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敏没想到会从刘昊天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的儿子，居然说不要让她再逼他！

    那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啊！是她觉得最宝贝的儿子。

    可现在，她的儿子朝着她呲牙咧嘴地大喊，为的只想离她远远的。

    不止是刘昊天，就连娘家的兄弟姐妹不愿同她来往，父母年纪大了对于寻常的琐事有心无力，她听着刘昊天悲愤的声音，脑子里想到的了秦兴业的声音，威严中透着的冷漠，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甚至，她还没有把想要说的话说完，秦兴业就已经挂断了电话不愿再听她的声音。

    她觉得什么都离她而去了，靠在墙边的时候，她恍恍惚惚想到小时候，那时爹妈会疼三妹，会疼大哥，而她往往是那个容易被忽略的那个，所以，她就得努力，因为要是她不声不响，爸妈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到她身上。她只有强一些才能在爹妈面前得脸，所以，嫁人得挑着好的，过日子也得常常跟人比着，有个儿子她就得天天夸夸，日日念叨，她心里觉得只有不落在人后才能被瞧得起，相反刘耀欣那种不声不响，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她就觉得窝囊，打心底看不起，因为她觉得过日子只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被人高看一眼，那才叫活得舒坦。

    活得厉害怎么了？只有厉害才能被人看见，才能不被欺负。她想着她过过一段不容易的日子，那她得好好护着她的儿子，可是，她儿子现在大了，不是朝着她嚷，就是对着她吼，还对她说狠话，让她离他远一点。

    明明要强了一辈子，在这个家做主了一辈子，可这会儿忽然见到落得什么都不是。

    她回到村子后，走在路上别人见了她不是避着，就是等她走过悄着声在背后嚼舌头，她见了人还没搭上两句话，各自就都散了。

    感觉眼前看到的天地都在晃，这会儿感觉心都不会跳了，目光呆了，呼吸都变弱，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发抖，两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刘耀宗听到了秦淑敏和刘昊天说话的声音，没理会，他只是很麻木地坐在客厅里。

    背靠在沙发里，手上拿着遥控器正在转台，面前的电视台一个转一个，他的视线却一直稳定不下来。

    一个人在客厅里待着无聊，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起身到老爷子的屋里陪会儿老爷子。

    因为刘昊天和孙若男的离婚，孙家的年过得很冷清。

    离婚的事本来就不可能瞒得住，所以，在家里问起来的时候，她就说了。

    孙母看到自己女儿憔悴的模样无比心疼。

    刘家的事他们听说了些，现在看到孙若男后眼泪就止不住，“好端端的怎么就离婚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商量？”

    孙父坐在椅子上，落在一片阴影里，听着孙母的哭声，他又点着了一根香烟，燃起的猩红一点在空气中明明灭灭地闪耀着，一圈圈的白雾从嘴里吐出来，他的面容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紧紧绷住的面容上肌肉在颤动。不知道这是他抽的第几根烟了，脚下落着一地烟蒂，烟灰都落在了脚面上，他坐的位置离她们远，在他的上方围着一层的烟雾。

    孙若男淡淡地笑了，她看到孙母的泪眼，想了想，可怎么也没能想出一番说辞。

    主要是事情一连串发生得太多了，有她和刘昊天之间的矛盾，也有她和刘昊天家庭的矛盾，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看上去没什么，可连在一起却能把人给压垮，她在那段婚姻里找不到任何可以期盼的念头，离婚的时候虽然心情会难受，但她感受更多的是觉得解脱。

    至于没了的那个孩子，孙若男没在家里提起，孩子已经没了，婚也已经离了，现在说出来无非是惹得家里人难受。父母心疼她，她也心疼父母。

    孙母越是见孙若男懂事，越是觉得心疼，抱紧了女儿，捂着脸偷偷哭了好几次。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如果不是太伤心，肯定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孙母想到刘昊天外表的一派斯文相，心里更是觉得可恨。

    孙父闷了半天，好长时间没说话，等到再开口时说，“菜都做好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年后，刘耀欣和乔薇又回了老家，这次同行的还有周景琛。

