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微安安稳稳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她将被子抱在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夜深了,打扫的佣人也已经全部停工,走廊上静谧的厉害,有困意袭来,她关了灯,闭上了眼睛。
若是她真的能回去,真的能如她自己所说,不作为,就安安静静地听着江柏文安排。
只瞧一眼,便跟着回去,然后在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过完自己的一生。
这样很难。
她还想确认一下千源的现状,去江尘的墓前呆上一会儿,和单遥之她们诉诉衷肠,她想要的挺多,但很难实现。
刺拉一声响。
其实深夜难免的人挺多的,于梁浅最终还是拉开了房间另一侧的帘子,露出那间独立“监狱”,一个带有栏杆,里面放有一个小小床铺的地方。
在过去,这个地方应该是为惩罚佣人而打造的地方,因为服侍不周,因为盗窃伤人,或者因为一句辱骂挑衅,他们通常要在这儿呆上很久,听说最久的一个是8年。
经历断水少粮的痛苦岁月,人除了消瘦,更多的应该是从内心深处的转变,这样的时间,足够让猛虎丧失斗志,最后孤零零地死去。
他给孟莱盛了一碗她最喜欢的银耳莲子粥,他扭头看着还在窗口观望的孟莱。
这样漆黑的夜晚,甚至连月亮都没有,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孟莱。”于梁浅喊了她一声。
她扭过头来,看着于梁浅,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出了梨窝。
“过来。”他招了招手,那女孩便哒哒哒地跑来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这么做了,他之前答应江柏文会看管好她,甚至不允许她走出这个房间,如今失约了,怕是之后会降罪于她。
江柏文的要求很简单,他要一辈子困住他们,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
只要他们保证不会出现在温微的面前,乖乖听从指令,那么至少能保命。
说真的,他期待有一天温微真的能逃出来,至少他们还有盼头,至少他们知道,或许未来有一天,会有人发现他们,解救他们。
他拉着孟莱走了进去,她坐在床上,伸手接过了碗,拿着勺子吃进嘴里。
于梁浅瞧着她,可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充新走了出来,将门关闭。
或许是栏杆碰撞的声音过大了,吸引了她的注意,孟莱猛地站起身来,她的手上不稳,碗摔在地上,有些粥水甚至淋在了腿上。
于梁浅眼神一颤,可动作仍没有停止。
孟莱的眼泪夺眶而出,可顾不上疼痛,她跑到栏杆处,抓着于梁浅的衣服,可仍旧无法阻止他上了锁。
“不要走!”孟莱抖着嘴唇,她实在不明白于梁浅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明她今天很乖,明明她是想要堆个雪人给他一个惊喜,怎么反而惹得他生气了。
于梁浅伸手将孟莱抓住他衣服的那只手剥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扯着,孟莱痛哭着,但只能眼看着于梁浅远离了她。
她脚下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混乱中她的鞋子不知道甩到了什么地方,有块碎片戳烂了她的脚底,她坐在地上,看到粥水在灯光下映出了人脸。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于梁浅走到不远处,低头捡起地上的毯子,过去的一段时间,他一直睡在那“监狱”的小小床铺上。
而之后的日子,他会和和孟莱交换位置,他没有变,无论孟莱成为什么样子,感情也不会变质。
他只希望孟莱不要恨他,屋檐下苟且偷生的活着,总比死去要好的多。
然而在这很短的时间里,不远处的孟莱忽然尖叫起来,她拼尽全力,试图是想把喉咙瞬间喊哑一般。
这个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孟莱的声音会很轻易把别人招惹过来,于梁浅充新走到栏杆处,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可却在看到那女孩的表情时一下子噎住了。
孟莱低头看着那滩水,她难以置信地拍着,擦着,想要把那地上的粥水擦拭干净。
液体将袖口沾染,一向爱干净的她毫不在乎的用胳膊去擦拭,头发遮挡了她的脸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有惊吼声从唇齿间传了出来。
于梁浅连忙把门锁打开,跑到她身边蹲下来。
“孟莱!”他一直在重复呼喊着她的名字,他实在想不出要怎样去安慰她,她最美的地方却成了她最大的污点,任谁都受不了。
他把孟莱脸前的头发理到耳后,他抓住孟莱的双手,让她被迫停止这一系列动作。
“我的脸毁了,”她抬头看着于梁浅,“千源一定不喜欢,我会吓到他的。”
她的动作凌乱无章法,她挣开于梁浅的手,充新让头发盖住脸颊。
于梁浅忍不住流下眼泪来,“这儿没有千源,你不必这样。”
他分不清楚孟莱现在的意识到底是否清醒,她摇头,哭泣,也道不清楚。
“我怎么在这儿?”她颤抖着身体。
“温微是不是已经死了?”她忽然又喊道,眼睛里闪着光,她迫切想知道答案,她所希望的答案。
“孟莱,你别这样。”于梁浅从没有过这样大的悲伤,他想要去拥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孟莱忽然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冷的可怕,“她活的好好的。”
她现在的模样真像一个恶魔,好像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就只有亲眼看着温微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
“但她不该活着。”孟莱的眼泪忽然凝结了,她说着就朝门口跑去,一步一个血印,可依旧不能拖慢她的脚步。
于梁浅赶紧上前,可还是慢了一步,孟莱直接将他禁锢在了里面,锁扣声响后,她松了手,将钥匙扔到了远处。
“你去哪儿?!”于梁浅喊着,可那女孩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有声音幽幽地穿了过来,“今晚过后,一切就结束了。”
于梁浅僵直了目光,卸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此时他已经知道,孟莱是要往鬼门关里走,不论今晚成功与否,她都无法继续活下去。
他环顾四周,看到床边靠着一把很不起眼的扫把,然后充新看向那地上的钥匙,计算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