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男留在医院的期间都是乔薇过来照看她。

    乔薇知道孙若男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对谁都没有提起。

    在住院后的第四天，孙若男准备出院。

    往后的一段时间身体需要慢慢恢复，孙若男不可能天天都待在医院里。每天看着眼前白乎乎的一片，闻到那些消毒水的味道，一点都不利于好心情的培养。更何况，两天后就是除夕，孙母孙父一直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这些天刘昊天守在病房门口，最开始的时候，他想进到病房里去看孙若男的情况。

    可是，孙若男在注意到他后，每次都是淡淡地错开眼。

    她不理会他，也不愿意看他。

    可他能看到一日一日变得憔悴的她，每当他想要上前靠近一步，就会被她的眼神击退。

    于是，他最多只能在远远的病房门口看她。

    他知道，她知道他就在门口，可她不会回头看过来。

    终于到了孙若男出院的这一天，守在门口的刘昊天正式见到了孙若男。

    只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孙若男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她稍稍垂着眼，视线没有落在刘昊天身上。

    乔薇看到了刘昊天，注意到他眼神中的警惕，而身边的孙若男在这个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

    能看得出，孙若男有话要对刘昊天说。

    于是，乔薇没多留，先回避了。

    乔薇走后，刘昊天先一步迎了上去，就在他要碰到孙若男手臂的时候，立马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刘昊天的手停在空中，连她衣服的边缘都没有碰到，他的脸上带着无措，讪讪地看着她，在空中蜷动了手指，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收回来。

    孙若男视线看着前方，在这条长长的医院走廊上，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可她就是不肯看他一眼，在她的脸上找不到悲喜的情绪，眼底一点光都没有。

    她的反应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离婚吧！”她说出的这三个字，是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

    刘昊天听得愣住，根本来不及做反应，他只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肯让她走。

    视线低垂，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紧扣着她手腕的手，两个人没说话陷入了僵持，良久后，她泛白的唇才启动时，她忽然问了句，“你爱我吗？”

    刘昊天眉头拧了一下，像是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在孙若男平静的注视下，他动了动嘴唇，似是困惑，回问，“什么？”

    孙若男直视着他，继续开口，“我问你，你爱我吗？”

    刘昊天僵硬地牵动了唇角，脸上扯出来的笑容很难看。

    他觉得孙若男问出来的问题实在是多此一举，他们是夫妻，即便是现在闹矛盾有情绪，他们之间还是夫妻，他怎么可能不爱她！所以，他深深拧着眉心，紧张地辩解，“爱啊！当然爱，你是我妻子，我怎么会不爱你。”

    孙若男的眼中没光，她淡淡地看着他，眼神很远很远，她说，“可是，我并不觉得你爱我。”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觉得，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刘昊天的面容变得苍白，语言都变得无力，他颤颤巍巍地强撑，“……怎么可能！我，我当然是爱你的。”

    孙若男并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口，她问他，“刘昊天我要的是可以信任的婚姻。你呢？你知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他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在孙若男直白的问题面前，他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越来越拧巴，他想要缓和孙若男的关系，所以选择顺从她的话，“我当然和你一样啊！”

    刘昊天觉得孙若男反应很不对劲，尤其说出来的话更是奇奇怪怪，想到这些天乔薇经常过来医院，于是条件反射地认为是乔薇从中作祟。所以，他视线紧盯着她问，“是不是因为乔薇？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不等孙若男开口，他已经尽可能地选择把关系撇清，“你不能相信乔薇的话！你也不是没有看到过，我……我，不止是我，就连我爸我妈跟乔薇关系也不怎么样的，她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她跟你说的话你怎么能信！”

    孙若男听着他理所应当的反驳，打断了他的话，顺便告诉他，“我和你的事，跟乔薇没关系。”

    曾经，孙若男觉得对刘昊天很了解，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她对他的理解从来都不透彻。

    这些天，她把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越想越清晰，越是清晰就越心冷。

    于是，那些压在她心中的想法让她全都倾诉出来，她说，“刘昊天，你的人生由你母亲的意愿支配得太多，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你曾经对我抱怨过，我甚至不止一次地站在你的角度上去体谅理解你。可是，后来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忽然让我明白了，你只是把我们的婚姻当成一个避难所，当成你家庭情感的疗养院，你把我们的婚姻合情合理地当成了你逃避的借口。直到现在，你问问你自己，你不想和我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因为我们感情深厚？还是因为我们分开之后，你害怕又重新回到你的‘那个家’？”

    刘昊天被孙若男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想要辩解。

    可是……喉咙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堵住了，他看着孙若男平静的眼神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要怎样应答，就听到孙若男接着开口，“在我看来，暂时没有工作没什么，只要你有心慢慢找，总会找到合适的工作。家人之间有磕磕碰碰很正常，是误会总能够澄清，就算有矛盾，只要肯付出也总会找到化解的方法。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

    “工作上，你有好的上进心，但是没有办法落在实际上的时候，你就沮丧地发泄坏情绪。家里爸妈遇上事情的时候，你身为他们的儿子，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却一味地推脱，甚至觉得麻烦。这就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在你的身上，我只看到的退缩，躲避。甚至，你连一点坚持和原则都没有，在妈面前，你明知道妈做的不对，却因为想要逃避责任，把所有问题都顺水推舟推到乔薇身上，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只是为了让你的良心好受一些，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