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他们最初全员聚会的时候，温微带着喝醉的千源先行离开了，故事发生在之后的时间里。

    “白芷，我看对面那几个男生挺不错的，你有没有兴趣啊。”他们散会之后，人们都四散了，而她和白芷一路，打算回学校里去。

    白芷笑了笑，“不用，我喜欢女生。”

    当时她愣了一下子，还以为白芷在开玩笑，可她的表情那么认真，真的不像是随口说的那般。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她又问道。

    白芷抬起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白芷嘴角有了弧度，是真的开心的那种，“我喜欢温微那样的。”

    一切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就像她总是会在温微彻夜不归的晚上，担心起她的安危，总是会第一时刻意会到温微的想法。

    她听到温微说起，“若你是男孩，我一定追你。”的话时，又开心又难过的样子，实在让人痛心。

    白芷是第一个察觉到温微对千源的感情的人，舍去灵魂互换，舍去他们两个在切换的时候出现的怪异举止，她看到的是那两人宛如恋爱一般的日常，她明白了那男孩和女孩正在相互吸引着。

    所以她怯弱了，她退出了。

    当千源和温微的堂兄妹关系被道破，当她得知两个人在一起了，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好像就该是这样，好像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白芷其实是转校生，她其实和千源他们同岁，她退学半年，辗转很多地方才来到了这儿，到了一个谁也不认得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在白丞出现之后的那天，单遥之经不住好奇，突发奇想，查了下。

    他的妹妹叫白芷，很好查阅，网上都是她的信息。

    其实当时在和温微翻阅白丞的信息时，那条触目惊心的新闻已经跳了出来，好在单遥之及时遮挡，退了出去，才免于被温微看到。

    夜里单遥之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进去，上面记录了白芷在北京那所大学里，发生的一件事。

    她曾经有过恋人，看了照片，是个大大咧咧，笑容灿烂的女孩儿，乍一看，和温微格外相像。

    她跳楼了，从宿舍阳台上一跃而下，她们当时住在五楼，楼层过高，女孩儿没能挺过来，当场死亡。

    白芷和女孩并不是一个专业的，甚至女孩普普通通，没有白芷强大的家族背景支撑，所以她生来怯弱敏感，也更容易招惹来闲言碎语。

    道不清楚究竟是谁偷看了女孩的日记，发现了她和白芷的秘密。

    只知道有人将她的日记拍照上传在了网上，一时间学校传开了，人们蜂拥着，嘲笑着，奚落着，好像她们正在做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

    ——说起来难以置信，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我和白芷出去逛街了，第一次牵了她的手，好激动。

    ——今天差点被我妈发现，吓死我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喜欢女生，一定会打死我的。

    女孩的处境并不乐观，讽刺和嘲笑几乎成了她每天必会经历的事情，可这些在被家族层层包裹的白芷并不知情。

    在白芷看来，只要过了女孩父母这关，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了。

    她也察觉了女孩最近情绪低落，可问不出缘由，毕竟那些讽刺只会在女孩落单的时候响起。

    女孩的最后的一篇日记是在中秋节写的，短短的一句话，“我们是不是生病了？”

    写完之后，她便攀上阳台，没有回味挣扎的痕迹，她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没有遗言，生命本来脆弱，落地的那一刻直接夭折她的一生，也是直到那时候，白芷才终于知道了真相。

    她抱着女孩的尸体，久久不能平复，她抬头看去，从窗口跳下的那个地方，有几个女孩露出脑袋朝下看去，怎么不是难过的表情，反而生出了嫌弃。

    没人理解这种奇怪的感情，家族也觉得白芷是个污点，女孩的父母将原罪强加在白芷身上，她赔了很多钱，也终于将心里最深的爱恋封了起来。

    她走了，估计她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一个和那女孩如此相像的人，像是命运使然。

    “她喜欢温微，自然不会害她。”单遥之透过镜子，看到白芷崩溃大哭的表情，又一次，她没能守护所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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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从警局出来的时候，白芷还迟迟没有从那分巨大的悲伤里走出来，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直没开口说话。

    她们在路口等公交，白芷就站在这风口，落寞地像是又回忆起了那女孩死时的情景一般，“你都知道了。”

    单遥之点点头，可很快又发觉白芷并不会看到，所以她迟了很久之后，又嗯了一声。

    她扭头看向单遥之，一向坚强的她禁不住落了泪，“你会不会觉得……我们这种人，很脏？”

    她哽咽着发言，当初所有人都在阻止她的感情，可她压抑不住的情感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从来没人问过她的感受，一个都没有。

    单遥之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可她斩钉截铁，“不会。”

    没有经历过她的痛处的人，没有资格去评判她的人生，天知道当时白芷是在怎样的强压下，顶着所有人的骂名去送那女孩最后一程的。

    白芷的嘴唇抖了几下，“我当时刚巧从她楼下经过，我看着她站了上去。”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我试着救她，可她还是跳下来了。”她淌着眼泪，“就摔在我面前。”

    那时候，女孩站在窗口，她落寞的眼神在看到白芷的时候亮起了光来，她喊着她的名字，甚至给她招了招手，她的笑声悦耳清脆，正是青葱岁月里，女孩子最美好的样子。

    单遥之向前走了几步，“白芷。”

    白芷摇着头，几近崩溃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现在轮到温微了，我以为，我能救下她的。”

    她想起温微气息奄奄的模样，心里绞痛，历史重现了，可同样是无能为力。

    单遥之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她更加消瘦了，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她估计正自责着，是不是自己生来就无法得到爱，她期望这短短的一生里，哪怕加以代价，她希望能遇见一个人，填补她本来就稀缺的安全感。

    爱无法控制，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跟性别无关。

    她喜欢上一个人，只是世人无法理解，容生嫌隙。

    她的眼泪被风擦拭，干涩在脸颊上，她的秘密被道破，重见天日了。

    她笑了笑，这一次，不要再怯弱。

    她悄悄合掌，祈祷着那远方的女孩，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