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天面对着她的沉默,心里越来越慌。
一直以来,孙若男和他的相处很温馨平和,说话都是好态度,可现在却说……
尤其孙若男冷静不说话的样子,真的是让他害怕。
他紧盯着孙若男,不惜思索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
孙若男不答话,于是他径自做着猜想,他迫切询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妈在这里影响我们的生活,我……我可以让她先回去。”
他知道的!他知道,孙若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通过这些天的事肯定是对秦淑敏有意见。在这一方面上他会选择和她站在一边,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和她商量着接着开口,“你觉得有哪里不顺心,你都可以告诉我!我知道,我家里的事情让你觉得麻烦了!没关系的,如果你以后不想管,通通可以不管,不过问。乔薇那里也是,你要是觉得不好相处,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她!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会可以尽量去解决的。若男,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这样行不行?”
我都听你的行不行?
这样的话,听到第一次,会以为这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可是,不能连续地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第二次,第三次。
尤其,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
孙若男屏息,无悲无喜,她的脸始终侧向一旁,不愿意看他,淡淡启唇时只说,“你是妈的儿子,照顾妈是应该的。”
“我……”刘昊天终于听到她开口,以为她是真的介意秦淑敏,于是赶忙说,“你放心,我会让我妈赶紧离开的。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们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你不要再说那两个字……可不可以……”
最后的四个字,他说得近乎祈求。
夫妻一场,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丝毫不动容。
孙若男转过头来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认真地看着他,可是在他的脸上她看到的是害怕是慌张,甚至……还显露着无措。
渐渐地,她的眼神越来越远,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平静,就像是对待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从她知道刘昊天对她隐瞒刘耀欣相关事情的时候,她心中关于婚姻的信念就在动摇。
从前,她不知道刘昊天和刘耀欣相处究竟是怎样,一切当然是无从计较。
但是,这些天,她看到了刘昊天和乔薇的相处,看到了刘昊天跟刘耀宗和秦淑敏的相处,他把他的糟糕,烦躁,忧虑,躲避,畏缩,软弱……很多很多的负面情绪展现在她面前。
对于他,她是真的失望。
尤其是他们在争执中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些理所应当。
那些话,当时听着伤人,事后回想更觉得寒心,就像是一根扎进心中的刺,拔不出来,反而会往更深的地方刺。
不是致命的疼,可让人无法忽略。
每每想起都觉得钻心。
而让孙若男最为难过的是刘昊天对待事情的态度。
孙若男给自己的人生标准是尽量宽容,可是……她现在没办法做到。
现在,她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信心!对刘昊天更没有信心!
的确,从刘昊天口中说出来的话的确让人感动。
可……一个在遇到问题时候连亲生父母都可以不管不顾,自私躲避想要保全自己的男人,她该怎么相信他有承担能力为他们的将来做准备?他在这个时候因为祈求所卑微舍弃的,每多说一分,她对他的信任就消减一分。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妥协。
离婚,不是件小事。
她原先没有动过这样的想法,可是……昨天她意外在门口听到了刘昊天和秦淑敏的谈话,在一瞬间她觉得冬日的冷风卷在自己身上,将她冻得彻骨,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忽然下定了决心。
回想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刘耀宗昏聩,秦淑敏伪善,而刘昊天……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烦躁躲避,事后是没完没了的指责和抱怨。
恍然间,她竟然发现,她完全往后余生可预见的生活。
看得见的未来不可怕,看得见的未来才可怕!
孙若男原以为在处理家庭的事情上,刘昊天是嫌麻烦才不愿意处理。
可是,她发现,刘昊天不是嫌麻烦,而是害怕。
而他能够想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躲避。
除了躲避还是躲避。
甚至很多时候,他还要让秦淑敏来做决定。
明明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是他面对秦淑敏,始终是妥协,服从,几乎丧失正确是非观念。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孙若男压下眼底的湿意和从心底里泛出来的苦涩。
她要的婚姻是携手并进,曾经她以为刘昊天就是那个人,所以,在婚姻中,她可以包容他暂时灰心,可以包容他对于工作的恐慌退缩,她甚至可以忍受那些繁杂的家庭事务,只为促求和睦的家庭。
她不是不能经受风雨只能被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但是她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另一半没有担当。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她需要的是一个坚强勇敢有承担,能够和她面对未来人生的坎坷荆棘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地成为别人依靠的对象。
她还没有那么强大,她的肩膀还不能承担起这一切,更没有办法成为婚姻中的避风港湾。
现在的婚姻,让她感到深深的无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眼底恢复了清明,“离婚,是我认真想过的。”
昨晚,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明。
她想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到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她甚至想到了未来,可无一不是暗淡的。
人在回忆时往往会添加上滤镜,有的回忆会越会想越美好,而有的回忆却是越来越残忍。
扪心自问,对于和秦淑敏的相处,她真的已经竭尽所能。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家,她是需要被防备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