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两日,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了,李氏看着外面的天气时不时地叹口气,这做好的粉条还没干透,这要是再不放晴这个月的货就真的交不上了。
顾如槿倒是快活,领着徐靖钰、顾盼娘、王知知在院子里堆雪人,徐靖钰大袄外披着红色的披风,头上戴着兔毛圆顶帽子,穿了新作的鹿皮靴,红红的脸如年画娃娃一般,就连顾盼娘和王知知都穿上新做的棉袄,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几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反而盼着再下大些。
就在几人刚将雪人的鼻子装好站在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时,来福带着来旺回来了。来旺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受伤失了血,二人均是风尘仆仆的,眼里还带着血丝,应是日夜赶路回来的,顾如槿也没有多问先让两人去休息了。
倒是李氏看到二人回来了,问了事儿办成了吗有没有被为难之类的。
等吃了午饭,顾如槿才找了来福问事情的经过。
“你是说旗县出了金矿!”顾如槿一向淡定的表情也出现了惊讶。
“据那老汉的描述是这样的,岸头村的人全死了!”来福面无表情地说着,那赵大公子杀神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顾如槿浑身发寒,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可从没像现在这样恐惧的,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不是一群猴子一群牲口,赵桢当真是个残忍嗜血的魔头!
“那老汉现在怎么样了?”好半晌顾如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老汉只怕活不长了,本来岁数大了又受了惊吓,属下把他暂时安置在镇上了。”
“好好的照顾着吧。”
说完这话两人均未再出声,顾如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子发呆。
过了一会儿顾如槿叹了口气接着道,“来旺的伤怎么样了?”
“抹了金疮药应是没什么大碍,我们一路从铜州绕到黔州才把赵家的人甩开,也不敢去药堂就直接回来了。”说到来旺的来福语气才带着点担忧。
“你好好看着他,有什么异样赶紧找大夫。”顾如槿点头,接着问道,“京城呢?有什么消息?”
“郑家进献了一道甜品得了梅妃娘娘的喜欢被赐了皇商,顾阁老被革了职……被遣到岳州来学甜品的做法。”来福细细回想这自己得来的消息,捡了些有用的说了出来。
“怎么回事?那倔老头只怕又要撞柱了。”顾如槿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陛下为讨梅妃欢心日日在御膳房研究甜品,顾阁老在殿上大骂梅妃是祸国妖妃,陛下恼了就革了顾阁老的职,并让他去郑家仔细研究甜品体会其中乐趣。”顾阁老身为三朝元老,更是德武帝钦点的帝师,陛下虽对他头疼不已也不至于如此折辱他。
顾如槿挑眉看着来福示意他继续说。
“顾阁老当场喊着对不起德武帝的知遇之恩便撞了柱,只是他醒来后似乎是死心了老老实实地跟着来了岳州。”来福接着道。
顾如槿听后思索了一会儿,陛下自有他的城府在,梅妃更不是飞扬跋扈的人,只怕他二人是别有用意,只是自己一时还猜不到。
“还有其他消息吗?”顾如槿继续问道。
“夫人想听哪方面的?”
“怀化大将军府和镇国大将军府有什么消息?”这两位将军是除安国公外唯二的两员大将了。
“六月北海贼寇来犯,怀化大将军镇守前线,上个月却突然失踪至今生死不知,如今是明威将军夫妇镇守北庸关。”
“那北边现在如何了?”顾如槿紧张地问。
“夫人放心,北海贼寇本已是强弩之末,怀化将军突然失踪,明威将军夫妇不想放弃寻找才僵持至今。”
顾如槿听后舒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无奈,明月的父亲突然失踪,自己要是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怀化将军不是一项镇守南境吗?怎么去了北境?”北境攻打海寇这项捞钱的事儿不一项是赵家做的吗?
“六月时老安国公去世,安国公说要守孝,就让怀化将军去了。”来福答。
“呵!他这时候倒是孝顺了!”顾如槿讽刺地说道。
“属下在黔州听说耶罗国今年遭了大雪,牛羊冻死无数,明年开春只怕要有异动。”若是耶罗国知道怀化将军失踪了定会生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攻打拦虎关,他们这里首当其冲。
“那咱们得早做准备了!”明年开春庄稼都还没开始长,只怕是要从现在起开始屯粮了。
“咱们的人有消息了吗?”顾如槿接着问。
“遮颜和惑香已经在镇上了,追尘留在了京城。”
顾如槿听后点了点头,这些来福安排的一向妥当。
顾如槿问完了话就让来福出去了,自己一个人翻出了之前写的计划书,无论打仗还是收买人心,金钱无疑都是最重要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脑子想些挣钱的法子,她一直想找老祖那只乌龟商量的,可惜那只乌龟一直没有回应,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
晚饭桌上,顾如槿说了要屯粮的事儿,顾老三夫妇却不在意地道,“三娘刚回来不知道,那耶罗竖子最怕怀化将军了,只要有他在我们就不用担心。”
“怀化将军失踪了!”明月的父亲在南境一向有威望,只是现在没了他,南境只怕要落入别人的口袋了。
“罗大将军失踪了?什么时候?我们怎么不知道?”听得怀化将军失踪了,顾老三夫妇担忧了起来。
“这个消息被封锁了,别人不知道,上个月失踪的至今未找到!”顾如槿答道,有心人定会将这个消息散布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呢?耶罗竖子若是知道怀化将军失踪了定会猖狂起来。”顾老三愁容满面地放下了筷子,即使如顾老三这样的也曾经有过年少热血的英雄梦。
“那我们得多屯些粮食了!”顾惠娘一个女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一家的生计。
“等过两日天晴了,我们再去一趟镇上。”李氏接话道,“还要跟你爷奶说一声!”