    他们在进门后看到了秦淑敏，不同于以往，这次见秦淑敏时只觉得她整个人苍老了十多岁，眼睛没神，坐在阳光里晒太阳身体都是佝偻着的，头发稀疏得都能看到头皮，在听到声音后，她只是抬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呆呆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坐在那里晒太阳。

    刘昊天提起来的时候，乔薇才知道自从秦淑敏昏过去之后，再醒来精神就变得恍恍惚惚，能跟人交流，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自言自语，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有时候说着说着还会哭起来。带着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秦淑敏现在的状态是情绪上受了刺激，平时需要多陪陪她，让她保持好点的心情，说不定能帮助她早点恢复，于是秦淑敏就一直成了这样的状态。

    乔薇看到现在的秦淑敏，想到曾经自己回来跨进门的那一刻，先看到的就是秦淑敏不耐烦翻的白眼，可现在秦淑敏却成了这样。目光呆滞的秦淑敏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弱者，而她却像是变成了强者。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乔薇视线停顿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有多开心。

    刘耀欣和刘耀宗姐弟两个见了面，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乔薇则是去见了老爷子，老人家躺在躺椅里身上盖着条厚毯子，等到乔薇站在他面前后，他抻着脖子眯眼睛，费了好长时间才把人认出来，他在空气里探探手，他的手干枯得就像冬天里的树枝，皮肤褶皱，还带着褐色的老年斑，他吐字不清晰地说，“……小……薇啊，是小薇吧！小薇都长这么大了……”

    乔薇扶住他的手，老爷子却笑呵呵地咧着嘴，手颤抖着指了指柜子的抽屉，言语不清地说着，“糖……给小薇的糖……”说完，他撑着身体就要起来，乔薇赶紧扶着他，老爷子年纪大了可不能让他乱折腾，于是她安抚着老爷子，起身到老爷子指的抽屉那里，伸手拽了拽，可能是因为抽屉太长时间没有打开，所以她用力好大的力气都没有打开。乔薇脚踩在桌角，再次用力才把抽屉打开。

    ‘哐当’一声，拽出来的抽屉掉在地上，乔薇按照老爷子的指示翻了翻，只看到老爷子的抽屉里放着很多东西，大多是些螺丝剪刀什么的，还有些很有年代感的粮票，到了最角落里有些纸张黏糊糊地粘在了一起，光是看那滩黄色的粘液就能看出这是放了有些年头儿的东西。不过乔薇还是把它们都拿了出来，就是不知道老爷子想让她拿的是什么。

    老爷子的嘴张着，话说的不清楚，颤颤巍巍的指尖方向却是指的那些黏渍，乔薇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明白原来是些黏在一起的糖纸，目光停住，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记得小时候每次回来看到老爷子的时候，他都会从抽屉里拿出来几块糖给她。有的是在村子里宴席上拿的，有的在赶集的时候买来的，但每次老爷子都是偷偷给她留着，平时就放在抽屉的角落里，等她回来的时候才打开抽屉拿给她，所以，她每次回来都有糖吃。

    后来她慢慢长大，需要上学，回来的时间变成一个月一次，再到后来她越来越能察觉到秦淑敏对她的不喜欢，回来的次数就慢慢减少，再后来……就越来越少。

    可……让她心情复杂的是，现在老爷子都已经记不清了，却还是给她留了这些……

    乔薇陪着老爷子，老爷子思绪混乱，说的话时间线上不连贯，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乔薇坐在一旁就听他念叨着，等老爷子说得累了，觉得困了，就让他先休息。

    看完老爷子后，乔薇出来，看到的是刘昊天。

    没想着要和他说话，乔薇几乎是无视地直接走过，快要从刘昊天身边经过的时候，却被刘昊天拦下。

    乔薇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

    刘昊天没多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乔薇没接，等着他的话。

    刘昊天伸着的手没有退回来，“这是给若男的。”他哑着嗓子继续说，“如果你见到她，麻烦你替我转交给她。”

