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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柳缇衣一时却也无话。
刘嫔见她说不出话来就更嚣张了,“柳婕妤也别猖狂, 就只会踩宫中老人。你以为你就有多得宠么”她抬手抿了抿头发, “你怀了身孕不也没见皇上为你晋位么”
这话可是踩着柳缇衣的痛脚了。
景和帝对后宫的位份一向不大方, 觉得这些个女人一旦地位高了,对宫人和下等嫔妃就难免苛刻。是以宫中的高位嫔妃, 通常都是生育之后才晋封的,比如刘嫔、马嫔, 还有祝新惠的贤妃都是如此。
唯一的例外就是敬则则了,当初自然是宠爱非凡的, 但主要还是敬则则有个好爹。
柳缇衣虽然知道这个理儿, 但心里觉得自己当是不同于其他嫔妃的,而景和帝居然一句晋封的话都没提,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会儿听刘嫔如此说,柳缇衣不由发恨地想着, 待她生了皇子封了妃之后,看刘嫔还能得意几日。一时她又想起那日若非祝新惠将皇帝从她宫中请走,指不定当时皇帝就会想起给她晋封的事儿, 今日也就不会被听刘嫔的奚落了。
然则时机一过有些话就不好再提了。柳缇衣心中对祝贤妃少不得又怨恨上了几分。
一时皇后出来,众人皆起身行了礼,说了些家常话,三品以上的嫔妃便跟着皇后去了东宫太后的碧净堂。
为了让两宫太后能平起平坐, 没有个先来后到,皇后早早就拟定了,逢五去东宫太后处请安,逢十则去西宫太后处。两位太后也喜静, 并不多钟意见那些个年轻嫔妃,是以还规定了只有三品以上才有资格去请安。
当初在宫中时,敬则则还是颇得东宫太后喜欢的,因为东太后喜欢所有得宠的妃嫔。毕竟西宫太后乃是景和帝生母,又有祝新惠那样的侄女儿,无须争取景和帝的关注,但东宫太后就不同了。
果不其然,东太后还记得敬则则,一进来就看向了她,“一个人待在这儿,这两年日子难熬吧”
敬则则自然不敢说不难熬。
“叫哀家怎么说你才好如今可不许再犟脾气了,去跟皇帝好生道个歉。”东太后看着敬则则道。当然这劝说也只是随意讲一句,表示自己尽到心了。
敬则则口中应着“是”,却也没当回事儿,心想就是跟皇帝道了歉也没用,何况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刘嫔在东太后跟前也没敢再多嘴多舌,是以堂内还算安静。敬则则则继续不停地喝茶。
东太后见她爱喝茶,自然也赏了两包,敬则则欢喜地收下了。
从碧净堂出去时,敬则则也没回秀起堂,而是步行又往皇后的清舒仙馆去。至于皇后么,离开碧净堂后自然是早早地坐了凤辇走了。
这会儿日头有些烈了,走起路来便难受了些,敬则则手里拿着扇子斜遮在额头上,慢悠悠地走着。
谁知才走了没多久,便见穿着明黄色五爪龙袍的皇帝从另一条道走了过来。
敬则则心道自己这运道也不知怎么这么好,这么大的地儿别的嫔妃想“偶遇”一下皇帝可谓是难于上青天,偏她这一早晨就遇到两回了。
想归想,她还是得赶紧退到路侧,然后低头屈膝行礼。
步道不算宽敞,皇帝走过时,袍角几乎碰到了敬则则的膝盖,她敛声屏息恨不能把自己当成棵木头树。待景和帝走过去老远时,她才站起身长长地吐了口气。
皇后的清舒仙馆自然还是要去的,敬则则跟皇后提了秀起堂设立小厨房的事儿,皇后没同意,敬则则也没多意外。
这位皇后娘娘的贤惠都是针对景和帝来的,凡是景和帝喜欢的,她都支持,景和帝不喜的,她也不愿劳神。
这也是为何宫中生活的人拼命都想要争圣宠的原因。
皇后瞧着敬则则那张嫩润如鸡蛋白的脸蛋,补了一句道“你也别怪本宫狠心,让你挪入秀起堂也不是本宫做的主。那日刘嫔来求换宫的事儿,本宫给皇上提了一句,是皇上做主让你搬入秀起堂的。”
敬则则吃惊地看了皇后一眼,着实没想到挪到秀起堂是景和帝发的话,还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呀,恨不能把她给撵到天边去不见人是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明白的。”敬则则朝皇后行礼之后便告退了。
