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乔慕海离婚是因为他们之间婚姻已经到了没有办法再维持的地步。

    刘耀欣只想把唯一的女儿留在身边。

    也是想尽力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这个世界上的后妈再好终归比不上亲生母亲会对孩子掏心掏肺。

    可是，事与愿违，乔薇跟着她从小受挤兑被欺负不说，到了现在还得这么辛苦一个人寸步不离地留在医院里照顾她。

    想想别人家有了事情还有亲戚朋友的互相照应，再看看自己，她病了这么一场，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身边还是只有个女儿。

    她睁眼看到身边的人是乔薇，打心眼里觉得幸福。

    可是，看到乔薇一个人，形单影只，就觉得可怜。

    只觉得女儿跟着自己，一直都是在受苦。

    护士们在给她换药的时候还对她说，她有个好女儿，天天守着照顾她。

    当时她听了这样的话就觉得心疼。

    她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

    可她宁可让自己去多遭一份罪，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这么累。想到自己在意识没清醒的时候，只有乔薇在身边熬着，心里就是忍不住地泛酸。心里更是不住地埋怨自己没用，好不容易她们母女俩的生活才过得稳定了一些，结果她却是这样突然病了一场。

    虽然乔薇在她面前说着刘耀宗和秦淑敏的好，可是，刘耀欣还没有完全糊涂，她意识清醒已经有十几天了，刘耀宗的面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过问，秦淑敏那里就更别提了。

    大半辈子的接触，她这一家子的亲人性格究竟是怎么样，她不是不清楚。以前的时候，她还能够自己骗自己，可是看到乔薇之后，她忽然就觉得骗不下去了。

    现在她都忍不住怀疑，当初留乔薇在身边是不是她留错了。

    她忍不住愧疚地想，要是乔薇跟着乔慕海，生活上肯定不会吃这么多的苦。

    刘耀欣粗糙得不像话的手攥住乔薇的时候忍不住说，“这段时间照顾我，累着你了……”

    乔薇摇了摇头，她没觉得辛苦，真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真的是害怕刘耀欣会永远地离她而去；后来在恢复的过程中，她害怕刘耀欣会失去意识不再记得她，除此之外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辛苦的地方。

    她守在刘耀欣的身边，每天看到一个又一个的黑夜过去，黎明又会等在黑夜的尽头到来。黑暗和光明在她的眼前交替着，反反复复。

    在这样的一个循环的过程中，身体上的辛苦已经被抛到了脑后，唯一还能够坚守的就是精神的支撑。

    甚至，乔薇觉得，和刘耀欣一生所经历的那些辛苦坎坷来说，这一个多月的搓磨不值一提。

    所以，她说，“不辛苦，只要你身体能好起来不就行了。”

    看着刘耀欣脸上的内疚，乔薇则依赖地伏在她的身边，由衷地说，“我哪里辛苦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不小心得了脑炎，大半夜里的，还是你背着我去的医院。”

    那时的乔薇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身高已经比刘耀欣高出了半个头，却是被刘耀欣背着送去了医院。深夜的小县城打不到车，乔薇的状态不好，刘耀欣没有办法骑自行车带她，只能背着乔薇去离家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有的人看到的时候都稀罕地用目光瞥向她们，到现在乔薇还依稀记得那是个冬天，天上开始飘雪花，她头疼意识混沌靠在刘耀欣的肩膀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侧头看向路边那些昏昏暗暗的灯，眼睛慢慢地一下一下地眨，头很难受，却不想让自己闭上眼睛。

    后来，在医院诊断出是脑炎，需要留院输液。

    那几天，她躺在病床上输液，刘耀欣也是像这样在旁边守着她，怕她冷，怕她难受，用手捂着输液管，不想让她因为输液手臂变凉。

    那个时候乔薇没什么精神，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却看到刘耀欣守在她床边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听刘耀欣在她身边诉说，看到她意识混沌没精神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到的了，就害怕她会出什么事。

    刘耀欣听着乔薇的话愣了愣，眼泪暂时止住了，鼻子里的哭腔却是越来越重，“这事儿你还记得啊！”

    “是啊，我记着呢。”乔薇伏在她身边，小心地没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从眼角划过一行湿渍深深埋进了发间，她开口的时候继续说，“我还记得我在高中的时候得了胃病，胃疼得一直吃不了东西，是你每天骑着自行车去给我送饭。”

    那个时候乔薇已经请了病假在家休养了大半个月，胃疼的情况却始终没有得到好转。因为高中是课业紧张的阶段，乔薇的功课不能再耽误，于是除了照常吃药之外，刘耀欣每天都会给乔薇送饭。

    乔薇记得那段时间吃西药一直不见好，疼痛感总是反反复复地出现，后来就改成了吃中药。那个时候的她每天吃过饭之后，先做的事情就是喝一碗褐色的苦苦的药汁。

    那滋味恶心得几乎要把吃过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

    她和刘耀欣的生活过的不算富裕，多年来，她们家的代步工具就是一辆浅粉色的自行车。

    那辆自行车从崭新在经历风吹日晒后渐渐变得变成破旧，在她们家却是始终存在。

    乔薇的高中距离家骑自行车需要三十分钟，每天刘耀欣都是在家做好饭之后放进保温盒里，然后顶着烈阳送到乔薇的学校。

    这样一送就是送了一个多月。

    直到乔薇的胃病好了之后，刘耀欣这才停止了给她送饭。

    刘耀欣听着乔薇说这些，压抑着哭声捂住了嘴，声音从指缝里溢出来，“你怎么还记得这些。”阳光落在乔薇的发顶，刘耀欣伸手轻触着乔薇的发丝，眼前因为泪水变得模糊，她哽咽地说，“你记得这些干嘛！我是个当妈的，为你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这个世界上身为母亲，哪个付出是要计算回报的？

    只怕都是用尽全力想要给到自己孩子最好的。

    乔薇闭着眼睛，唇角弯了弯，咽下从喉咙里涌上来那股明显的哽咽，开玩笑地回应她说，“瞧你说的，我是你闺女，为你做什么不也是应该的！”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乔薇的目光澄澈清亮，重新燃着对未来的光芒，她主动抱了抱刘耀欣，在同一时间把温暖带给她。

    乔薇安抚地帮她顺了顺后背，认真开口，“无论好过不好过，咱们现在都已经过来了，只要以后咱们都好好的不就行了。”

    抱怨，从来不是乔薇愿意去做的事情。

    无论以前的遭遇怎样，最重要的是未来要朝前看。

    窗外的阳光愈盛，落进病房的阳光无限温暖。

    病房门口原本想要推门的手停顿后收了回去。

    去而复返后意外让他听到了那些话。

    周景琛的目光晦涩往里望了一眼，不忍在这个时候打扰，只能暂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