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微出事后的第198天,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她丧失斗志,她短暂的自由了,她终于能站在太阳底下自由生活了。
她记得那天是个好天气,她仍如最初一般,在白天感到疲惫,这没有脚拷的日子,却又有另一种东西困住了她,她困倦的身体没有走出这房间的勇气。
她倒在这偌大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旋转了起来,香薰后的屋子将每个角落都沾染了味道,不知怎的,她感觉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像是从内里开始衰竭一般。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时,看到江柏文走到她跟前,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出去。”
阳光迅速在他的脸上分割了一个三角区,映出他惆怅的脸,温微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神色,她点点头。
没有更多的对话了,温微看见他站了起来,对他笑了笑,可这里面好像又有什么不同的含义一般。
他出去了。
温微重新闭上了眼睛,可世界天旋地转一般,总扰的她不得安宁,后来也不知何时,她听到了什么剧烈的响动声,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一般,她又睁开眼来。
她的心脏咚咚直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那张日思夜想的男孩鲜衣怒马般赶来,过来拯救她了。
她干笑一声,在想自己怎么又做了这样的梦,她不该这样着急,她要等的,或许之后的某个岁月,她能等到他。
也或者,他不用来了,他有能力找个更好的姑娘,娶了她,然后在很久之后,偶然想起,还有个傻女孩,花掉了她所有的运气,踩了他一脚,上了同一辆车子,然后惊鸿一瞥般,就爱上了。
“温微。”那样的梦境好真实,她听到千源开口又喊了她一声,以阻止她再次合眼。
千源扶着她靠在床头,然后他在屋子里扫了两眼,站了起来。
温微挣扎着,她的手上暗自用力,使劲扣着腿上的皮肤,强迫般睁着眼睛,他看到千源穿的正统军装,他全副武装的样子,当真让温微惊了目光。
他走到那桌前,伸出胳膊,捂住口鼻,那香薰还在伸展着妖娆的烟丝,很细很细,像妖精伸展手臂,随风起舞一般。
他瞧了一会儿,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一般,随手用水将其浇灭掉,他又走到窗户前,那半扇玻璃被他在破窗时捣毁,但这好像并不足够让他满意,他伸手推开了另一扇玻璃,让风吹了进来。
风抚摸了温微憔悴的面孔,赶走了一丝睡意。
千源重新走来,坐到她身边,看着她依然无精打采的表情,视线颤抖了。
“我来晚了。”他伸手抚摸了温微的脸。
这触感不似最初,但还是熟悉的,温微侧着脸,心满意足般轻轻笑了笑,她抓住千源的手,牵到眼前,那上面多了厚茧,温微重新抬头看着他,他看起来精神不错,也更精瘦了。
温微摇摇头,想要遣散他的自责和不安。
千源抽回手来,顾不上询问香薰,顾不上询问胳膊上的伤痕,也顾不上询问她在这儿过得好不好,他们现在必须要赶紧离开这儿才行。
好容易找到江柏文的藏匿点,后面的援军也正在赶来,他必须要把温微带到安全地带才行。
“你能走吗?”
他蹲到温微的跟前,托扶起的她的脚,给她穿上了鞋子。
温微没回答,她站了起来,可还是高估了自己,她此刻像是刚长出脚一般,软弱无力,根本难以支撑,千源连忙扶着她,将她抱在了怀里。
味道还在,温度也很真实,温微安静地躺着,格外安心般,流下了眼泪,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来了。
这次拥抱,千源感受到这个重量轻了很多,他低头看去,她的身上根本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只触碰就能感觉到她单薄身体下,那骨头的质感。
千源隐忍着情绪,他甚至没有勇气再低头看上一眼,他偶然瞧见角落的那一串铁链,不难猜出是用来捆绑谁的,他的女孩在这里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在承受折磨。
他走到门前,发现上了锁,他重新退了一步,拿着枪对准了门锁,啪的一声响,门开了,可怀里的女孩依然安睡着。
这样的声响依然没办法将她叫醒,不知道是不是那香薰的原因,他来不及探究,抱着温微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日积月累,温微的周身都是那样的味道,千源无意也吸了一些进入肺里,他忽然感觉脑子里一阵眩晕,整个人重心不稳般,短暂有了想要昏过去的感觉,他靠在了墙上,低着头喘气。
他现在几乎确定了香薰的用途,为了困住温微,江柏文也是煞费苦心。
他强打精神,正要继续前进,可他看到江柏文站在走廊的拐角,他依然是无声无息的,脚上从不露声色。
过堂风吹进来了,两个男孩站在风口,时隔这么久才相见,两个人依然是怒视的目光,看不出半分亲近。
“你来的挺快。”江柏文笑了笑,看不出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白丞的人已经赶来了,外面狂轰乱炸,这座楼岌岌可危地,摇晃着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
千源将温微放了下来,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江柏文的脸上,很巧的是,江柏文是瞧着温微的,视若珍宝的东西却在别人身边,应该也不好受。
他挡在了温微身前,“你跑不了了。”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几乎每天都在脑子里印证一遍想要亲手杀掉江柏文的决心,他在部队里苦练着,挣扎着,只为相遇这一天。
“我真后悔当时留了你一命。”江柏文想到那天他本着不杀熟的心态,放掉他,但没想到却是留了枚定时炸弹,等着期限一掉,就整个爆开,连带周围草木,寸草不生。
“德叔让我带你回去,可我不愿意。”千源开口说道。
此时江柏文已经处于弱势,他的队伍再怎么样也抵不过尖锐部队,他本来想过来带着温微逃走的,可没想到竟然被千源抢了先。
温微睁开眼来,他看到两个男生正持枪对准了对方,她吃了一惊,挣扎着站起来,“千源。”她轻轻喊着,这一声喊成功让两人分了神,可子弹爆出,来不及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