    先前在市里，秦淑敏和刘耀宗为他结婚买了一套房子作为婚房，是在开盘买的，本来想着房子装修好他和孙若男就能住进去，开始他们的新生活。可是现在他们离婚了，房子成了空的。思来想去后，他最终做主把房子卖了，把房子一半的钱放进了这张卡，然后把剩余的钱存进了另一张卡里，交给了刘耀宗。因为他知道买房子的钱是刘耀宗和秦淑敏一辈子的积蓄。

    可他也知道，他始终是亏欠孙若男的。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太大已经没有办法偿还，放在这卡里的钱是唯一他能够给到孙若男的。

    他有告诉刘耀宗，他会把分给孙若男的钱补上，这次刘耀宗听着，却没有再说指责的话。

    乔薇觉得有必要问清楚，“如果她问起，我怎么说？”

    “这是卖房子的钱。”他和孙若男离婚太快，离婚协议书上，孙若男什么都没要，可是他不能这样。

    乔薇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停了几息后，问，“你为什么不当面给她？”

    “我……”刘昊天犹豫着，最后摇摇头，“她不会想见我的。”

    乔薇把卡收下，“知道了，我会转交的。”

    刘昊天在她把卡接下后，低声对她说了声，“……谢谢。”

    乔薇本来已经走出三步的距离，听到他的道谢，脚步停下，微不可查地轻应出声，“嗯。”

    年后，刘强国和赵美慧年后离开了老家，临行前让近处的亲戚聚在一起吃了顿饭，算作是告别。

    秦兴业和苏凝的日子一如既往过得举案齐眉。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乔薇再见到孙若男的时候，孙若男已经恢复了很多，整个人比年前看上去有气色多了，眼神中更是有坚定的目光。

    从前在看到孙若男的时候，只觉得她温柔，可是如今再看到她，只觉得她变得坚韧很多。

    乔薇在把卡转交给她的时候，从孙若男口中听说了另一件事，孙若男告诉她，已经递了申请，并且已经得到批准，她要去山区支教。

    乔薇抬头诧异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要去山区支教，那里条件恶劣，孙若男怎么能够忍受得了？

    孙若男看到乔薇的吃惊，笑笑，“知道那里条件艰难，所以，才要去的。”

    以前的她心存着更多的小情怀，想着有份稳定的工作，生活得安稳就能满足，可是一场失败的婚姻让她清醒了很多，爱情啊婚姻啊，她忽然间不怎么指望了，从新闻里看到那些在山区里的贫困儿童，那时就涌出了一份信念感，她想，或许自己可以出一份力。

    她告诉乔薇，她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时间太长，她担心自己没有那个意志力，可是如果时间短，她可能没有心力缓和，所以，对她来说两年的时间刚好，不会太久。

    乔薇看到孙若男坚定的眼神没有再说规劝的话，心里对她却是由衷地敬佩。

    孙若男离开的那天，除了孙父孙母，到场的人就是乔薇，看到孙若男拉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一切都像定格在这个时候。

    站台拐角，刘昊天的手指紧紧抓在墙上，指甲磨出血也没有让自己出声。

    他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放低，在躲躲藏藏中，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背影。

    可是，他没有能上前一步。

    在得知孙若男去支教的时候，他由衷地发现，她是一个比他有勇气的人。

    她太勇敢了，相比之下他只是一个怯弱不堪的人。

    他和孙若男的人生就像是两条轨道，偶然在一点相交，之后，再往前方的路就再没有任何相交的可能。

    冥冥之中，孙若男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放在行李箱的手一再地收紧，呼出的呼吸化成来唇边的白雾。

    可是她很清楚，如果什么都回不去，那么多看一眼都是煎熬。

    于是，她没有回头，毅然离开。

    火车开走的时候，刘昊天知道，曾经属于过他温暖的一切，全都被带走了。

    他以为这就是煎熬的终点，万万没有想到，这只是煎熬的开始。

    刘昊天在年后开始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的一事无成，想到刘耀宗曾经对他的吐槽，如今每一条都切实印证了，他的确是个没有什么作为的人。已经三十一的年纪，他却要和正青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起找工作，年龄上没有任何优势，散乱的工作履历也不能给添上任何的光彩。

