直拖了这么久。

    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不舍得花钱治病。

    沈蔓竹心酸着就走到了食堂里，医院的食堂饭菜品种不少，而且也不贵，花钱买了票直接就可以用了，倒是非常方便。

    沈蔓竹一下买了三十块钱的。

    买了六个馒头，两份粥，三份菜，又让专门给炖了一只鸡等下午来取，想着老人那里肯定没有餐具，就借了食堂的三个碗，反正有鸡在这里，食堂的人也不担心这个大方的病人家属不还碗了。

    沈蔓竹带着东西这才离开食堂。

    “秦奶奶秦爷爷吃饭了！”沈蔓竹把碗放在一个凳子上喊道。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秦奶奶也连忙帮忙。

    沈蔓竹笑了笑道：“东西看着都挺好吃的，结果一买就买多了，您二老就帮着我一起吃吧，要不吃不完就得扔，怪可惜的！”沈蔓竹知道老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浪费，果然这么一说，两位老人纠结的皱眉了。

    不吃吧，这丫头确实吃不了这么多。

    吃吧，人家买的……

    最终，还是在沈蔓竹的劝说下开吃了。

    沈蔓竹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别说他们三人了，就算是再来个也能管饱。

    沈蔓竹只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其他的都被两位老人吃了。

    确实是饿了。

    不吃还得扔，那肯定得吃了。

    嗝！

    有些撑了。

    沈蔓竹就装作没有听到，收拾东西拿出去扔了。

    再回来就和两位老人商量着接他们去魔都大医院看病。

    “肺炎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这么间隔着打针可不行！我就是大夫，我最清楚！”沈蔓竹就劝道。

    秦爷爷马上摇头：“不用去那么好的医院，这里的大夫说了，好好打针，好好养着就行！”

    去大医院那得花多少钱啊。

    “在这边医院能行吗？条件有些太差了！”沈蔓竹故意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比魔都医院确实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看病还是没问题的。

    “条件挺好的，我这就是冻的，养养就好了，可不用去魔都！”光听就知道得花很多钱。

    “那您就在这里住院？”沈蔓竹突然道。

    “恩，就在这里！”反正不去魔都乱花钱。

    沈蔓竹马上站了起来：“那行，现在就住院，手续我已经给办完了，秦爷爷，是1011号病床，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啊？

    两位老人有些傻眼。

    这就是被这姑娘的话给套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