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的瞳孔微缩陷入了回忆。

    当时的她想的是，她终于可以到另一个城市去，她终于可以远离这个给她带来太多沉重记忆的地方，她终于可以自由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她觉得，她的曾经悲惨的部分太多，太沉重，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

    所以，在想到放弃的那一刻，她义无反顾地放开了手。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居然有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她。

    乔薇的思绪乱了，目光再也不能保持原有的清冷，她目光颤动，紧张出声，“我……”

    周景琛打断她，“不要说抱歉，也不要说任何的对不起，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喜欢你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是。

    周景琛目光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他原本以为，即便她始终不愿意往前迈出一步，也没关系，反正他打定了主意愿意陪她慢慢消耗余下的时光。

    他以为，他只要远远看着她就好，可是在得知她相亲事情的时候，再多的理智都不能控制他嫉妒的情绪。

    他甚至想，如果乔薇肯往前一步，那么面对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可是，这段时间她像是在刻意躲他，见她反而成为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样想着，他就不愿在停在原地，他想往前靠近一步，也想要离她更近一步。

    他终于明白，爱情不应该只是守望相助，更应该是往后余生的朝朝暮暮。

    乔薇终于转过身来，微仰起头，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落定，“我们在一起吧。”

    如果是在以前，她肯定对这样的一句话不齿于说出口。

    曾经青春懵懂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憧憬过爱情的模样。

    可是，那些在脑海间闪过的念头，最终都败给了她的理智和冷漠。

    她亲眼目睹了刘耀欣和乔慕海破碎的婚姻，那种歇斯底里的破碎感像是飞溅出来细小的玻璃碴，深深刺进她每一天的生命里。

    她退缩，她抗拒，并且深深地怀疑，曾经的她，冷眼看待这这一切，并且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动心。

    可是，直到遇到他，一切都变了。

    周景琛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他安静地抿了抿唇，抬手间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发间，深沉的语调中不失对她的爱恋，“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迁就。”

    乔薇摇了摇头，她伸手抱住他，主动靠近他的怀里。

    曾经的她带着一层悲观的底色，对感情始终保持着消极的态度，以至于她左右为难，甚至一再动摇自己的本心。

    可是，她想到舒可对她说的一番话。

    舒可曾经对她说，“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个坚强果断的人。在遇到周景琛之前，你在感情上简直冷漠得像个冰块，不管是多优秀的人来追求你，你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是，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在遇到周景琛之后，你心中原本的坚持在动摇，至少对待周景琛，你没有一如既往的冷漠，对待他，你是有温度有感情的。”

    “其实，我觉得你不是不喜欢，让你觉得苦恼的是明明你已经爱上了他，可你却一再地说服自己爱情没什么，是迟早可以放下的感情。你在抗争，在逃避，却唯独不肯让自己往前一步，你不肯正视面对，只想在感情尚在萌芽的阶段就彻底扼杀掉。”

    “归根究底，这才是让你纠结痛苦的根源。”

    “可……感情不是这样的，爱了就爱了，没有什么羞愧可言。谈感情又不是数学题的应用公式，每一步都有固定的算法和步骤，感情就是感情，它到来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命运看到了你们的生存轨迹，并且已经那个人送到了你面前，难道你能说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舒可知道她的顾虑，叹息一声，“不是所有的感情到了最终都会成为一场悲剧，也不是所有的悲剧都会降临在你头上。”

    也许就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包裹在她心上的那层冰壳突然化开了，里面正在跳动的是一颗鲜活具有生命力的心。

    闭上眼睛没有看他，满眼的黑暗像极了她曾经度过的那段艰难时光，诉说的过程亦是将过往的一切重新经历的过程，她说，“曾经我习惯了一个人相处，我甚至以为，这样的状态就是我往后的余生。”

    “以前有段时间，我很想得到别人的喜欢和爱，甚至，有一段时间我的性格还会出现偏向地讨好。可是，那样的一个我，活得并不快乐，也没有得到别人更多的喜欢。后来，我渐渐不让自己再去关注那些，我把我的注意力从别人的身上收了回来。我告诉我自己，就算没有别人的喜欢也没有关系，即便是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于是渐渐地，我越来越多的关注是放在自己身上。”

    “我在那个时候想的是，怎样让自己更独立，怎样自己去解决问题，自己让自己去面对生活，怎样去克服困难。”

    刘耀欣面对生活的孱弱，让她逼迫着自己迅速成长起来。

    她在那个时刻告诉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眼睛有些疼，“我记得以前舒可对我说起过，她说，她和我相处的时候，会莫名有种安全感。其实，哪里会有人天生有那么多的安全感，我只不过是尽量让自己变成那个可以给人温暖的人。我没有得到太多的安全感，所以，我想，我得不到的痛苦已经经历过一次，没有道理再让别人再去经历。”

    “我习惯了自己来给自己安全感，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设想过什么‘喜欢’，更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起面对的未来。”

    “我得承认，我对感情，对恋人，是恐惧的。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我更害怕我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却会堕入另一个深渊。”

    “可是你不一样，就算我极力地控制，也没办法否认我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喜欢你，无法自拔的喜欢。”

    胸膛中跳动的心脏不可抑制地颤动，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眼神中积淀了很深很深地情愫，眼眶发烫。

    她睁开眼睛，光亮盛开在她的眼底，将自己的掌心摊开，递到他面前，她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在一起吧！”

    曾经在电影《泰坦尼克号》面前，她感动于那场轰轰烈烈的生死之恋。

    身为贵族的露丝跟着杰克到三等舱去体验，在她脸上的笑容是明媚的，她的灵魂是自由的。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

    哪容得半点犹豫和理智，到来的时候简直是一番不可收拾。

    在遇上你之前，我的生活按部就班，一片黯然。

    可是，在遇上你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周景琛唇间有越来越多的笑意展开，他紧紧地攥住她的手，郑重宣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