    没了秦淑敏这个盾牌，他发现生活真的全都是风雨，朝着他猛烈砸过来的时候真的让他措手不及，手上仅有三千块钱，既在城市站稳不了脚跟，也没什么拼搏的前景。体力上跟不上，脑力上也跟不上，明明是三十出头的岁数他却像是个废物似的。

    可他就算是早上喝热水伴冷面包，都没有再找刘耀宗要过钱。

    卖了房子的钱给了刘耀宗，他就不会再打那笔钱的主意。他知道，那套所谓的房子，不止有刘耀宗和秦淑敏的凑的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老爷子的退休养老金，越是想得清楚的时候，他越是想跟自己几个打耳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乔薇说他活得容易了，原先的他有恃无恐地做着蚂蝗真的是要把一家人的血都给吸干了。

    最终，他决定了去外地打拼。

    直到走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把将来的路想得太清楚，但直觉告诉他应该离开这个城市。

    就像当初孙若男义无反顾地离开。

    虽然都是离开，但他和孙若男有很大的不同，她有目的，有方向，而他的前方却是一路迷茫。

    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没有一个人前来送行。

    天气冷，刘耀宗待在老家懒得折腾，更何况他不会乐意来这种场合，秦淑敏现如今的状态根本出不了门，在候车厅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鬼使神差地给乔薇发了一条要离开的消息。

    在把信息编辑好发给乔薇后，他都不明白怎么会想起给乔薇发信息，按理说他和乔薇相处得并不亲厚，甚至有过多次的针锋相对，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已发送又让他心情复杂。

    手机‘叮’响了一声，低头一看是乔薇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字【嗯】。

    看着这个字，刘昊天惨惨地牵动唇角笑了笑，脑海中甚至能想象到乔薇在回复这条信息时的画面，他想她的脸上带着的一定是与我无关的冷酷，因为这样才符合乔薇冷漠淡然的性格。

    正当他准备把手机收回到衣服口袋的时候，手机又传过来一声提示音。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乔薇又发来的一条信息，内容依旧简短，这次出现在视野里却变成了两个字【保重】。

    坐在火车上离开，看着窗外的景物仍觉得不够真实。

    他从来没有独自去过太远的地方。

    如今的离开，他心中有茫然，却又涌出来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欣慰。

    刘昊天甚至安慰自己，对他来说，好一些的结局就是在一个地方努力奋斗重新开始，坏一些的结果就是在另一个城市默默消磨过去。

    可是，在这条前途未知的路上，他控制不住地想念孙若男。

    想念她在他身边停留温言软语的时刻。

    可是，每当这样的想念涌上心头，他又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丝毫不用顾及身旁看向他的异样目光，他的脸朝向窗外的方向，放肆地让自己眼泪横流。

    在他的胸口停放着两个小本本，一本是红色的已经失效的结婚证，一本是绿色从压上钢印后生效的离婚证，他都留着，妥帖地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他知道，他的一切怨不得别人，从今而后，他要自己承担，自己负责。

    火车经过一个隧道的时候，眼前的视线陷入了黑暗，他知道火车正在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能从隧道里走出来，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前方在哪里。

    灰沉沉的天空中，冷风依然在呼啸。

    山区真的冷，昼夜温差大，孙若男在晚上冻得睡不着的时候，总忍不住懊悔，自己应该多带些厚衣服，这样哪怕将衣服盖在身上都不会冷到这样的程度，被子里冷，被窝儿外面更冷，她只能蜷起身体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山里的风吹得很凶，她房间的窗户都已经用木板挡上了，还是觉得有风趁机从缝隙里灌进来，到了夜里的时候冻得睡不着她真是觉得难捱。可是，想到白天孩子们虽然小脸冻得红扑扑却洋溢了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里没有外界那么好的条件，可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却是最纯粹的。

    她用躲避磨练自己的方式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却没有想到真的让自己找到了一份心灵上的净土。

    她闭着眼睛重新睡去，眼前虽然黑暗，但心中却是无比的敞亮。

    乔薇在给刘昊天发完信息之后，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孙若男离开她能够理解，反倒是刘昊天的离开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要知道刘昊天是个一直顺利没有吃过苦的人，在熟悉的地方都生存不下去，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不是更艰难？