华容静静地跟在敬则则身后,也不敢多言。今日自家主子两次遇到皇帝,她也是跟在身边看到的,那其间的生疏叫她看了都只觉得心酸,心里少不得为自己的主子担忧起来,可她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回到秀起堂,华容私下把这事儿跟龚铁兰说了一下,满脸都是忧愁。
龚姑姑叹了口气,“哎,这事儿要是放在先帝那会儿,却也不是多难的事儿。你们几个伺候娘娘的容貌都不差,也能帮着娘娘争宠。可当今”
当今这位不喜欢临幸宫女那是众所周知的。八皇子的生母当时是景和帝乾元殿的宫女,生得花容月貌可不比敬则则与柳缇衣差几分,原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宫女,皇后见了也会礼让一分。
谁知趁着景和帝醉酒爬上了龙床,以为可以从此麻雀变凤凰,谁知打那之后却再没承过宠。命好地一次就怀上了,生了五皇子才晋封了个五品才人,也没有资格养育皇子,倒是便宜了宋德妃。
要知道就是刘嫔那种嘴巴的人,生个公主都能封嫔,而她一个曾经很有头脸的宫女生下皇子才封了个才人,这其中的差距就叫人唏嘘和深思了。反正从那以后,乾元殿伺候的宫人都很规矩了,再也不会琢磨着涂脂抹粉,搔首弄姿了。
龚铁兰说到宫人替主子娘娘争宠的事儿,华容的脸就红了,这等话就是听一下都觉得羞臊。“龚姑姑”
龚姑姑看了看华容,叹息了一声站起身,“这事儿娘娘肯定会伤心的,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是得帮她想想法子。”
而龚姑姑想的法子也是其他宫妃经常用的法子。
“娘娘,今年新进了不少人,除了得宠的柳婕妤和宋才人之外,这次来避暑山庄的还有何美人、卫美人、方采女、云采女”龚姑姑在敬则则面前念了一堆的新进嫔妃。
敬则则有什么不明白的,龚姑姑是想让自己笼络一、两人到秀起堂争宠,只要皇帝肯来秀起堂,那她复宠就有了希望。
敬则则看了眼“天真”的龚姑姑道“姑姑,你觉得那些个美人、采女谁会傻得被我笼络”
龚姑姑哑口无言地看着敬则则,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且不说皇帝对敬则则的态度,光是秀起堂远得这么离谱,就让人生不出心思来了。
“所以姑姑,我们还现实点儿想想怎么才能吃上热乎饭吧。”敬则则道,“打从到了这秀起堂,每日吃的都是冷汤冷菜。我想着煮茶烧水的风炉也能用来做饭,就是慢了些。不如多去领几个风炉,再托请熟悉的能出山庄的小太监,替咱们捎回几口锅来并置备一些碗筷,咱们就能自己做饭了。实在不行至少能热一热膳房送来的那些冷菜冷饭,你觉得如何”
龚姑姑恨其不争地看着敬则则,她说正事呢,自己这主子却只顾着吃。“娘娘。”龚姑姑严厉了口气,“娘娘这是自暴自弃么你是可以不去争,一辈子就这么着老死宫中,可这秀起堂的一大堆奴才们却未必会忠心耿耿地陪娘娘一辈子。别的不说,安和鸣奴才就知道,已经打起走人的主意了。”
敬则则一怔,安和鸣可是个能干得不得了的太监,当初也是看她受宠才跟着她的,这两年虽然冷落在避暑山庄,伺候自己也是尽心尽力,以至于敬则则都忘记安和鸣是个“有大志”的太监了。
“娘娘想想吧,安和鸣一走,你的日子还能有现在这么舒服么”龚姑姑问道。
安和鸣是总管六宫太监安达顺的干儿子,因着有这层干系,敬则则做许多事都极其方便。她心里少不得叹息,这宫里头做主子还真不如做太监来得有权势,这两年她还真是沾了安和鸣的光才能这么舒服的。
敬则则低下头,“是我连累了安和鸣,让他跟着我浪费了两年时光,人往高处走,我也不能拘着他。”说着敬则则又抬头道“姑姑,你”
“娘娘”龚铁兰气得浑身发抖,“娘娘这是恨不得奴才也走是不是,这样就没人唠叨你了”
敬则则赶紧摇头,“可不敢。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然则本性难移,即便我复宠了又如何,迟早一日也要得罪皇上的,到时候只怕境况更糟。”
“那怎么能一样娘娘这次如果能复宠,就要努力生下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傍身,哪怕”龚姑姑的意思就是,哪怕再被皇帝厌恶,至少也能跟刘嫔一样。
生孩子的事儿让敬则则有些怔忪。