“还有村里的人,能跟村长说一声吗?”顾老三扭头问顾如槿。
“爹只管去说!”
吃过饭顾老三让顾安郎背着他去了村长家,不一会儿二人又领着村长回来了。
“三娘,你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从哪里听说的?”柳学鸣不太相信她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
“学鸣伯,是家中下人在黔州听人说的,不管真假我们有备无患!”顾如槿并不能解释她的消息来源。
听了顾如槿如此说,柳学鸣沉思了一阵儿,跟顾老三道了谢,起身回家去了。
雪小了很多,柳学鸣敲响了打谷场的锣召集大家到打谷场议事。听到敲锣声家家户户都出了人来,只有裴还家没来人,毛氏向来不参与村子里的任何事情,而关系好的几家自会跟她通消息。
“我得了个消息,跟大家说一声。”柳学鸣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耶罗国遭了大雪,明年怕是要生事,咱们要先把粮食屯起来。”
“村长咋知道耶罗国遭了大雪了?”柳四婶钱菊香接话道,她就看不惯他柳学鸣,明明要叫自己男人一声四哥,却总是摆着一副村长的架子
“钱氏,你少插话!”不待柳学鸣说话,七爷爷先呵斥道,转头对柳学鸣说道,“你继续说。”
“这消息真不真谁也不能确定,我的意思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待雪停了,想买粮食的大家结个伴还能便宜一些,不相信的到时真出了事也不要怨天尤人。”他并没有说消息的来源,怕有些人生事给顾家带来麻烦。
柳学鸣说完就挥手示意大家散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讨论这此事,有相信的也有不当回事儿的。
李大婶和李氏一起回了顾家。
“你说不会真打起来吧?我是不太相信的!”李大婶熟门熟路地自己找了凳子坐在火盆旁,之前顾家又盖房子又做家具的,李氏已经许久没找自己做绣活儿了。
“是真的!我家三娘说怀化将军失踪了,耶罗国肯定要借此生事的。”李氏压低了声音道。
“怀化将军失踪了?”若是真的,那耶罗国定会趁虚而入的。
“是来福兄弟在黔州听说的,那里离耶罗腹地更近一些。”李氏对自家人是深信不疑的。
“看来真得屯些粮食了!”
李大婶在顾家坐了半晌,李氏两人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
“对了!你家是不是有个漂亮小姑娘?”李大婶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是哪个?”自己家里有好几个小姑娘,不过对方多半说的是来喜。
“听说是长得很漂亮,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是有一个,出啥事儿了?”看来还真说的是来喜。
“你们小心些,我昨个儿听见裴癞子和柳铁蛋那俩无赖勾勾搭搭的在说那个小姑娘。”李大婶撇着嘴愤愤地道。
“话说回来,你家咋又来了个小姑娘,这么多人家里能住得下吗?”李大婶好奇地问。
“是三娘的丫鬟!”李氏也知道那小姑娘早晚要惹祸,可是都进了自家的门,断没有再赶出去的道理。
“三娘咋想的找这么个丫鬟?难不成是给姑爷准备的?”大户人家可是都要给丈夫准备妾的。
听李大婶这么一说李氏怔住了,“应该不可能吧!那孩子还小还不到十五岁!”
“怎么不可能,这有钱人家就喜欢从小养到大的!”那些达官贵人多得是人面兽心的。
“这……”来喜确实不像翠屏什么都能干,她总是呆呆地跟在顾如槿身后,什么也不做,偶尔说两句话也总是能噎死人,而三娘却对她格外宽容。
“我等晚上问问三娘吧!”若真是如此,那她要想法子把那小姑娘打发出去。
李大婶走后,李氏越想越怀疑,也坐不住了,起身去了顾如槿屋里。
屋子里顾如槿正坐在床上给徐靖钰讲故事,顾璟弘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叫着时不时喊一声娘。
李氏看来喜不在屋子里压低了声音道,“娘问你来喜是不是给姑爷准备的妾。”
“娘想哪里去了?来喜是我妹妹。”顾如槿觉得好笑
妹妹不就是姨娘吗?李氏还要再问。
站在窗子外的来喜道,“妾是什么?吃的吗?人也可以吃吗?”语气中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她生平只对两件事感兴趣,吃和剑法。
背后道人长短还被人听个正着,李氏讪讪的走了。
来喜在身后追问着人能不能吃。
来喜是被来福捡回来的,初见时三岁的来喜跟着一群逃难的乞丐蹲在街头,可能是那时候饿的,来喜对吃的便有了执念。
来福那是在外执行任务,小小的女孩却一直跟着他,为了掩饰身份来福便自称是小娃娃的爹,后来便被来福带回京城学习避月剑,避月剑剑法独特资质没有要求,只需心思纯净心无杂陈,十年磨一剑,十三岁的来喜,只一招就打败了上一任避月剑主人,只是剑法大成的来喜智力却永远停留在十岁了,这是修习避月剑付出的代价。