    视线看着手机上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的时候，乔薇抿了抿唇角把手机放下。

    “看手机发什么呆啊！”乔宇在一边有情绪地吐槽了一句，“刚才跟你说半天话也没见你有个反应。”

    年后趁着有假期，乔宇没事就去找乔薇，当然了十次里面九次都能看到周景琛，想到这儿，他就是皱紧了眉头，好不容易有了个姐姐，总感觉还没怎么相处呢，姐姐就要离他远去了，他越是想越觉得郁闷，连同着看到周景琛的时候都是明目张胆地摆出一副臭脸，但是，又要顾及着乔薇对周景琛的感情，于是，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很纠结矛盾。

    这会儿乔宇看看乔薇又看看不远处的周景琛，言语间不情愿地试探，“你就这么喜欢他啊！我没见他有什么好的啊！”

    乔薇耳廓有些发热，不过脸上带着严肃，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别乱说话！”

    一听被喊成小孩子乔宇立马不干了，他直着身板挺起胸膛，正准备拍着桌子讲话，可一触即乔薇的眼神，他立马就缩脖子了。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想，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对着周景琛态度好点也不是不可以，姐姐高兴，他就高兴，所以，在周景琛走进之后，他张口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喊了一声，“姐夫。”

    乔薇：“……”

    周景琛：“……”

    刚才还在她这里偷偷念叨，现在周景琛一来就变称呼，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吧！

    周景琛和乔薇面面相觑，均是一愣，不过乔薇先反应过来，她面上透着红晕，却是稍板着脸，严肃地训了他一句，“乱喊什么？”

    乔宇不以为意一耸肩，就差翻白眼，“我都听爸说了，你们俩不是在谈恋爱？连家长都见过了。”说完之后，他继续在心里想，你都明确说你喜欢了，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给他点好脸色！

    的确，她和周景琛发展的速度的确是快了些，确定恋情再到谈及婚期，顺其自然地就发生了，乔薇看着日程表上的安排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放在一年前，这样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却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词穷的舒可评价他们时用的词语都是一日千里。

    先前，乔薇的确是安排周景琛和乔慕海见过面，可乔宇怎么知道的！

    乔宇没听到乔薇开口，用眼神扫了扫她，咂嘴提醒着，“姐，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那可是耍流氓啊！”说完，他还十分得瑟地朝着周景琛扬了扬下巴，“是吧！姐夫！”

    乔薇：“……”

    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方面吃瘪，可是，可是……乔宇说的话，她还真的不能反驳什么。

    盯着乔宇大摇大摆的背影，乔薇真的是领教了他的厉害。

    周景琛看着她压抑着怒气的脸色，宠溺地揽着她的肩膀，音色含笑地说，“走吧！”

    乔薇能感觉到周景琛极力压抑的笑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再看乔宇的时候就是一记凶狠的目光，这孩子真的是熟了之后什么话都敢说。

    周景琛的唇角有笑容，眼底的笑意更深。

    中午的阳光照在路上的时候，路边的雪都蒙上了一层金色，周景琛和乔薇并肩走在路上，走在他们前面的是蹦蹦跳跳的乔宇。乔薇只觉得自己的心有种从未有过的宁静，甚至，呼吸到的空气都透着一股幸福的味道。

    尤其是周景琛的手和她握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底暖烘烘，仿佛即便面对再冷的冬天，她都不会觉得寒。

    张爱玲说过，等待是苦的；是辛酸的；是委屈的；是无怨无悔的，在等待中，人们学会坚强学会乐观，而这一切，是因为爱。

    在靠近周景琛的时候，她愿意相信，一个人只有在感受到爱的时候才会变善良。

    她原本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孤单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独自面对，孤军奋战。可是，她没想到周景琛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他用他身上的光一点点照亮了她的世界。她想，如果不是遇到周景琛，可能……她会在一个偏执的方向固执地走下去，偏偏他是出现在她生命的那个人。

    抬眸的瞬间，她眼眸清澈，笑靥如花，他眼中的温柔让时间都变得温暖，相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不禁再一次在心中感慨，真好，她遇上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