龚铁兰就知道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不想生儿育女的,见敬则则意动,赶紧趁热打铁道“娘娘,趁着安和鸣如今还在,他干爹安达顺也还在那位置上,皇上身边的高世云也会给安公公脸面的,只要娘娘想,总是有法子的。”
敬则则沉吟片刻,抬头看着龚铁兰道“姑姑,不瞒你说,我不是不想复宠,也很清楚得宠的好处和失宠的害处,可是,可是恕我不能那么做。”
听到前半句,龚姑姑差点儿就了松口气,结果后半句又把她的脖子给卡住了,“娘娘”
敬则则摆了摆手,示意龚姑姑听自己说完。“姑姑,我与皇上之间的事儿,你是最清楚的,我固然可以再去争宠,然在皇上眼里我成什么样儿的人了”
龚铁兰没答话。
“我就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敬则则自问自答道。一个泯然众人的嫔妃,光靠一张脸又能走多远
龚铁兰还是没说话。
敬则则叹息一声,“姑姑,我不是没有心,而是心很大。如果要争宠,就想要在皇上心里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想要爬得更高,否则就只能永远喝祝新惠的洗脚水,我不愿意。”敬则则微微扬了扬下巴。
祝新惠讨厌她,敬则则又何尝不讨厌祝新惠呢当初争宠争得跟乌鸡眼儿似的,谁也奈何不得谁,实在叫人意难平。敬则则刚进宫时,一样是心比天高,觉得自己皇后也做得,可如今
龚铁兰不知道敬则则这番话是真是假,可即便是借口,那也已经说服了她。“可是娘娘,你如今什么也不做,那又如何心大呢”
敬则则抬了抬眼皮,轻声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因为说服了龚姑姑,她也就没再背着敬则则搞什么“争宠”的小动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敬则则总算发现了一个机会,拉弓搭箭瞬间完成,只听得“嗖、嗖”两箭几乎同时射出。
敬则则心下一惊,她明明只射出了一箭的。定睛看去,却见山林的缝隙里露出了一道青色身影,若非时而有彩色金线闪烁,还真不容易发觉。
此时此刻,能在此地射猎的不是侍卫就是皇帝,敬则则有些拿捏不准,前者她不方便见,毕竟要避嫌,而后者她则不想见。所以敬则则收了弓箭,转身就快步往来路而去,山鸡也顾不得了,一路上心都在滴血,可怜她的肉。
华容远远地就朝着敬则则的马迎了上去,看她两手空空,脸色不豫,也没敢多问。
敬则则翻身下马,将马鞭子抛给了华容。
一时龚铁兰见着敬则则少不得又开始唠叨“娘娘,前些日子侍卫在驱赶群兽供皇上打猎,那山林里如今指不定藏了财狼虎豹,你一个人前去多危险啊,且也不见有什么收获。”
龚铁兰的话音才落,敬则则从马背侧方的袋子里拎出了一只灰兔,笑着道“姑姑,谁说没有收获的,这兔子拿去先养着,等改日我再猎一只母的回来,凑成对儿养着下崽,以后就不愁肉吃了。”
龚铁兰只能叹息,堂堂九嫔之首的昭仪居然开始愁肉吃,只怕敬则则长这么大都没这般窘迫过。
因着有了收获,敬则则越发来了兴趣,不过第二天她没再去山上,怕再遇到昨日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但她不愿意碰到就是了。
过了几日,敬则则才重新出发,天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她就骑马去了山边,一边走一边叹息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猎犬,却因为皇帝的到来而不得不退回猫狗坊。因为西宫太后一闻到狗的气味儿就打喷嚏,所以宫中是不许养狗的,只有景和帝有几只猎犬,却也只是养在猫狗坊离开太后远远的。
敬则则想着如果自己的小猎犬还在,找兔子和山鸡就没那么麻烦了。正想着呢,却见一只灰兔从面前一闪而过,敬则则两个雀跃,轻盈地跟了上去。张弓搭箭,感觉自己时来运转的敬则则,一箭就射了出去,而且对这一箭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说时迟,那时快,偏就在这一刻一个人影在树林里快速闪了出来,那箭险险地从他的鼻尖前一点儿擦过,若是再近一粒米的距离,就能要人命了。
