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到了晚上，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走动的人很少，在一片安静的环境中还能听到窗外刮过的风。

    刘耀欣醒了一会儿，吃了些东西和乔薇舒可说了会儿话之后就接着睡了过去。

    舒可见乔薇回来后没有说话，瞅了瞅她的侧颜，等了半天她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谈完了。”

    “……嗯。”

    她以为乔薇会和周景琛聊一会儿呢，结果没想到乔薇没多久就回来了。

    舒可实在从乔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干脆自己也不再乱猜了，直接问她，“那你们都说什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在一旁等消息的已经激动地搓了搓手。

    乔薇视线微垂，长睫映下一片阴影，她嘴唇轻抿着，最终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什么……”

    舒可一怔，诧异着问，“没什么是什么意思？”她想从乔薇的脸上看出些内容，“难道，你们之间就没聊些别的内容？”

    其实她最想问的就是表白之类的，总不能俩人在一块就是干瞪眼吧，总得聊些重要的话题。

    “……说了。”

    舒可期待的小手握成拳头，眼睛跟着放光芒，“那，你们都说什么了？”

    乔薇低垂着眼，唇角轻抿，神色不辨，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他说，喜欢我。”

    舒可：“……”

    她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乔薇在说这样话的时候还是这么冷静。

    难道一点都不心动吗？怎么说周景琛都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啊！

    舒可吞了下口水，双眸持续放光，接着不死心地问，“然后呢？”

    乔薇微笑着抿了抿唇，清冷澄澈的眸子看向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啊……”舒可满脸失望地拉长了音，撅着嘴巴瞅着乔薇，“怎么就没有然后了……”她看着乔薇，暗戳戳地问，“你没答应？”

    乔薇笑笑，“……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舒可本来以为经过谈话这俩人的状态会往前走一步，可没想到还是原地踏步。

    失落肯定是有的，但既然乔薇已经这样说了，舒可就不再多问了，不过，心里还真的是忍不住对周景琛遗憾地说一句“道阻且长”啊！

    乔薇凝神，虽然不知道周景琛为什么会喜欢她，但是，她愿意相信这份喜欢。

    她更是感动于周景琛的这份喜欢。

    她承认从周景琛口中听到‘喜欢’时，她为之感到一丝悸动。

    可是，一个人坚持的习惯很难改变。

    而那瞬间的悸动不足以动摇她赖以生存的习惯。

    所以，就这样吧。

    或许已经在心底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听到拒绝的话后，周景琛并没有陷入消沉的情绪。

    视线落在表盘的秒针上，目光追随着摆动。

    周景琛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乔薇的情形，也是和现在一样，那时的乔薇留着中长的发，乌黑柔顺，在阳光下浮动着柔和的色泽。精致的眉头舒展，眼尾微微上翘，一双瑞凤眼灵动却流露出冷清，专注时唇不经意间轻抿，远远看过去，只觉得她身上有种不符年龄的清冷，在一众人影中轻易脱颖而出。

    她坐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下来，有阵微风拂过，叶间轻摇曳，印在阴影中的光斑就变成了金色浮动的琉影，映衬在她深色校服裙子上，所有的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

    有的时候感觉的奇妙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年的他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一眼，视线就在这一瞬间停滞不前。

    即便她从身边经过，目光仍没有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可他的视线却是无形中追了她很久。

    之后，他偶然间在学校的图书馆见到过她几次，每次都坐在靠窗的座位。

    沐浴在阳光下，她眼神中的冷意都少了许多。

    甚至，有几次他还故意坐在了她前方的座位。

    可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在他看来，整个世界与她是完全不相关的，而她只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他后来才得知她的名字是‘乔薇’，当时他的印象就是，这个名字简单又好听。

    可是，他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出现过，她却从没有记得过他。

    她的视线会礼貌地看向他，会对他说声‘谢谢’，却总是一闪而过。

    那时的他比她高两个年纪，他想过要和她联系，他想，她之所以没有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们之间缺少一次正式的见面。

    偶然的一个课间，他怀着紧张的心情去找她，却意外看到她同班同学向她表白却被拒绝的模样，听着她以学业为借口义正言辞拒绝的理由，心中没由来的憋闷让他只能靠打篮球这项运动才能消解，等到体力完全透支完后，他躺在操场上仰望这头顶的一片星空，心想，高中是个课业紧张的阶段，他可以等到她高中毕业后。

    可是，随后他高中时代的结束，他只能被迫在另一所学校独自靠着回忆维持这份情感。

    他见到过很多身型和她相似的人，心里遗憾地想，可惜，全都不是她。

    终于，等到她高中毕业，他回到了母校想要找到她，可是她却像人间消失了一样。

    他问过她班上的同学，可因为她的交友有限，连个电话方式都找不到。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却发现拨出的已经成为了空号。

    那一瞬，他原以为的来日方长，却这样被迫终止了。

    于是，他的生活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怀念。

    在余后的几年里，他更是常常会想到印象中的她。

    太久的回忆让那一切仿佛梦一样的存在，似乎她的痕迹只在他的记忆里出现。

    原本以为这是命运被他安排的一次遗憾的错过，但是，他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时隔多年，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他心底都是抑制不住地震惊，同时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次不能再错过。

    他知道他能够为她做的事情有限，但他想在她孤身一人的时候，走到她身边。

    哪怕只是能帮到她一点点也好。

    既然重新有了机会，他不愿就这样轻易地错失。

    他的喜欢，他想让她知道。

    哪怕在说出喜欢之后得到的是拒绝也没关系。

    不过……在说出之后，他好像有了明目张胆关心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