敬则则吓得低呼一声,待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咚”地一声就跪在了清晨林间带着湿气的枯枝落叶上,这当口可完全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
她刚从差点儿箭杀了皇帝
敬则则背上冷汗一颗颗冒着,眼前闪过爹娘的样子还有一家子的兄弟姐妹的脸,可真怕连累了他们。
就在敬则则跪下的刹那,周围跟着景和帝沈沉的侍卫已经上前将她包围在了其间,以为她是对皇帝欲行不轨的刺客。
沈沉扬了扬手,挥退了那些侍卫。“起来说话吧。”
敬则则闻言也没敢站起来,也不敢抬头去看皇帝,只双手撑地磕头道“惊扰圣驾,臣妾罪该万死。”
“你总来山里打猎,怎么不带人”沈沉问。
敬则则哪里有人可带啊,似华容那些宫女也不擅长打猎,带来只会拖后腿,还不如她单独行动。然则沈沉的话却印证了敬则则的猜测,那日她在林中看到的身影想必也是皇帝一行。“回皇上,臣妾只是习惯清晨来山里转转,并非是专程来打猎的。”
“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既然要射猎,就要看清楚周遭情形。”沈沉沉声道。
敬则则心里松了口气,皇帝既然如此说,显然是没有把她往“故意刺杀”那个方向想。
“是。”敬则则乖声应了,眼角余光却扫向了被她一箭钉在树干上的灰兔。她本无意要它的命,所以箭矢定住的是它的耳朵,此刻那兔子也知道命在旦夕,所以死命挣扎,顾不得撕破耳朵也想跑。
就在灰兔挣脱的刹那,敬则则忍不住做了个张嘴的动作。沈沉的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的箭法还得练练。”
敬则则心里虽然腹诽她本就是要钉耳朵的,但嘴上却依旧乖声应着,“是。”仿佛除了这个字,别的她再也不会说。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敬则则便见景和帝沈沉开始往旁边走,又赶紧道“恭送皇上。”
景和帝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迈向了前方。
待景和帝和侍卫都消失在林子里后,敬则则才抚了抚胸口站起身,今日可算是福大命大了,亏得没伤着皇帝,哪怕是把他鼻尖擦破点儿皮,只怕也没办法善了。
敬则则想着这山上是再也来不得了。
正因为来不得了,所以敬则则更不甘心失了那兔子,便又沿着血迹找了过去,最后再次逮住了那兔子,一看恰好是个母的,心道果真是老天垂怜,让她能养出一窝小兔子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谁知到了山边,坐骑妃子笑却不见了踪影,敬则则打了好几个呼哨,也不见妃子笑出现,只好先行回了秀起堂,再让小太监顺喜去山边找找。
“娘娘,先才皇后宫中的小太监来过,说过两日是祝贤妃的生辰,皇后娘娘打算在延景楼排宴给祝贤妃做寿。”华容迎上前道。
敬则则将灰兔交给华容,嘱咐她带下去好生养着,心里却琢磨着皇后还真是贤惠,只是她做得再多,一旦她去后,祝新惠和西宫太后肯定是要让皇帝封六皇子为太子的,至于皇后嫡子能活到成年就算不错了。
华容接过兔子,再看敬则则的膝盖,“娘娘的衣裳怎的沾了这许多泥巴是摔跤了么”
“唔。”敬则则低头看了眼膝盖,没提遇到皇帝的事儿。
日子翻篇儿便到了祝贤妃生辰这日,敬则则穿了袭樱粉地雪光纱暗银牡丹团花纹裙,雪光纱轻柔如烟,在光线下显得如雪似雾,最是名贵,却是名贵而低调。当初赏这布料时,景和帝说祝新惠生得太过艳丽并不适合雪光纱,所以那年进贡的雪光纱全给了敬则则,成了独一份儿的荣宠。
敬则则轻轻地摸了摸裙纱,“简单梳个朝云髻就好。”
华容的手梳头最是巧,当初也是因为头梳得好才被敬则则选做大宫女的。普通的朝云髻在她手上却别添了一种娇俏的妩媚。鬓边微微蓬松,秀发乱而有序,没有了朝云髻的死板,灯下看着尤其多了丝风流俏。
华容拿起一支金累丝蝴蝶凤凰步摇在敬则则的头上比了比,敬则则微微摇了摇头,“插两支金镶宝玉花篮簪就好,多了反而累赘。”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